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今天看到一个视频,哭得我老泪纵横。
这是我第一次直面男性出轨后的家庭创伤,和经年不愈的后遗症。
它太沉重了,仿如原子弹一样,将一个平静的四口之家,炸得支离破碎。
没有人全身而退。
爸爸、妈妈、哥哥、大鹿......从此都与死亡比邻而居。
有人永远回不来了。
而回来的幸存者,要么像灰烬一样活着。
要么一次次自杀。
2
故事的讲述者,名叫大鹿。
视频里,她脸色苍白,语气郁郁,神情之中,有肉眼可见的、颓而黯的东西。
大鹿32岁,漂亮、通达,本不该活成这样。
她本该盛放。
——像其他女孩一样热烈地追梦、追爱,像其他年轻人一样飞扬地大笑、大闹。
可惜那些璀璨的可能,纷纷萎谢了。
父亲出轨前,妈妈在安徽老家里,带大鹿和哥哥上学。
父亲在厦门做生意。
家里经济条件还不错,开宝马,有点钱。
哥哥是学霸,前途一片光明。
如果不是父亲有了婚外情,他们会始终富足、幸福下去。
孩子前途远大,夫妻互相扶持。
直到某一天,母亲得知,父亲出轨。
一切都变了。
生活天崩地裂,幸福化为齑粉。
母亲是一个极度好强的女人,失败的婚姻,让她愤怒、偏激。
她无法接受。
内心全是恨与痛。
可是,一个退守于家庭的主妇,哪怕再痛,也无力阻挡丈夫的滥情。
为了止歇内心的痛苦,她开始报复。
她挂在嘴边的话是:“你让我不好过,我也让你不好过。”
而伤害孩子,在她看来,也是报复父亲的方式之一。
她问儿子和女儿:“我和你爸离婚,你们跟谁?”
哥哥说:“我跟爸爸。”
大鹿和父亲不熟。她出生两三天,父亲就走了,生疏得吓人。她只能选妈妈:“我跟妈妈。”
从此以后,哥哥在母亲眼中,成了养不熟的白眼狼。
她将对背叛者的憎恨、第三者的怨毒,都发泄在14岁的哥哥身上。
3
母亲原本就是一个嗜爱暴力的人。
能用打的,就不用说的。
能用巴掌解决,就不用道理。
孩子一丁点没做好,二话不说,先扇两耳光。
而因为父亲出轨、哥哥“忘恩负义”,辱骂、殴打哥哥,成了母亲的家常便饭。
施暴时,她毫不手软,不发泄完不停下。而且谁都劝不住。
要么就是冷暴力。
对哥哥的诉求不回应,对他的讨好无动于衷。
哥哥本是“别人家的孩子”,自信昂扬。但在母亲长年的折磨下,他越来越无助。
他患得患失。
精神紧绷。
时常不知如何是好。
而母亲越来越尖利。
她知道孩子的软肋在哪里,就不断攻击哪里。
她知道,刀子往哪里戳最疼,就专门往哪戳。
源源不绝的肉体折磨与精神摧残,终于慢慢地,将一个14岁的少年逼入绝境。
4
导火索是一桩小事。
那时候,哥哥14岁,聪颖过人,成绩优异。
他读着最好的中学。在最好的中学里,成为最好的学生。
学校的课外活动,需要孩子们交活动费。
12.5元。
大鹿也交过。
但当哥哥去向母亲讨要时,母亲不相信。
她说:“你就是想要钱,然后打游戏吧?!”
哥哥说不是。
或许又有一番辩驳或自证吧。
总之,不知怎么地,又激起母亲的泼天怒火,她再度歇斯底里,情绪失控,抄起棍子,疯狂暴打哥哥。
那一回,她下手极重。
极狠。
棍棒如暴雨,落在哥哥身上。
哥哥被打得手、脚皮肤破损,一身血迹。
没人能让她停下来。
很长时间以后,她打累了,发泄够了,才停止了她的施暴。
她没有安抚。
没有讲道理。
而是出了门,去打麻将。
5
那时候的哥哥心里在想什么?
大鹿后来不敢细想。
她只知道,哥哥拿了一点钱,也出了门,去买东西。
这是他短暂一生里最后一次花妈妈的钱。
而他用最后买来的东西,要了自己的命。
——剧毒农药。
等大鹿从外面回来,一切都晚了。
整个屋子,都是刺鼻的农药味儿,哥哥吐了很多黄色药水,整个人已经不行了。
他踉踉跄跄地走到房间,去给父亲打电话。
之后跪在地上,开始七窍流血。
看见年幼的、呆愣着的、不知所措的大鹿时,他哭了。
他一边流眼泪,一边说:“小妹,你不要像我命这么贱,一定要好好活啊......”
