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的民间传说中,一直流传着「五大家仙」,分别是狐仙(狐狸)、黄仙(黄鼠狼)、白仙(刺猬)、柳仙(蛇)和灰仙(老鼠)。
其中,狐仙是五大家仙中法力最为深厚的,关于狐仙的奇闻怪谈也最多。
传说,狐仙能隐身、穿墙、能控制大自然的运转、还能自由变换形态,民间还有「狐仙下马」的说法,指的是七窍全开之人被狐仙附身后,可预测凶吉、除妖灭鬼。
而今天我们故事的主人公,就因为其令人难以置信的能力,一度被怀疑是狐仙上身。他能够仅凭动物的足迹判断出动物的种类、大小、身长、毛色,甚至是否怀孕。
看过人的足迹后,三年不忘,即使足迹是踩在了沥青路面上,模糊不堪,他也能轻而易举地将人找出。
他,就是神眼马玉林。马玉林为何会对足迹如此敏感呢?他又是如何利用这个「超能力」屡破奇案的呢?今天我们来聊聊他的故事。
狐仙般的「码踪术」
1906年9月,马玉林出生于赤峰县建昌营长胜沟村,那是一个位于内蒙古自治区东南部、较为贫困的村落。
马玉林家祖上几辈人都是庄稼汉,没有什么积蓄。作为家中长子,他从12岁开始就跟随父亲,给村里的几家地主和富户放羊。
长胜沟村所处的塞外,自然条件恶劣、风沙巨大,但这却不是马玉林最怕的。
他最害怕的是有羊在他看管期间走丢或者被盗,那样的话,他挣的钱就是全都还给地主,也赔不起。
出于自我保护的目的, 马玉林学起了当地一门名叫「码踪」的手艺,也就是我们俗称的「追踪」。
塞外羊倌、马倌们一旦发现羊马等大型牲畜丢失、被抢,他们便不辞辛苦,循着牲畜的蹄印去寻找、追索。
马玉林放羊时,会仔细观察羊的大小、肥瘦、毛色等体征,然后再比较它们的足迹。
虽说因为家里穷,马玉林从来没读过书,但他在码踪这件事上却相当有天赋,慢慢练出了一手「只看蹄印,就能联想出羊的体态特征」的硬功夫。
有了这个本领之后,他放羊就很少查数了,只要跟在羊群后面看蹄印,就能知道羊丢没丢。即使是真的丢了,顺着蹄印去追踪,他也准能找回。
村里人知道这事后,还常常来求助马玉林,帮忙寻找丢了的牲畜。更重要的是,马玉林这个人,不仅是有码踪的本事,脑子也相当灵活。
有一天,他发现羊群中一向最老实、从不离群的花脸母羊不见了,怀疑是被人偷走了。循着蹄印,他一路来到了杨老疙瘩家附近。
杨老疙瘩也是个牧羊人,比马玉林大三岁,平时有偷鸡摸狗的习惯,名声不太好。
马玉林见到杨老疙瘩后,指着地上的蹄印,直接地说「我的羊我认识,这是花脸母羊的蹄印,它就混在你的羊群里,快把我的羊还给我。」
不想杨老疙瘩压根不认,马玉林不愿再和杨老疙瘩废话,几步冲进羊群,把一只母羊拽住了。
可仔细一看母羊的脸,马玉林却愣住了,因为这只羊并不是花脸,而是黑脸。杨老疙瘩见状,非常得意地开始数落马玉林,还指责他诬陷好人,二人就此吵嚷了起来。
村里的人纷纷赶来劝架,冷静下来的马玉林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便拜托身边的村民回家给他取点碱。
他把碱在盆里用水化开后,牵过那只黑脸母羊,用碱水往它脸上洗了洗,结果水很快变成了黑色,而黑羊也显露出了它本来的花脸模样。
原来是杨老疙瘩在偷羊之后,用灶坑黑烟尘把它的脸抹黑了。
见到自己的罪行暴露,杨老疙瘩也无话可说,只能自己赶紧找个台阶下,对马玉林说「我这是跟你闹着玩呢,都说你码踪好,我就试验你下。」
随着时间的推移,马玉林不仅能码踪羊了,其他的动物也不在话下。
