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和永乐朝与勋贵联姻的国策不同,开创了“仁宣之治”的明仁宗朱高炽,显然有着抑武扬文的倾向。与之相应的是,明朝驸马的出身阶层,有了大幅度的下降。
仁宗朱高炽一共有七个女儿,其中德安公主、延平公主、德庆公主,未出嫁而早逝。那么剩余四位公主的驸马,在历史上都有哪些故事呢?我们今天就来聊一聊。
嘉兴公主驸马井源
嘉兴公主,仁宗长女,生母诚孝昭皇后张氏,洪熙元年(公元1425年)册为公主,宣德三年(公元1429年)下嫁礼科给事中井田之子井源。
之所以间隔那么长时间,是因为嘉兴公主四月册封,五月仁宗却突然暴驾,公主只能守孝。公主府位于诸王邸(明朝亲王成年出宫,而又未就藩时的住所)之南,修造得非常朴实。
上谕尚书吴中曰:“居室不必大多,不可过为华侈。但令坚壮,可永安耳。”—《明宣宗实录卷四十一》
虽然井源是言官之子,明宣宗朱瞻基依然认为这位妹夫需要读书明理,才能长保富贵,因此特地指派大儒李鸣鹤出任公主府学录。
而在宣宗驾崩,九岁的明英宗朱祁镇即位后,井源身为姑父,却在陪皇帝时享太庙之时,和武安侯郑能、武进伯朱冕等二代勋贵在神宫监内博戏自如,被言官弹劾为大不敬。
上曰:“源等罪固不可贷,但以勋戚,姑宥之。”—《明英宗实录卷五十》
正统四年(公元1439年)二月二十四日,嘉兴大长公主去世,终年三十一岁。公主死后,井源积极改正错误,并在督修凤阳皇陵殿宇、城楼及白塔坟殿宇之时表现出色,于正统十二年(公元1447年)奉旨掌宗人府印。
到了正统十四年(公元1449年),明朝和瓦剌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深,为了防备瓦剌军队南下,英宗于六月十七日命驸马都尉、西宁侯宋瑛前往大同总督军马备战。宋瑛是宣宗的姑父,英宗的姑老爷。
当月三十日,英宗再次调发精锐马步官军四万五千人,前往大同和宣府备边。其中都督王贵、吴克勤率一万五千人往宣府。剩余的三万人则由井源和平乡伯陈怀统领前往大同。
七月十五日,宋瑛率军出城,却在阳和后口中伏,老驸马和大同总兵官、武进伯朱冕战死,大同明军主力几乎全军覆没。笔者一直有个猜想,宋瑛出城,是不是和井源所部明军汇合?然而由于某些人的泄密,最终导致大同明军被引入伏击圈。
明军主力团灭,井源率领大军赶到,才稳住了大同城的防务。就在宋瑛战死的同一天,明英宗率领京师三大营御驾亲征。但等他赶到大同,接到井源的汇报,恐怕立刻会察觉局势险恶,这才会急匆匆赶回京师。
接下来的事情大家都很清楚了,八月十五日,明军在土木堡全线崩溃。除了英宗本人做了瓦剌人的俘虏外,扈从的文武大臣几乎团灭。驸马都尉井源也在乱军之中为国捐躯,事后追封钜鹿侯,谥荣愍。
此后郕王朱祁钰即位,尊英宗为太上皇帝,并依靠于谦、石亨等文武大臣取得了北京保卫战的胜利。次年八月,太上皇帝回京,并被软禁于南宫之中。景泰八年(公元1457年)正月,太上皇帝趁着朱祁钰病重,从南宫发动政变重新登基,改年号为天顺元年。复辟成功的朱祁镇仿佛已经忘记了当年为他出生入死的姑父,当年十一月,兵部尚书陈汝言低价购入井家故宅,而皇帝却懵然不知。
壬午,兵部尚书陈汝言奏:"臣旧居甚卑隘。忠国公、太平侯至臣家,每见厅事低小,輙欲为臣请,臣奋激阻当不许请。乃各出银二百两,及臣有赏赐银百五十两,买致仕官井氏宅。今欲移居,不敢不以闻。"上许之。其所买,盖故驸马都尉井源宅也,汝言匿之不以实闻云。—《明英宗实录卷二百八十四》
庆都公主驸马焦敬
庆都公主,仁宗次女,生母赵氏,洪熙元年(公元1425年)册为公主,宣德三年(公元1429年)下嫁彭城卫指挥焦毅之弟焦敬。
由于是武人出身,焦驸马没读过多少书,行事颇为飞扬跋扈,曾纵容公主府中使阮邦擅收官马。这事连大舅哥宣宗朱瞻基都感到莫名惊诧:“驸马贵戚,岂少一马而甘为小人之行?”