之后他在妹妹眼前,一点点失去生息。
大鹿那时很小,她很长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等到回神时,她去找正在牌桌上奋战的母亲。
母亲根本不信。
一把将她甩得老远。
她不依,大惊大喊,将母亲拽了回去......哥哥已经奄奄一息,送到医院时,人已经不行了。
1个小时后,哥哥离开人世。
年仅14岁。
5
核弹炸过的土地,成为废墟。
死亡到访过的家庭,成为生者走不出的噩梦现场。
哥哥死后,母亲也离开了。
父母离异,她消失在了大鹿的生活里。
大鹿到了厦门,进入父亲和“小妈”的家。
旧有的家,已经破碎了。
谁都没有要。
谁都不想回一下头。
一旦回头,就是无法承受的剧痛。
可天翻地覆的境遇里,没人发觉,抑郁的阴影,开始缠上了大鹿。
之于小小的大鹿来说,一夜之间,妈妈走了,哥哥没了,家不见了。
只有全然陌生的城市,和全然陌生的爹。
她经此大劫,心神俱裂,创伤如深壑,急需爱与关怀。
可没人看见她的需求。
她本需要时间、安稳放松的环境,让她慢慢疗愈。
很遗憾也没有。
没有平稳的过渡,没有一个安全的避难所。
她那时不说话,也没有人听她说,没有人保护她,没有人站在她身边,紧紧握着她的手。
她觉得,生活的冰雹落下,自己被砸成一个筛子,全是洞。
疾病的隐患就此埋下。
更何况,灾难还在不断发生。
6
噩梦连绵不绝地,摧残着这个哀痛破碎的家。
首先是父亲。
他的生意大起大落。
经历三次破产,好不容易挣扎有了些起色,又遭遇逆境,跌入谷底,宣告破产。
三起三落之后,他也垂垂老矣,再没了心气。
母亲这时候也遭遇车祸。
又是血肉模糊的场景。
又是生死一线。
对于大鹿,又是新一轮重创。
好像出轨的潘多拉魔盒开启后,背叛、暴力、死亡、破产、车祸、抑郁......就从四面八方赶来,敲响他们的门。
和车祸后的母亲通完电话,大鹿忽然失控。
某些东西忽地一下,坍塌了。
经年的痛苦、不散的噩梦、巨大的精神压力和心理上的黑洞,以及无穷无尽的委屈,像决堤之洪,破闸而出。
她只想死。
一心求死。
她感觉自己日日走钢丝,濒临极限,痛苦不堪,只想要一个清净。
死亡对于病重的她,是有吸引力的。
她吞下一个月的药,同时,用父亲刮胡刀上的刀片,划开自己的手。
父亲半夜上厕所,发现了满身是血、意识不清的大鹿,震恸不已。
他和小妈一起,将大鹿送到医院。医护一边上强心针,一边上除颤仪,一边剪去血衣,一边缝伤口。
大鹿已经没了意识。
只有眼泪,不断从眼角涌出。
父亲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心率从80掉到了70,60,50,40......
医生说:“家属做好准备吧。”
父亲虽然背叛、出轨,但作为男人,他是硬气的。
多年未曾哭过。
那一晚,他嚎啕大哭。
少年丧母,中年丧子,老年又要丧女......之于他,同样难以承受。
他彻夜未眠,精神濒临崩溃。
病危通知书下达后,父亲抽了好多好多烟。小妈说,你们整个家族都翻了,你爸也疯了。
可怪谁?
又能怪谁?
怪大鹿病重?怪刀锋太利?怪造化弄人?
不如怪为人父母者,都未曾尽好为人夫、为人父、为人母的责任。
好在命不该绝。
在那样的险境下,大鹿还是被抢救回来。
劫后余生里,她的命回来了,心,依然被困在黑暗深处。
她无法断药。
重度抑郁的19年里,她相继自杀6次。
最后一次,发生在去年年底。
她的心门始终紧锁。
自困其中,不想交流,与世界格格不入。
7
她也明白,活着,还是要艰难自救。
她说过很多自我鼓励的话。
她吃药、和家人交流、努力获得身边人的理解。
她还养了猫。
因为养猫,遇见了一个男生。
那时,她已经工作,却因自身状况不佳,令工作频出问题。
她决定戒一段时间的药。
这就意味着,她再无力养自己的猫。
思忖再三,便在商会群里问:“有没有人想要领养?”
两天后,有人加她微信。
之后,她与一个同龄男生相识。
慢慢越走越近,他向大鹿示爱。两人自此交往。
一切似乎都在好转。
但她感叹生活变好的采访视频,发布于4月9日。
5月5日时,她在自己的帐号上,发了另一条视频。
这条视频里,她说这段感情出了问题。
1,男方嫌弃她吃药发胖;
2,男方另有目的;
3,男方冷暴力;
看得人再度唏嘘。
原来他也不是迟到的补偿,晚来的深情。
这场生命之旅,到底还会有什么,等在大鹿的远方。是奇迹,还是新的噩梦?
无法知晓。
而回望来路,到底是什么导致她如今的困境,是父亲的出轨,还是母亲的暴戾?
也没有答案。
可能活着本身,之于她,就是于暴风雨中踽踽独行。
身前无人蹚路,身后无人为她兜底。
本来我想斥责父亲的不忠,母亲的不慈,但写到后来,只有满眶的泪,和满腔的痛。
为什么一个家庭的痛苦,要由孩子来买单?
为什么成年人的无德无良无智,伤不到始作俑者,只让孩子成为牺牲品?
不应该是这样的!
更合理、更负责的观念应该是——
护不了孩子,谨慎生。
养不好孩子,请避孕。
如果要打孩子,请在出生前打。
如果要报复,去报复作恶的成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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