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我成亲的第二日,夫君暴毙了。
我喜欲狂,卷了钱财正要跑路,却被小叔子堵在巷子里。
他黑眸沉沉,步步靠近,直将我压在墙角。
低沉道:“嫂嫂,你知不知道,和你拜堂的人是我?”
01
我出生那天,有上门讨水喝的尼姑给我批了命。
言我命格太重,姻缘不顺。
因此,刚满十三岁,母亲就急着给我相看人家。
父亲虽然只是个六品官,但在桐州这个芝麻大的地儿,够得上呼风唤雨的人物。
加上母亲貌美,才情好,教养起我来丝毫不娇惯。
所以,自林都尉家有意为嫡女相看的消息传出后,家里的门槛就差点被提亲的人家踏平了。
毫不夸张地说,队伍可以排出葫芦胡同三里外地,有时郎君们还在大街上打起架来。
母亲左挑右选,给我定了王同知家的嫡次子,说好及笄后就成婚。
然而还未等到那个时候,短短半年,王家的小郎君就在去书院的路上被匪徒劫杀了。
王夫人哭得肝肠寸断,仍不忘派人来与母亲相商退婚事宜。
此事并未对我的生活造成什么影响,但再议亲起来,终究少了些许提亲的人家。
满了十四岁,母亲给我定了父亲下属云长史家的三儿子。
这回是个身强力壮、虎虎生威的小郎君。
还不等母亲松口气,小郎君就在一次演练中被对方失手刺死了。
云长史的夫人是个粗妇,哭喊起来整个住在葫芦胡同的官家都听得见。
云三郎停灵几日,云夫人就中气十足地嚎了几天,句句都是责怪我的命硬。
坊间便开始传出我克夫的谣言来。
母亲急得哭红了眼,想起讨水尼姑的话,惶惶不安。
父亲就着述职的机会,得了朝中大人的青眼,升迁到了亳州。
母亲这才松口气,又开始给我相看起来。
可惜事与愿违。
第三个定亲的人家不知道桐州的事,欢欢喜喜定了,三个月后小郎君为了救人溺死了。
第四个定亲的郎君,母亲降下身份,将眼光下放到贫寒学子中,挑了个能文能武能水的。
不想才一个月,这位秀才郎君就因学习过于勤奋,困意难挡,连烛火燃了帐子都不知道,直接死在了大火中。
这下,我声名大噪。
为了府中和族中姐妹们的名声,母亲只能含泪将我送入静心庵。
本以为过个一年半载,母亲就会在我及笄时来接我,再依她说的送我去外祖家。
谁知,这一待,就待了三年。
从庵里重见天日时,已是大乱。
尼姑庵拦得住姑子们的出入,却拦不住马匪的铁蹄。
那晚,静心庵里惨叫连连,到处回荡着女子的哭喊和男子的大笑。
自小服侍我的丫鬟点翠将我一把推入床底,垂下床单盖得严严实实。
“三娘子,婢子去引开歹徒,您一定要躲好,活着出去找郎君和大娘子!”
我捂着嘴,流着眼泪撑到天明。
从床底爬出来时,已是全身僵痛,绵软无力。
庵里到处都是尸体,往日鲜活的生命一夜之间就成了模样凄惨的一块肉。
我一一翻看了,没找到点翠的尸身,庆幸之余又担忧她被马匪抓走。
一路躲藏,徒步一天一夜,终于回到了亳州。
三年里与世隔绝,再回城中,竟不知已遭战火洗礼,四处颓丧。
我心有不安,想起母亲的失约,一年前断掉的联系,忙照着记忆寻到家中。
才知,两年前,紧挨亳州的邻国趁机发难,父亲作为都尉必然出兵抵挡,苦苦坚守一年,就死在敌人的铁枪之下。
母亲一病不起,不过半年,人就去了。
小妾和奴仆们跑的跑,散的散,庶弟妹们被族中叔伯接了去。
唯独忘了我。
不知是为着克夫的名号,还是怪我把父母也克死了。
总之,我不再是官家娇宠的小娘子,孤零零的一个人,需要自己谋生了。
可这乱世之下,女子如同漂萍,我能怎么过活?
