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们来讲“汤液经法图”第三阶段研究的最后一篇文章。这篇文章,主要是在“汤液经法图”与五运六气的关联性上,做了一些探讨。

文章题目叫做,从“汤液经法图”角度探讨陈无择天干十方的组方用药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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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大家都知道,五运六气是中医学基本理论之一,其主要内容收载于《黄帝内经》,并且在新冠疫情这几年越来越火。

究其原因,可能有以下两点:

其一,五运六气认识疾病的思路,恰好能匹配公共卫生领域对于人群流行性传染病的认识。因为流行性传染病最主要的致病因素就是邪气(现代医学的病原体),而邪气的传播是依赖于自然环境的。五运六气研究的,就是自然环境的变化对人体的影响。

其二,五运六气这种仰观天文、俯察地理的中医学诊疗思路,是对传统中医思维的一种回归。虽然目前的中医科研主流,是全面西化。但另有一股思潮,强调对传统中医本原思维的回归。

翻开中华文明史和中医史,历朝历代都有人在坚守和探寻本原,当下也不例外。只是越往后,历史长河的水越浑浊,也就越不易坚守,越不易探寻本原。

不过,正是在这种思潮的影响下,近些年涌现出很多中医本原思维的热点,比如五运六气,比如易象中医,比如伤寒钤法,比如“汤液经法图”。

我们今天关注的,就是五运六气与“汤液经法图”,二者不仅都是中医本原思维,而且在某些方面,二者具有同构的底层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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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运六气图(图源网络)

这种底层逻辑,就是阴阳五行,就是五行与阴阳的严谨的、公平的配属关系。

在五运六气里面,这种配属关系是天干的周期性变化所带来的中运变化。天干有10个,中运变化有10种,也就是五行的太过与不及,即木太过,木不及,火太过,火不及,土太过,土不及……。

在“汤液经法图”里面,这种配属关系是五脏虚实辨证的基本证型。五脏有5个,虚实有2种,搭配之后也形成10种,也是五行的太过与不及,即肝木实、肝木虚、心火实、心火虚,脾土实,脾土虚……。

所以,把上面这两种本原思维连接起来可知,按照天人相应的思路,在自然环境为土太过的年份,人体感受环境变化,可能也会容易出现脾土实的表现。或者,更进一步(土上加土),原有的脾土实证出现加重。或者,更多一步(土克水),容易出现肾水虚的表现。而对于这种情况的缓解和治疗,就是平衡和约束,最主要的,就是用辛味药泻土,改善脾土实的表现。

今年2024年,甲辰年,就是这样一个情况。

那么,上述理论推测属实吗?真实的运气方,是不是按照这个思路来组方的呢?本篇文章,就是选用陈无择《三因极一病证方论》里面的天干十方,来验证和研究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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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辰龙年(图源网络)

(二)

三因极一病证方论》里面有很多方,天干十方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具体来看,是分别对应于不同年份的10首治疗方,比如六甲年(甲子、甲戌、甲申、甲午、甲辰、甲寅)对应的附子山茱萸汤,六乙年对应的紫菀汤,六壬年对应的苓术汤等。

这些方剂都有主治证,都有组方配伍。

有了这些信息,再加上“汤液经法图”,我们就能开展研究工作。

首先,从主治证上,我们就能判断,中运是不是对人体易感易发疾病有影响。

例如,六甲年的中运(岁运)特点是土运太过,对应到人体,可能是容易发生脾土实证。而六甲年的治疗方附子山茱萸汤的适应症,也包括腹痛、腹满、腹泻和食欲不振。而这恰好就是脾主中焦、司运化功能受影响后的临床表现。

也就是说,两者有对应关系。

其次,从组方配伍上,我们就能判断,运气方是不是按照平衡中运、改善症状的思路形成的。

例如,刚才所说的六甲年,土运太过,其治疗思路应该以泻脾土为主。按照“汤液经法图”的思路,脾德在缓,以甘补之,以辛泻之,以苦燥之。所以,六甲年的治疗方,应该以辛味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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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液经法图

那么,附子山茱萸汤是不是这个思路呢?我们来看看。

附子山茱萸汤全方以附子一两、山茱萸一两、木瓜半两、乌梅半两、半夏三分、肉豆蔻三分、丁香一分、藿香一分组方。其中,附子、半夏、肉豆蔻、丁香和藿香都是辛味药,而山茱萸、木瓜和乌梅都是酸味药。

从药味配伍结构上看,五辛三酸,辛味为主。

从药量配比结构上看,如果按照“1两=100分”换算,那么辛味药半夏、肉豆蔻、丁香和藿香的药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全方就是酸味为主。如果按照“1两=4分”换算,那么全方依然是以辛味为主的。

也就是说,两者也有对应关系。

综合这两个方面,我们发现,从“汤液经法图”角度看,六甲年治疗方附子山茱萸汤的主治病证和配伍方式,均与六甲年土运太过的环境属性有关联关系。

这就是本文的主要结论。

当然,我们在文章里并不仅仅研究了六甲年的治疗方附子山茱萸汤,而是研究了所有的天干十方,结果是,都得到了相似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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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干十方的组方和适应症

(三)

最后,我们再来说说这个关联关系。

从好的一面看,研究得到并确认了这个关联关系,准确地说,是在主要症状和主导药味这个层面,确认了关联关系。

有了这个关联关系,我们就可以更好地理解和使用运气方。

从另一面看,目前的关联关系还不够精准,在个别症状和个别药物的可解释性方面,依然存在困惑。或者说,存在改进的空间。

还是以附子山茱萸汤举例。

这个方子是泻脾为主的方剂,适应症里也有腹痛腹泻等消化系统症状。从“汤液经法图”角度看,辛味泻脾,甘味补脾,苦味燥脾,一个良好的治脾方,应该以辛味、甘味和苦味来组方,以形成补泻兼施之效。可是附子山茱萸汤的主导药味只有辛味和酸味,苦味只有辛苦兼有的附子,没有甘味。

而且,脾土太过会造成土克水的局面,本就对肾水形成压力,适应症里也出现“寒厥、足痿”来表征这种压力。这个时候,用一些苦味补肾兼有燥湿的中药,其实挺好的。例如,白术、苍术、羌活等。

所以,附子山茱萸汤里面多一些苦味药和甘味药,可能会更合适。

同时,附子山茱萸汤里面的酸味药山茱萸、木瓜和乌梅,是清一色的补肺泻肝中药。放在附子山茱萸汤里,补肺的可能场景,是久泻时需要涩肠止泻;泻肝的可能场景,是拘挛疼痛时需要舒筋止痛。

实话实说,方中可以有酸味药,但似乎应该是辅助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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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梅(图源网络)

当然,五运六气很多时候是讨论人群层面的总体趋势,但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体质禀赋,也有对自然环境属性变化的不同适应能力。所以,在大环境基础上,需要再叠加个体化的体质禀赋和基础疾病,这才形成每个人的复杂疾病特点。这个话题更为复杂,此处不再展开。

好,说了这么多,总而言之一句话,“汤液经法图”与五运六气,具有同构的底层逻辑,值得深入研究。当然,《三因极一病证方论》中的天干十方,不是终点而是起点,还有改进完善的空间。但怎么完善,应该多从“汤液经法图”角度考虑。

希望五运六气领域的学者和医家们,多多了解“汤液经法图”,这对于运气学说的未来发展,一定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