1967年2月14日的政治局碰头会结束后,江青精疲力尽地走出了怀仁堂,钻进了汽车,悄悄地赶往毛家湾林彪的家中,还有另一个碰头会在等着她。

这是一次极为神秘的会议,会议没有议程,没有议题,与会者除江青、叶群外,还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姜卫彪。

这几人将在这里密谋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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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办的召见是出乎姜卫彪意料之外的。当时,他正在办公室里接待一位老战友,从容地饮茶叙旧。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姜卫彪拿起话筒,报了姓名。一个陌生人用平静的、好像经过训练那样沉着的声音向他问好,然后很客气地问他能否在今天下午六点钟去见叶群同志,并问汽车开到什么地方来接。放下电话后,姜卫彪对着战友羡慕的目光好一会没有作声。

在毛家湾,一个面色严厉的警卫,把他引进一间光线暗淡的前厅,说是需要等一会。姜卫彪坐了下来,先向四周打量一番。这个前厅除了两张乳白色的沙发外,没有多余的摆设,显得十分空旷。通往里间的那扇门,在警卫的身后关上后,前厅里再听不到什么声响了。这种只能听到自己鼻息声的寂静,给人一种冷森森的感觉。姜卫彪坐在那里,不由得直犯嘀咕,他实在弄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突然从军事学院院务部——一个很难升迁的部门调到了这样一个显要的位置,从参谋直接升到了副部长。他原来的名字,比现在的要更有军人的职业味道,叫闻笳,取之于唐人卢纶的边塞诗“汉军霜甲闻胡笳”。他是在半年之前,郑重地向组织打报告改名为“卫彪”的,他是凭着他的“机敏”而这样做的。

在20年的军人生涯里,这种“机敏”曾使他受益匪浅,只有一次使他受到了“伤害”。那是当他在聂荣臻元帅身边工作了5年之后,被推荐到军事学院担任高干班的军事教官。这个职务,他是力能胜任的,他明白这是一种“锻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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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他正在上山地运动战的课程,萧克副院长陪着国防部长林彪走了进来。“首长……视察”,他脑际间一闪,飞快地在两位首长中做了选择,然后,开始刻意地表现自己。

很快,他欣喜地发现,国防部长在注意他了。然而,他没有注意到,萧克上将在一旁皱起了眉头。

半月之后,他接到了新的任命——去院务部任一名参谋。他一时间搞糊涂了,不知错在哪里,但他清楚地知道一点,这次,可不是“锻炼”了,他的前程……

通向里间的门开了。姜卫彪全神贯注,只看见两个女人——江青疲惫地靠在沙发上,似乎要睡着了。叶群穿着新军装,笑容可掬地迎上来和他打招呼,但没有和他握手,没有请他坐下,她自己也站着。

“你准备好开始工作了吗?”叶群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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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有把握。”他说:“吴司令只说让我准备一下聂荣臻的材料,至于具体要干什么,我还不知道。”

“斗争需要!”江青不耐烦地说:“你在聂老头手下干了多久?”

“五年多。”

“好极了。”江青扶了扶眼镜说,“我想知道,你手里的材料能不能打中聂老头的要害?”

“这……”姜卫彪感到呼吸困难,一种火辣辣的感觉压迫着他的神经。

“你怎么不说话?有顾虑吗?”叶群紧逼着。

“根据我的记忆,聂荣臻没有什么特别…… ”

“姜卫彪同志,”叶群冷冷地打断了他:“江青同志对你的工作很重视,她刚刚在政治局开完会,顾不上休息,就来听你的汇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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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不太看重那些材料,因此你也不必为此太伤神。”江青在沙发上朝姜卫彪那边挪了一下身子,左手枕在脑后,右手无力地垂在大腿上,意味深长地说:“只要你懂得斗争哲学,我就满意了。一个懂得这点的人比一大箱子文件好得多。你知道是谁让你干副部长的吗?”