只能当了身上的三簪两玉,一路随着难民朝京城的方向走。
路上吃了多少苦头,挨了多少流子的觊觎不说,经历了无数次的有惊无险后,我完全摒弃了母亲的闺秀教育,俨然成了名从前最不齿的市井女子。
行至衡州,又遭了匪。
匪徒眼尖,看穿了我蓬头垢面、灰头土脸下的身段,捞起我就想往马上放,不知我怀里藏着剪刀。
一剪子下去,直接插入脖颈,血喷得老高。
明明前不久看到庵里的尸体,我还又怕又哭的,现在却能冷静地抽出剪刀,继续用力地刺着。
丝毫不手软。
用李书笠的话说,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索命的女鬼。
他是衡州的小小副尉,追踪这伙匪徒有段时日,未曾想匪头会栽在一个女子手里。
“女子怎么了?女子也有铮铮铁骨,不容欺辱!”
我咬牙切齿,拒绝了他的帮助,一瘸一拐地进了城。
豪言壮语在短短两日,就化作飞烟抛至脑后。
迎着酒楼小二轻蔑的眼神,我讨好地作揖,说了一大堆吉祥话,总算讨来了两个馒头。
时至今日,身上的银钱已经花得差不多了。
思量许久,决定先安顿在衡州,慢慢打探外祖家的下落。
幸得在闺中时,得了母亲的女红教授,起了兴趣。
又在庵中的后两年,失了与家中的联系,为了糊口,与点翠日日赶制绣品拖了姑子去卖,技艺可以说得上是十分精巧。
便去聘了绣坊的绣娘,因着这一手技艺,给包了吃住。
如此,才算是安稳下来。
衡州位于中部,离战地远,算得上安居,贵人们吃穿用度上仍讲究着。
我的绣工精湛,闺中时见识比市井的绣娘多,花样子总是新鲜又精致,甚得贵女夫人们的喜爱。
渐渐地,我就成了绣坊的招牌娘子。
再次见到李书笠,他正陪着一位小娘子来绣坊订衣裙。
他看到我很惊讶。
“是你?”
我同样惊讶,当时我的脸上抹满了锅灰黄土,他竟还能认出我?
似乎明白我的错愕,他笑了笑。
“我认出你的眼睛了。”
原是这样。
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大方道:“郎君有何需求?我可送你。”
小娘子摇着他的手:“表哥,听闻苏娘子的绣工一绝,我想买她绣的衫裙。”
李书笠应了,问我苏娘子何在。
知道我就是传闻中的苏娘子后,惊讶地瞪大了眼。
许是见了我浴血杀人的模样,印象上大相径庭。
小娘子可爱又活泼,开心大呼,阿姊长阿姊短,想让我给她绣一套衫裙。
与我那小三岁的庶妹极像,若是家中未出事,她应也是这般灵动。
不为报恩,我也会答应她的请求。
七日之后,李书笠独自来取,我不接他的银钱,就此还了恩情,好过总是亏欠。
也是这次,我才得知他的姓名和身份。
他的表妹安箐对我的绣品爱不释手,时而拽他来绣坊找我。
还起了心思学,央求他来说和。
一来二去,便相熟了。
绣坊里有娘子打趣。
“婉娘,李副尉一表人才,你就不心动?”
“就是,如果是我呀,必定以救命之恩为名以身相许!”
“你一个外地的小娘子,孤苦无依,能嫁给李副尉这样的好郎君的话,不就身心安定下来了?”
娘子们都是好人,我红了脸,反驳不过,装作生气不语。
心中却是怅然。
说不心动,是假的。
闺中十四年,庵中三年,从未得见父兄弟之外的郎君。
突逢大难,负隅走来,见识多了男子险恶的面貌,唯有李书笠实在不同。
他虽是小小武官,却面貌清秀,谈吐得体,有文人的风貌,想是家中有底子,读过书。
遑论他还救了我。
可是,我这克父克母克夫的命格,注定此生孤苦伶仃了。
我又何必少女怀春,起那心思?
