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10年前，30岁的我来到田伯伯家做保姆。
第一天到他家时，我体会到的，是文化人的修养。
田伯伯夫妻俩都和蔼可亲，一点架子都没有。
那天，他的两个侄女陪着田伯伯夫妻等着我的到来。
我刚进门，看到茶几上有一些未清理干净的葡萄皮，便伸手去收拾。
田伯伯夫妻和他的两个侄女连忙拉住我：“第一天来，先好好休息，熟悉了再干也不迟。”
田伯伯的一个侄女还逗我：“放心，熟悉期也带工资的哦。”
初来乍到的窘境在笑声中消散。
中午，他们带我去了一家很高档的饭店吃饭，体贴得让我有点不知所措。
吃过饭，田伯伯国外的养女打了视频电话回来，先是问候了田伯伯夫妻，又对我表达感谢，说替她照顾父母，辛苦了云云。
我在心里说，到底是有知识有文化的人家，为人处世就是得体周到。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才慢慢意识到，所谓礼仪，都不过是表象罢了。
02
我在田伯伯家工作的第5个年头。一天夜里，田伯母第三次脑梗发作。
因为去医院不够及时，田伯母未来的日子，只能躺在床上度过了。
为了能让田伯伯休息好，也为了照顾田伯母方便，我提出让田伯母晚上和我睡。
田伯伯表现出很不好意思的神情，但他年龄大了，田伯母晚上有点响动，就会影响他的睡眠，所以他采纳了我的建议。
但，善良的田伯伯把我的工资翻了3倍。
一天夜里，我起床给田伯母倒水，看到田伯伯房里的灯还亮着，从没关严的门缝里，我看到他坐在床上。
我想去提醒他一下早点睡觉，结果走到门口，听到他正在打电话。
我正准备离开，突然听到田伯伯低低地喊了一句：“你妈是病了，我还好着呢，还没到写遗嘱的时候呢。”
我怕田伯伯误会我偷听，赶紧悄悄快步去厨房倒水。
但同时，心里却直犯嘀咕：“田伯母生了这么严重的病，养女最关心的，不该是妈妈的健康吗？怎么这个时候让田伯伯写遗嘱呢？她作为田伯父唯一的孩子，家产都是她的，急什么呢？”
03
周末，田伯伯的两个侄女来了。
我去客厅打扫，让她们陪着田伯母和田伯伯说话。
虽然我帮他们关了卧室的门，但谈话声还是时不时地隔着门板传送出来。
田伯伯的侄女说，养女毕竟没有血缘关系，让田伯伯不要伤心，接着攻击起了养女的没良心。
我听着，不知道为什么，对田伯伯的两个侄女生出一种很反感的情绪。
就算养女有错，你们把她批得体无完肤，只会让田伯伯和田伯母心里不好受。
大概一个小时左右，她们出来，换了一副笑意盈盈的表情，一个劲夸我能干，照顾田伯母尽心，然后拜托我替他们照顾好叔叔婶婶，以后会报答我什么的。
那一刻，在她们的笑脸后，我却感受到了一种不怀好意。
我刚来这所城市打工就遇到了田伯伯这么好的雇主，不仅给我高工资，还帮我老公介绍工作，帮我女儿联系学校。
我从心底感谢他们夫妻，就会想着怎么说，怎么做，才能对他们最好。
但是你们身为田伯伯的侄女，让田伯伯和他的养女关系恶化，对田伯伯和伯母似乎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吧？
04
一天晚上，田伯母拉起了肚子，我帮忙擦身体，换衣服，换床单，担心吵到田伯伯，我去卫生间换水蹑手蹑脚，尽量不发出声音。
这样折腾了一晚上，天蒙蒙亮时，田伯母才好一些。
我给她喂了一点白粥，看到田伯母眼角有泪，我安慰她：“没事了，一晚上没睡好，您是累了，睡一觉就有精神了。”
我刚说完，田伯母的眼泪却汹涌而出，许久，她才看着我说：“如果你是我的女儿，那该多好。”
我猜测，她应该是感动于我的耐心照顾，我一边拿纸巾给她擦眼泪一边逗她：“你们给我这么多钱，我可不得卖力干活嘛，不然把我炒鱿鱼了我不就失业了吗？”