某天村里有一对兄弟丢了一只羊,在找寻的过程中,发现了地上的血迹和狼的爪印,由此判断羊肯定是被狼拖去了。
因为气不过,二人就想追上去把狼打死,结果在半路遇到了马玉林。马玉林听完,观察了一下狼的爪印,沉默许久后说:
「我劝你们还是回去吧,这是一只正喂崽子的母狼,凶着呢!弄不好,它会和你们拼命啊!」
兄弟二人虽然知道马玉林会码踪,但还是不相信单凭爪印就能看出狼的怀孕情况,依然坚持要去打狼。
出于担心,马玉林赶紧喊来了村里的几个年轻小伙子,去追兄弟俩。一群人走在路上,忽然就听到了狼的嚎叫,听声音,这不是一只狼,而是一狼群发出的。
就在此时,惊慌失措的兄弟二人从前面冲了回来,一边跑还一边喊道:「快回去,那个母狼守在沟口,愣是不怕人,浑身的毛竖着,冲着我们呲牙瞪眼的,一直叫唤,真吓人!」
一切又被马玉林说中了。此后,兄弟二人彻底对马玉林的能力心服口服。
这种事情发生的多了,村里人也觉得马玉林很神,甚至有人怀疑他有法术,会闹狐仙,所以码踪回回不落空。
但码踪的本领,很快就给马玉林带来了灾祸。因为村里人常常喊马玉林来帮忙寻找丢失的牲畜,导致附近土匪不乐意了:
偷来的东西总是被找回去,这怎么了得?有土匪扬言:早晚要把马玉林的两只眼睛剜下来。结果在某个寒冷冬天的深夜,真的有人行动了。
几个土匪携枪带刀,直奔马家而去,想着要么做掉马玉林,要么就挖掉他的眼睛。
幸运的是,几个村民发现了这件事,赶紧告诉马玉林让他别回家。可不幸的是,马玉林的妻子田桂荣和孩子刚子没能跑掉。
土匪们闯进马玉林的家里,用大枪顶住母子二人,逼问马玉林的下落。见田桂荣不说,土匪上来就是几耳光,拉着田桂荣就往屋外走,让她带路出去找马玉林。
邻居们听到动静后赶忙来到马家,结果只看到十岁的刚子坐在地上,邻居劝孩子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以免土匪杀回来之后再被打。
刚子想了想,他猜父亲马玉林肯定是藏在南山里了,就往南山方向跑。可路上跑得急,又把鞋跑丢了,石尖扎破了他的脚掌,脚也被冻得麻木。
最后土匪们找不到人,只能把田桂荣放了回来,悻悻离开了。
第二天,马玉林避过土匪,在南山找到快要冻僵了的儿子,含着泪把他背了回来。可由于躲在寒冷的南山中一夜,刚子的九个脚趾被严重冻伤,之后成了残疾人。
后来左脚一直流淌脓血、溃烂不止,怎么都治不好,中年早逝了。
而妻子田桂荣那两只被土匪抽打而充血的眼睛,视力也越变越差,最后失明了,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代替马玉林失去了双眼。
从此,马玉林恨极了犯罪分子。同时,他不仅没有放弃自己的码踪才华,反而决心要用这个本领,来做些更有价值的事。
屡破奇案
在对动物的足迹了如指掌之后,马玉林开始对人的足迹产生了兴趣,他凭借长期的码踪实践,在头脑中积累了一套完整的辨踪经验。
从脚印的轻重、形状、步幅、边界的虚实、压力、带土等情况,就可以分析出人的性别、职业、身材、习惯、年龄、身体特征等等,而且在不同地形上有不同的足迹规律,不管是沙土、硬地、草地、雪地,甚至是河水中,都可以进行码踪。
说到这儿,有人可能会感到好奇了,几个脚印就能推算出这么多信息吗?
是的,你没有听错。赤足长 x 系数4 + 常数68 = 身高±5cm,这是众多通过足迹计算身高的方法之一。
足迹之间的距离,也就是步幅可以用来判断腿长,从而辅助更精准地计算身高。脚印的深浅和形状可以推算出体重、体型。那么年龄又是怎么判断出来的呢?