于是,当李书笠来绣坊接安箐,邀我明日去城郊的普陀寺时。
“听箐箐说,苏娘子想为亡父亡母供一盏香油。城外匪多,恰逢明日我休沐,不如让我护送你去?”
市井里男女大防不比官宦人家,娘子和郎君们自身相看接触比比皆是。
绣娘们嘻嘻哈哈,劝说我去,答应帮我做活。
我却拒绝了。
安菁还在劝。
“阿姊,表哥说的没错,上回你遭匪被表哥救下那晚,他可是失魂落魄了一天呢!”
我愣了愣。
李书笠轻咳一声,面上浮起薄红,仍落落大方,幽深的眸底浮动着期待。
我低下头,仍以赶工的理由推了。
不知他眼里是否会被失望填满,安箐只道让我决定去普陀寺的那天再告诉她,便走了。
绣娘们恨铁不成钢。
“婉娘,你是怎么想的?莫不是嫌李副尉官职太小,看不上?”
我连连摇头。
“听阿姊一句劝,你长得这么美,哪怕再能干也要为婚姻大事考虑,现在天下不平,一个貌美的孤女,不为自己找个能遮风挡雨的好郎君,将来容易被人盯上!”
“可不是?你毕竟才十七岁,无人依靠,现在又绣工远播,难保……”
“我前几日就看见,张同知家的奴仆向坊主打听你,同知家出名的污糟!”
我强颜欢笑地谢过她们。
到了晚上,就睡不着了。
想起李书笠期待的目光,心中又喜又忧。
喜在郎君有意,忧在不可恩将仇报。
辗转反侧,只能决心不予回应。
再与他相逢,二人都似无事发生,从容交谈。
没多久,绣娘们的担忧一语成谶。
张同知的三郎使了媒婆,抬了聘礼在衡州城大摇大摆绕了一圈,直入绣坊。
坊主王大娘子受宠若惊,忙奉若上宾。
同知是她得罪不起的官。
她应和着媒婆,将我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对我一脸讨好。
“婉娘,你那时来,我就知道你非池中物,同知家的三郎愿意给你这么大的体面,定是爱极了你,将来我这绣坊,还要靠着你提携了!”
我心无波澜,淡淡道:“婉娘自知身份低微,攀不上同知家的高枝。”
媒婆笑嘻嘻道:“苏娘子莫要妄自菲薄,您的美名谁人不知?”
王大娘子附和道:“还亏了我这绣坊给你机会宣扬了美名,不然张三郎怎会如此看重你,愿意给你一个贵妾的名分!”
我抿唇拒绝:“婉娘虽孑然一身,但愿为白身妻,不为官家妾的道理还是深谙于心的。”
媒婆瞬间冷了脸。
王大娘子连忙劝我,苦口婆心。
“虽说张三郎院里有了好几个妾,但都是些贱妾良妾,你这品貌,她们绝对越不过你去。荣华富贵你不去享,不是傻嘛!”
我坚决不松口,起身表示送客。
媒婆皮笑肉不笑离开了,聘礼却如数丢在绣坊。
第二日一早,李书笠就来找我。
“你是嫌我职位太低,俸禄太少?”
我着实被他问住了,好一阵没晃过神来。
他很是严肃,道:“这张三郎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整日沉迷在酒色中,祸害了不少良家娘子,他此番冲你来,不得偿所愿必不罢休。”
我亦焦躁,不耐道:“他是同知家的郎君,以势压人,我一女子,又当如何?”
李书笠见我颇为排斥,忽而笑了,红着耳根道:“我不怕他,你只要说与我有了婚约,他必会放弃。”
我没想到他这么直白,脸颊烧得慌,又止不住好奇。
“为何这么说,他就会放弃?”
他没有回答我,只逼近一步:“婉娘,我救你一命,以身相许不过分,做我的正头娘子,绝对比张三郎的贵妾好。”
我目瞪口呆。
“你这是挟恩图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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