田伯母却说：“就算是几十年的情分，都做不到你这样的。”
我知道她在说她的养女，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
田伯母悠幽地说道：“我不能生育，年轻时，看到带孩子的女人，就悄悄流泪。你伯伯便张罗着领养了这个女儿。那会，我们对她爱如珍宝，又悉心培养。也许是收养的时候，这个孩子已经5岁了，骨子里就和我们不亲。越大，离我们越远。这些年我身体越来越差，就希望女儿陪在身边，哪怕是在同一个城市也好，但她就是坚决不肯回国。只在逢年过节例行打个问候电话。”
“后来你伯伯的侄女告诉我们，她一直在瞒着我们悄悄找亲生父母，是因为听说亲生父母在国外，所以才不想回来。可能我们和她还是没缘分吧。”
我随口找话安慰她：“两个侄女对你们还是很关心的。”
田伯母苦笑了一声：“对我们的家产很关心才是真的。”
田伯母闭上了眼睛。
我的心里，五味杂陈。
我之前认为，只要一个人有衣食无忧的钱，就可以没有烦恼。
田伯伯夫妇经济富裕，却也有这么多辛酸。
05
几个月后，田伯伯夜里去卫生间突然摔倒，幸亏我当时听到了声音，及时跑出来打了120。
因为送医院及时，田伯伯没有出现严重后果，只是走路的时候稍微有些跛。
一天，田伯伯把我叫到书房。
他说：“我和你伯母都认为你是一个善良可靠的孩子，所以想和你商量一件事，咱们签一份遗赠抚养协议，你为我们两个养老送终，办理后事。我们百年之后，名下的两套房子，还有200万存款，都由你来继承。你考虑一下是否合适？”
我惊呆了！
在我心中，即使没有协议，如果田伯伯和伯母的养女和亲戚不管他们，我也会这么做的。田伯伯居然会想到送所有财产给我。
这份大恩大德，我如何能还得清？
我感动不已：“我们已经相处了7年，早就把你们当成我的亲人了。”
第二天，林伯伯找了一个律师，还请了居委会的主任和两个工作人员，当面写了遗嘱和遗赠抚养协议。
06
协议签完不久。
我正打扫卫生，门铃响了。
是田伯伯的两个侄女来了。
这次，她们和以往不同，没有一进门就笑着和我打招呼，而是狠狠瞪了我一眼，径直去了卧室找田伯伯。
接着，卧室里传来低低的争论声。
主要是两个侄女在责怪田伯伯糊涂，上了我的当。
一个侄女冲出来，对着我便骂道：“平日里装出人畜无害的样子，背地里这样煽动我叔叔。我叔叔对你还不够好吗？你就这么不知足吗？”
直到田伯伯出来，厉声请她们离开。
两人才悻悻地走了。
当时的我并不知道，这只是暴风雨的前奏。
07
这件事过去没多久。
我见到了田伯伯养女的真身。
我在田伯伯家工作了7年多，只在视频里见过他们养女的样子。
因为田伯伯和我的协议，养女终于得空从国外飞了回来。
真人比视频里气质还好，她出现在我面前的一刹那，我有种灰姑娘看到公主的自卑感。
她并没有像田伯伯的侄女那样对我怒目而视。
而是在田伯父和田伯母午睡时，约我去小区门口的咖啡馆坐坐。
她先是给我讲了她的无奈。
她并非不愿回国陪伴养父母，只是她老公以离婚威胁她。
她无法把真正原因告诉养父母，因为她一直告诉养父母她和老公关系很好，不愿他们为自己担心。
可结果是，养父母和老公两头怪她。
说着，两行眼泪流在她美丽的脸庞上。
顿了顿，她又说，她和老公都是从事金融行业的，这个行业对人的名声要求很高。
如果她的养父母居然把遗产赠送给保姆，这样的事情以后很可能会上热搜而影响她和老公的工作。
她真诚地看着我：“你放心，我只要名声不要钱，你先和我养父母解除协议，将来，房子和钱我都会给你的，好吗？”
我只觉得心里很乱，一方面，我感觉她说的不像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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