简单来说,每个年龄层的人,走路都有不同的特征,16岁之前是跳、20岁左右是蹿、25岁左右是晃、30岁左右是扭、40岁以上是挪。
前掌压痕也是判断人年龄的一个重要依据,年轻人重心靠前,前掌压痕大。年纪越大,重心越靠后,前掌压痕越虚。
另外,一般而言,年纪越小起脚就越重,年纪越大落脚越重。起脚和落脚的力度大致一样的应该是中年人。各种要素结合起来,可把估算出的年龄误差控制在2岁以内。
足迹还可以分为磕痕、踏痕 推痕、跄痕、压痕、坐痕、追痕等数十种类型,其中单把压痕拎出来,又可以分析其重压点、重压面、次重压面、轻压面等不同的压力区域,边缘还有虚实之分。
这些不同种类的痕迹,压力面所形成的不同形状,反映的是每一个人独有的体征和行走习惯,可以说足迹就像指纹一样,是身份鉴别的利器。
将「码踪」的本领运用到人身上之后,让马玉林成功地协助警方破获了多起案子,像是供销社被盗案、村民家里失窃案等等。
1958年,他还结交了有着相似本领的舍登。
舍登是蒙古族,巴林右旗人,在长期牧马的生涯中,他练就了一手追踪牛、马、驴、骡等大牲畜的过硬本领,也曾协助公安机关侦破过许多偷牛盗马的案件。
二人在当地公安部门召开的民间追踪能手座谈会上相识,从此一见如故,还携手破获了一起「种牛被偷案」。
种牛在物资匮乏的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可是稀罕货。现场种种痕迹显示,犯罪分子手段残忍,他将牛偷走后,牵到河边杀死、割下二百多斤肉,用马驮着逃走的。
马玉林就和舍登分工,马玉林负责追踪盗牛犯的足迹,舍登则查看了那头种牛和马的蹄印。二人从上午九点一口气追到下午四点,最后来到了一个村子里。
刚准备联系当地村干部,正巧就看到有个三十多岁的男子骑着一匹马从村里经过。
舍登看完地上的蹄印,自信地指着那匹马说:「犯罪分子骑的就是这匹马!」当男子被团团围住、从马上跳下来时,马玉林也指着地上的足迹说:「这个人就是偷牛的!」
结果把这个犯罪分子都吓到了:他刚把那二百多斤牛肉送到窝赃的地方,怎么会这么快就被抓住了呢?
还有一次,在某年春天的备耕时节,内蒙赤峰大营子公社第三生产队的一头耕牛被人偷走了。好在现场足迹很清晰,马玉林很快判断偷牛的是两个人。
但问题在于,大营子公社位于赤峰西北约五十里,如果两个人偷牛后往赤峰市区方向走,那就很难追踪了,因为马路上的沥青路面难以留下足迹的,再加上行人、车辆频繁经过,会更影响判断。
果然,在追出四十多里之后,足迹就消失了,两个偷牛人还是进入了赤峰市区。
马玉林很难判断出,到底是因为犯罪分子住在市区,所以往市区里跑,还是想要甩掉足迹、故意而为之的。
突然,他对在场的警员说:「咱们离开这里,再回到起点西大桥吧。既然去踪追不下去了,那就找找来踪。犯罪分子都有个共同特点,来的时候像觅食的鸟,走的时候像受惊的鸡。
作案以后,跑得很急,也常做些伪装和假象迷惑我们;可是他们来的时候就不同了,因为还没作案,心情和行动就大不一样,很少使鬼点子。只要我们找到他们的来踪,也能追到他们的老窝去!」
按照这个想法,马玉林和警员们花了两天时间,从西大桥开始寻踪,足足走了一百多里,真的抓到了这两名犯罪分子。
马玉林屡破奇案的事迹传开了之后,他的家乡,又开始流传这样一个故事:说有次,一个盗贼作案后,背着偷来的赃物,急冲冲地往家走。
可是刚刚走进自家院子就吓呆了,因为马玉林竟然就坐在院里的一个板凳上抽着烟,盯着他看。
原来是马玉林从被盗现场的足迹中,认出了盗贼,便抄着近道追踪,比对方还早地到了家。
虽然说这个故事的真假性已经不可考了,但马玉林破案的速度的确就有这么快,以至于当地不少人都说「马玉林只要开始追踪,脚下就生风。」
村里可能还有个水浒迷,觉得应该给马玉林起个霸气的外号,想了想就叫「神眼马玉林」吧。
从此,神眼马玉林的名头就越传越广。辽宁的朝阳、锦州,内蒙的包头以及河北、河南、山西、山东、广州、南京、上海等地,都曾请他去协助破过案,大家都称马玉林是「神人」。
而1959年初,马玉林协助破获的一起案件也间接改变了他后半生的人生轨迹。
1959年腊月二十九日的晚上,赤峰水地公社分销店发生了一起盗窃案。犯罪分子趁着过年期间没人值班,就用铁棍撬了锁,盗走三百多元现金、棉布四匹、香烟四条等贵重物品。