而在宣宗驾崩,英宗即位后,焦敬更是得寸进尺,在京师文明门、武清县、张家湾等商业发达地区,指使下人去干些坑蒙拐骗的下作之事。
正统五年(公元1440年)五月十五日,庆都大长公主去世,终年三十二岁。正统七年(公元1442年)五月英宗大婚,十月其祖母太皇太后张氏去世,皇帝终于亲政,而放荡不羁的姑父焦敬不幸成为了用来立威的对象。
丙戌,六科十三道劾驸马都尉焦敬受留守卫舍人赃,纵之徵私债于外。命枷敬于长安右门。—《明英宗实录卷一百十一》
四品以上官不得放债,是自洪武朝以来就有的规矩,说实话焦敬一点也不冤。只不过长安右门位于天安门前东侧,是官员们每天上朝的必经之地,这一份的羞辱稍显有些过。
正统十年(公元1445年),成国公朱勇弹劾焦敬“偷惰不奉诏习骑射”,正统十三年(公元1448年),言官弹劾焦敬“不朝参”,也就是旷工不打卡。
正统十四年(公元1449年)英宗御驾亲征,留庶弟郕王朱祁钰居守京师,驸马都尉焦敬辅之。土木堡之变后,文武大臣“聚哭于朝”,倒是此前一直吊儿郎当的焦敬,向奉太后懿旨监国的朱祁钰提出了一条合理化建议,算是他人生之中少见的高光时刻。
乙丑,驸马都尉焦敬等言:“车驾未回,恐贼迫近京师。官吏、军民有能奋勇设谋、出奇制胜者,俱听赴官投报。有能擒斩贼人者、能反间济事者,不次升赏。城市关厢有潜住听探消息之人,许锦衣卫、五城兵马挨拏处治。”王令礼部榜示多人知之。—《明英宗实录卷一百八十一》
当时兵部尚书于谦利用北京城内的二线明军重组三大营,戴罪立功的石亨掌管大营操练,忻城伯赵荣管三千营,驸马都尉焦敬则掌管神机营。当年十月瓦剌大军进逼京师,焦敬奉旨提督官军巡视皇城四门。凭借着这一系列的高光表现,焦敬在景泰朝初期奉旨掌管宗人府,可谓是春风得意。
但是在景泰二年(公元1451年)的时候,焦敬和内官李琮一起前往湖广武冈州,对岷藩广通王朱徽煠、阳宗王朱徽焟意图谋反一事进行调查,没想到却成为了他官场生涯的滑铁卢。
调查本身很顺利,但焦驸马贪小便宜的本性不改,南下之时一路受贿,结果和李琮因为分赃不均感情破裂,回京之后互相攻讦,顿时成为朝野笑柄。景泰朝太监的势力颇为强大,他们搜集了证据,于景泰三年(公元1452年)对焦敬展开弹劾,成功让其入狱。
庚辰,内官阮忠譛驸马都尉焦敬僣用镀金鞍、蟒龙服及收养逃军为奴,娼女为妾。诏六科、十三道劾其罪。下法司议赎杖还职,命固禁之。—《明英宗实录卷二百十九·废帝郕戾王附录第三十七》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焦敬在英宗复辟之后反而因祸得福,督工修理南京孝陵、凤阳皇陵的大工程,皇帝都交给了这位老姑父。成化二年(公元1466年)十二月十五日,驸马都尉焦敬去世。
清河公主驸马李铭
清河公主,仁宗第三女,生母不详,洪熙元年(公元1425年)册为公主,宣德四年(公元1430年)下嫁金吾左卫指挥李得之子李铭。
大婚之后,宣宗朱瞻基认为几位妹夫全都是将门子弟,书读得太少,而且年纪又轻,难保不生出事端,于是安排饱学之士教几位驸马念书。
己丑,上谕行在吏部曰:“新驸马数人俱年少,宜令习诗书知礼义。可如驸马井源例,俱与教官一员。”于是驸马李铭、焦敬、王谊各除学录一员。—《明宣宗实录卷八十一》
然而在仁宗的女儿、女婿之中,清河公主和李铭,算是命运最不幸的一对。
宣德八年(公元1433年)三月初十日,清河公主去世。宣德十年(公元1435年)正月十五日,驸马都尉李铭去世。二人不但早逝,连子嗣也没有。
真定公主驸马王谊
真定公主,仁宗第七女,生母贤妃李氏,洪熙元年(公元1425年)册为公主,宣德四年(公元1430年)下嫁济宁左卫指挥佥事王咏之弟王谊。
王谊在宣德年间无所事事,等到英宗即位后倒接了两个重要的差事:册封平阳王朱美圭为晋王,以及册封兴山王朱贵(火受)为辽王。
自宣德二年(公元1427年)晋王朱济熿因“私造兵器,操练军马”,被削爵废为庶人,晋国因此“绝封凡八年”。平阳王朱美圭,再前任被废黜的晋王朱济熺嫡长子,宣德十年(公元1435年)英宗即位伊始就复封他为晋王,展现了朝廷怀柔宗室的决心。
正统四年(公元1439年)辽王朱贵烚因“黩乱人伦,灭绝天理”,被削爵废为庶人。英宗严惩朱贵烚并重新册封辽王,展现了朝廷治理宗室的决心。
王谊能够两次出任册封使,可见皇帝对这位姑父相当信任。但是王驸马晚节不保,正统十二年(公元1447年)的时候因为纵容家奴强占民田,遭到了言官的弹劾。
戊子,驸马都尉王谊纵其家奴,于河间府占耕军民田,肆逞暴横。为知州廖谟所奏,六科十三道交章劾谊,请治其罪。上令谊自陈状,寻宥之。—《明英宗实录卷一百五十三》
正统十二年(公元1447年)五月十一日,驸马都尉王谊去世。景泰元年(公元1450年)十一月初六日,真定大长公主去世,终年三十八岁。
结语:和太祖系、太宗系驸马因为深陷政治斗争的漩涡,以至于大多结局不妙不同,仁宗系驸马已经失去了影响朝局的能力。
不过在李铭、王谊相继去世后,井源和焦敬却碰上了明朝历史上空前绝后的“土木堡之变”。只是二人之中更有能力的井源战死沙场,平时混日子的焦敬却守卫京师有功,也算得上是历史开的一个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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