“我至今还纳闷呢,”姜卫彪已没先前那么拘谨了,“听说让我来空军报到,我很诧异。”

“卫彪同志,这回是我选定的你。我是量才用人。”叶群明确地说:“你在聂老头那里干过,受过他的压制,了解那边的情况,我才决定找你。并且,我认为你还有别的资格,比如,政治嗅觉力强 ,思想机敏…… ”

“是!”姜卫彪激动地挺直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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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嗅觉力强,思想机敏”,叶群并不是随便说说的,她自己就是凭着这种“资格”,从延安的窑洞群里扶摇直上的。她把这种“资格”看作是一种必要的生活经验,并且从没有为自己的这种经验而惋惜过。

她一直把这些视为处世秘方,从不显露于外人。但她现在决定,一定要找机会跟这个年轻人谈谈这些经验,因为对她自己会有好处 ,就像给一匹马驹戴上眼罩儿,就可以随心所欲地驾驭它了。尤其是对这个姜卫彪。从干部表上可以看出这是个正在不走运的家伙,无论谁现在扶他一把,他就会感恩戴德。她之所以选中他,这也是原因之一。不过叶群没提这个,她只是再一次告诉姜卫彪:选中他,是她“量才用人”,而他也是个“可用之才”。

叶主任的“接见”结束时,姜卫彪从装饰华丽的前厅穿过,不由感到身旁的两个女人简直就是这座大厅的化身——温柔中潜藏着悚人的冷森。

在前厅的台阶上,两个女人和姜卫彪一一握手,姜卫彪握着这两只像没有骨头一样柔软的手,却感到有两把铁钳死 死地钳住了自己。

第二天上午,当姜卫彪抱着一堆材料走进保密室时,女保密员见到的仍然是那个面带谦恭的微笑的姜副部长——谁也不会料到他已把那一丁点良心也锁进了黑色保险柜,实际上,他已经是另外一个人了。他开始炮制起诬陷聂荣臻元帅的专案材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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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卫彪走后,江青繁忙的一天还没有过去。她离开了毛家湾,驱车向北,来到了旧鼓楼大街小石桥胡同二十四号康生的住宅。

这里和毛家湾不同。林彪的住宅像营房一般宽大、整齐,没有多余的摆设,一眼望去,便知是一个武夫所在。而康生的住宅,从外表看去,仅仅是一座普通的四合院,恐怕很少有人想到,在这条不起眼的小胡同里,竟有着这么一个布满了楼台亭榭、花草 假山、曲径通幽、深不可测的去处。这座庭院处处显示了主人雅致的情趣和高深莫测的秉性。

康生夫人曹轶欧携同江青穿过曲曲折折的回廊,来到了“养心斋”——康生的书房。

一盏青铜台灯下,康生正在伏案疾书,通天十行的云雪笺上,一手米氏狂草飞舞横斜。

李富春曾这样对毛泽东讲过康生其人:“大家都承认他是很有学问的人,可也是个坏得流脓的家伙!”

“江青同志看你来了。”听到了曹轶欧的呼唤,康生才放下了手中那管湖州箭毫。他不慌不忙地在稿笺上压了一方暖玉镇纸,拄着手杖站起了身。

“康老,开了一天会,你该好好休息了!”江青寒暄道,“我刚从林总那儿来,顺路给您送个新疆西瓜,尝尝鲜。”

“怎么,江青同志也睡不着觉了?”康生知道这个女人深夜到此,绝不仅仅是为了一个西瓜。

“是呀,”江青拖长了声调说:“睡不着,就来向康老讨教。” 江青说着,揉揉太阳穴,仿佛要止住头痛似的。

康生朝江青望了一眼,镜片闪了一下,语气深沉地说道:“我也感到担心。斗争越是激烈,越是要讲究策略啊!”他沉吟着,好像在用一杆精确的秤衡量词句的斤两,“有两个问题要注意。要冷静,坚持原则,不说绝话,让他们骂娘去,让他们把话说绝。绝则错么!这是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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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生沉默下来,眼睛闪着冰冷的光,这种眼光使江青顿时冷静下来。江青不禁把身子向康生凑得更近,直视着他的眼睛。她没有完全摸透康生为什么只说了其一,不说其二;是由于这位理论家素来比较审慎,还是由于害怕她的反复无常。

“康老,说下去,”江青恳切地催促,“这一个回合打不赢,我们都要完蛋!”

“江青同志,这对你来说不算什么秘密。”康生微微拧起稀疏的眉毛,意味深长地朝天花板望了一眼说,“要多向主席请示汇报,这个主动权,不能让他们拿去了。不然,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我懂了。”江青往后一靠,藤沙发轧轧地响了起来。

“到节骨眼上了,连睡觉都要睁一只眼啊!”康生拄着拐杖,心事重重地踱开了方步。

江青和康生的长谈,一直持续到凌晨三点钟。在回去的汽车上,江青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