这些东西现在听起来可能不值几个钱,但在当时抵得上几家人的年货了,所以那次被盗事件给分销店带来了不小的损失。
警方赶到现场后,发现了两种可疑的足迹,一种是穿胶鞋的,一种是光着脚的。可是脚印很杂乱,也不连贯,几乎没有侦破的可能性。
就在此时,警员张云贵突然提起了马玉林。张云贵先前在安庆沟一带当公安特派员,有几个盗窃案都是多亏马玉林才能侦破的,他就向队长史海滨提议说,请马玉林来试试。
起初,史海滨对这个没什么文化的羊倌的侦破能力还半信半疑。
但马玉林抵达案发现场后,只是用手对着那些脚印左右笔划了几下,就已经断定这两个犯罪分子中,光脚的人约有四十来岁,身高一米七,穿胶鞋的人则年纪很轻,没超过二十岁,身高一米六五左右。
随后他又指着店外的土包说:「那里有穿胶鞋的犯罪分子的脚印,他穿着一双才买没几天的新鞋,就站在这土包上,朝店里偷看了!」
见警员们似乎不太相信,马玉林也没多说什么,出门就开始追踪了。他随手折了根树枝,边走边围绕着脚印画圈。
但奇怪的是,很多明明没有足迹的地方,马玉林也画了圈,警员们忍不住问他这么做的原因。马玉林则解释道:
「这里是有足迹的,你没看见那颗小石头子翻白了吗?那就是犯罪分子踩的。」
警员们仔细观察之后,果然看到圆圈儿里有颗小石头,朝上的一面有湿土,朝下的一面却很光滑,显然是翻了个儿。
一行人又走了一段路,大家却更疑惑了,因为马玉林又画的几个圆圈里既没有足迹,也没有踩翻白的石头。
马玉林又解释说:「你没看见脚印,其实我也没看见。可是,我画了圈儿的地方,是犯罪分子本应该留下脚印的地方。没画圈儿的地方是其他人的脚印,这样即使一路上有别人的脚印,而且犯罪分子的脚印断断续续也乱不了套。」
史海滨看着马玉林,心中不由地想,这个羊倌,还真如传闻中那样,有两把刷子。
就这样,一路沿着足迹,马玉林和警员们来到了黄土梁子村。很快,光脚嫌疑人便被找到了,是村的张某,有过偷盗的前科,最近刚被放出来。
但张某仗着警员们没有物证,死活不肯承认。整整三天过去了,案情还是没有进展。
史海滨又找到了马玉林,他问马玉林「我们进黄土梁子村的时候,不是还追着穿胶鞋的人的脚印吗?后来为什么不追了?那个穿胶鞋的犯罪嫌疑人是谁呢?」
马玉林像是被戳中了什么隐私似的,先是一怔,然后略显尴尬地说道
「史队长,我就跟你实话说了吧,一追到黄土梁子村,我就知道那个穿胶鞋的是谁了,他是我一个姓徐的外甥,今年才17岁,也是家里唯一的劳动力。我担心他被抓走后,家里的母亲无人照顾,这才没有开口。」
史海滨理解马玉林的顾虑,只是法不容情,徐某被抓后,之前死不开口的张某也知道瞒不下去了,老实交代了犯罪经过。
这件事,让史海滨见识到了马玉林的能力。事后,他向上级起草了报告,要求把马玉林调到市公安局刑警队来,而这也彻底改变了马玉林的后半生。
走入警察队伍
1959年7月,53岁的马玉林被上级部门任命为了赤峰市公安局刑警队试用追踪员,因为是破格录取,马玉林不算干部、不穿警服、月薪33.5元整,但他对这份工作充满了热情。
1964年,国家公安部把马玉林请去北京,协助研究步法追踪技术教材。同年中秋,因为好奇马玉林的能力,广州公安局又把他请来了广州,希望他能展示一下追踪技术。
可不知道是不是被马玉林的威名给震慑到了,广州那十几天什么刑事案件都没发生。直到10月2日晚,东郊罐头厂华侨宿舍发生了一起盗窃案。
马玉林根据案发现场犯罪分子从窗户跳下时所留的两枚足迹,判断对方是二十一二岁的男性,身高一米七一左右,体态稍胖,走的是分离步,两个脚印左右相互分离较远,也就是我们俗称的外八字。
同时侦查员也发现,失窃的这户人家门口,多了一个上开口的皮兜子,里面装着两件汗衫和一条裤衩,并不是失主家的物品,便怀疑这是犯罪嫌疑人不小心落在现场的。
警方很快带了一条训练有素的警犬对其进行嗅闻,警犬一路带着大家,走到了三楼的一户人家门前,暗指这家的男主人很有作案嫌疑。
不过那时男主人并不在家,警方就希望马玉林在第二天见到男主人时,暗中比对一下足迹。
然而马玉林在看完对方的足迹后,斩钉截铁地说:「不是他」。因为三楼的这个男主人的身材瘦高,脚也大,和现场的足迹对不上,他走路的步法也不是分离步。
警犬的训练员一听,相当不高兴,毕竟他的警犬从没失手过,凭什么只看几个脚印就怀疑警犬的准确性呢?
马玉林又接着补充说:「叫我看,在现场上捡到的那些汗衫和裤衩,并不是犯罪分子的。因为从犯罪分子的足迹来看,他的骨骼大,而那些衣服都很瘦,他穿起来不合身。」
结果真的神了,两天后的下午两点,珠江公安分局又摸出了几名新的嫌疑人,马玉林很快在其中确定了真凶,对方供认不讳。
而一切正如他说的那样:现场多出来的衣服,并不是犯罪嫌疑人留下的,只是三楼的男主人此前不小心遗留在现场的,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警犬不灵。
确切地说,不是警犬的鼻子不灵,而是弄错了嗅源,要不是马玉林,很有可能会发生一起冤假错案。
马玉林自进入公安队伍后,二十年如一日地吃住在赤峰市公安局。虽然进入警队的时间晚,但他破的案子数不胜数。
六七十年代,各类刑事案件多了起来,马玉林逢案必去,每去必破。有报道称,仅1969年一年,他一人就破案60多起案件,而在众多被马玉林破获的奇案中,最著名的还要数「海淀闹鬼案」了。
海淀闹鬼案
1972年4月的北京乍暖还寒。白天,和煦的阳光洒满街道,但到了到了晚上,冷风习习,依然凉飕飕的。
一天深夜,位于海淀区的一所大学里忽然闹起鬼来。有人撞见了一个红头发绿眼睛、脸上布满白斑的鬼影,那鬼影还发出了「我是鬼呀,我要吃人」的撕叫声,吓得路人仓惶而逃。
接下来的一个月内,鬼影又陆续出现了11次,不仅是在海淀的学校里,还在出现在了宾馆里、托儿所里、商店里,甚至是外国大使馆里,一时间人心惶惶。
但白天人们来查看现场时,也很快发现,和鬼影一起消失的,还有不少财物。很明显,这是有人在扮贪盗取财物。
为此,北京市公安局成立了专案组,侦察员们先后在几个发案现场用石膏提取了鬼的足迹,并请求速派马玉林赴京协助侦破。
马玉林一刻都不敢耽误,立即坐火车赶来了北京。他仔细查看了侦查员从十几起「鬼案」现场提取出的足迹,判断作案者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一个二十二三岁,另一个二十四五岁。他们的身高都在一米七左右,但一高一矮,应该是兄弟二人。
大家都觉得惊讶:能从足迹中判断出年纪和身高就很不容易了,两人是兄弟是怎么看出来的?
马玉林解释说,这些可疑的足迹,虽然略有不同,但整体特征相同,看得出是有相同习惯的二人,根据他的经验这二人应该是朝夕相处的兄弟俩。
随后,马玉林带着他的判断,去颐和园门口坐了两天。他心想,这里人流量大,那两个鬼影出现的概率应该也高。可蹲守了2天却一无所获。
一天深夜,北京海淀西郊的一条巷子里传出了沙沙声,一人骑着自行车载着另一人从巷子里过来,后座的那个人拿着一个大铁筐。
两人神态鬼祟,东张西望,像极了两只夜间出动的老鼠。出巷口时,好巧不巧撞上了巡逻的侦查员,还没等侦查员开口,两人竟然弃车而逃了。
夜色中,侦查员还是大约看清了两人样子,都是男性,红发碧眼,满脸络腮胡子,像是外籍青年。
侦查员想起了最近频发的鬼影案,立刻报告了上级。马玉林被叫到了现场,勘验足迹后,他露出了微笑,说道「没错!就是那两个鬼。」
专案组顿时感到破案有望,因为那时的北京,外籍人并不多。
很快,两个姓吴的外籍混血儿就被逮捕了,他们确实是亲兄弟,过去曾因盗窃被判了刑,出狱后重操旧业。
但这次学聪明了,用一块块白胶布粘在脸上,披头散发,张牙舞爪,装鬼吓人,趁机偷盗。之后大批赃物从鬼窝里搜了出来,满满装了一辆载货汽车。
这起事件过后,马玉林在全国公安系统内更加声名大噪。有刑警总结说,马玉林之所以破案如神,不仅是因为他懂得足迹追踪,更是因为他有独特的「三把斧头」。
第一把斧,是眼尖心细。某次在一个图财害命的凶杀案现场,留下了五个人的脚印,有布鞋、球鞋、钉后掌的布鞋等等。
可马玉林很坚定地认为「杀人凶手只有一个人,就是那个穿钉后掌布鞋的人,而那个穿球鞋的人是被害者。其余三种鞋印,都是以前经过这里的人踩下的,和案子无关。
原因是穿钉后掌布鞋的人的步子迈得非常大,压力也重,好像在追人。其他三个路人的鞋印,上面都有不少一条条细细的痕迹,那是小虫子从上面爬过后留下的。这些鞋印应该都是在凶案发生前留在现场的。」刑侦队沿着马玉林提供的思路,果然很快便侦破了此案。
第二把斧,是马玉林不受限于足迹研究,还会综合其他细节来破案。有一次,赤峰市平庄区队佛寺粮店里的六百多元现金和九千多斤粮食的粮票被盗了。
马玉林顺着足迹,走进了附近的高粱地里,却突然在一棵高梁边停下了,盯着高粱的根部看了一会儿,又弯下身子,捡起了什么东西。
同行的人觉得纳闷,但也没多问,就这样跟着马玉林一口气追踪了八里地,走到了几间土房前。
房前是一片菜地,地里还种着豆角,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拎着小筐,气定神闲地弯着腰摘豆角。
马玉林指着他,出人意料地说道:「就是他。他的步法,还有足迹的压力面,不会错的。」队长史海滨虽然知道马玉林在追踪上有一套,但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男子就是作案人。
因为从案发到现在还不到两个小时,作案人需要逃离现场、藏赃匿迹,时间是很紧张的,不像是能在自家门口摘豆角那么淡定。
马玉林见史海滨没有说话,就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史海滨,那是三缕很轻的蓝色的纤维。
马玉林说道:「这是刚刚我在高梁地里捡到的。这几根线挂在一棵高粱的叶子上,就是从那个偷粮店的盗贼的裤腿上带下来的。刚才我看见那个摘豆角的人,穿的正是蓝裤子,很旧,裤角已经磨毛了。」
最后经过调查,盗窃者正是此人,史海滨再次为马玉林的细致感到折服。
马玉林的第三把斧,是过目不忘。有一年,红山区贾家营子生产队被盗三百多斤粮食,现场由于人群密集、足迹杂乱,整整码踪了三天,案子也一直没破。
马玉林感觉很不舒服,他心里始终放不下。直到三年后的一天,他来到赤峰火车站找人办事,闲着没事走到车站广场上散步。
或许是出于职业习惯,他又在下意识地观察人们的足迹。
就在此时,一个二十六七岁的青年从马玉林面前走过,他一眼就认出,这正是三年前的盗贼,因为一个人的足迹是不会更改的。
靠着这三把斧,马玉林协助破获了无数起案子,多次被评为县、市「先进工作者」,内蒙公安厅也授予了他「追踪能手」称号。
如今活跃在中国刑侦界的、被称为「中国步法追踪第一人」的王清举就是马玉林的徒弟。王清举曾在一次采访中说,就是因为看了马玉林办案,他才坚定地走上了「不法追踪」这条路的。
1981年1月,由于常年高强度的工作和年轻时经历的苦难,病痛缠身的马玉林永远的合上了他的神眼,享年75岁。
作为国内步法追踪的创始人,他一生的破案之路,也是中国步法追踪从无到有发展的一路。
我们常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像马玉林这样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的人,却能成为一代传奇、被后世专家和学者反复赞叹和研究,这跟他的天赋脱不开关系,但更重要的是他对工作的热爱和持之以恒的努力。
为了精进自己的本领,马玉林常常坐在街边观察往来行人的足迹,一看就是一整天,甚至还会尝试模仿老人、年轻人和女人走路的方式,默默总结规律。
「一万小时定律」说,不管你做什么事情,只要坚持够一万小时,基本上都可以成为该领域的专家。如果按照这种说法,那么神眼马玉林的超能力,想必也不是什么狐仙之说,只是他不懈努力的必然结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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