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棋手李昌镐曾在上世纪末到本世纪初的十余年里,拿下17个世界冠军,创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丰功伟绩。据此,很多人将李昌镐视为围棋史上最伟大的棋手。但如果我们拉近镜头去看当时的实际情况,可能我们就会觉得李昌镐并没有夺冠次数上显示得那么伟大。
在上世纪九十年代以前,世界围棋的最高水平无疑是在日本。以六大超一流为代表的日本围棋比其他国家都高出一大截,中韩两国都以日本围棋为学习和赶超的目标。韩国围棋更是在六十多年的时间里,棋手们前赴后继地前往日本留学深造。而中国围棋也是从上世纪六十年代开始,与日本围棋频频进行交流。与其说是交流,其实主要是学习日本围棋的先进技术,日本围棋更多的时候都是充当指导者的角色。
在这样的背景下,1992年,年仅16的李昌镐在第3届东洋证券杯上战胜日本六超之一的林海峰,夺得个人第一个世界冠军,成为迄今为止最年轻的世界冠军。
这场胜利被很多人大书特书,成为李昌镐神奇的标志性事件。但是,这次夺冠至少有两个事实值得注意。
一是林海峰虽然是日本六超的代表,与另一位六超棋手大竹英雄曾在日本开创“竹林时代”。但林海峰和大竹英雄都是40后,到1992年已经年满50岁了。而“竹林时代”也是指上世纪六十年代,所以林海峰和李昌镐对决的时候,早就过了巅峰期,这时候的林海峰早已不是创下“竹林时代”的那个林海峰。
二是前三局李昌镐1:2落后,第四局在韩国主场举行。据说比赛前一夜,林海峰下榻的酒店搞消防检查,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次,弄得林海峰异常疲惫,最后以1目半的差距被击败。试问一个年过半百的人在如此糟糕的环境下,如何还能正常地发挥水平?
再说另一位与李昌镐决战过的六超棋手赵治勋,他们在1993年的第4届东洋证券杯决赛中相遇。赵治勋是六超里年龄最小的,这时候也已经37岁。在那个年代,37岁并不算老,当时赵治勋在日本国内的成绩还是相当好。但是,这又要说到另一个背景,就是这个时候的日本围棋实际上已经被韩国围棋超越,正在走向衰落。
李昌镐的老师曹薰铉是留学日本的高材生,在他离开日本回韩国服兵役的那一年,获得了日本围棋颁发的新人奖,正是曹薰铉学成棋艺,准备要在日本棋坛一展拳脚的时候。回国之后,因为一些其他的原因,导致曹薰铉再也没机会重回日本棋坛。曹薰铉在国内与土生土长的徐奉洙经过十余年的争斗,慢慢地韩国围棋开始质疑日本围棋,发现了日本围棋的弱点。用他们天生好战的棋风突破了日本围棋的禁忌,开创出一片新的天地。
李昌镐正是在这种环境下成长起来,所以他也找到了对付日本围棋的办法。而雄霸日本棋坛的赵治勋和小林光一仍然不思进取,抱着日本围棋的固有思想不放,对韩国围棋采取了轻视和排斥的态度,从而使日本围棋日益衰落。作为日本围棋的领军人物,赵治勋和小林光一应该对日本围棋的衰落负有一定的责任。他们只顾自己霸占国内头衔,却没有带领日本围棋进行技术革新,缺乏曹薰铉那种对振兴本国围棋的责任心。
而中国围棋顶着聂卫平在中日擂台赛上的高光表现,表面上超越了日本围棋,实际上整体依然落后于日本围棋,更别说已经突破日本围棋的韩国围棋。聂卫平以一己之力拔高了中国围棋,但除了聂卫平,其他中国棋手的水平依然距离世界顶尖水平有一定的差距。
马晓春虽然成长起来了,在1995年夺取了两项世界冠军。但他也只是趁着日本围棋衰落的空隙风光了一年时间,就再度被韩国围棋所压制。因为中国围棋在理论技术研究上整体落后于韩国围棋,所以马晓春尽管有着过人的天赋,但受制于理论技术的落后,他并没有将他的天赋完全发挥出来。况且这个时候的马晓春也过了三十岁的棋手黄金年龄,在技术上不可能再有什么进步。所以马晓春在与李昌镐的争斗中,完全是凭着自己的天赋在抗争,结果是完全落于下风。
而聂卫平这时候因为年龄和身体原因,也已经不在巅峰状态。除了聂马,中国其他棋手和年轻棋手都还不足以在世界棋坛争霸。
李昌镐的过早成熟,与韩国围棋的训练体系和比赛环境有着很大的关系。同时期的中国围棋因为经济条件的限制,训练环境和比赛质量都比韩国围棋差了一大截。
当时有位叫车敏洙的韩国棋手,对中国围棋非常友好。他看到中国围棋实在没什么比赛,出于好心,便个人出资举办了一项名为“友情杯”的比赛。比赛奖金高达六万元,而当时中国仅有的几项围棋比赛的奖金都还在千元级的水平。
“友情杯”举办了两三届之后,韩国围棋有人不乐意了。说车敏洙首先要关心的应该是韩国围棋,而不是去帮中国围棋举办什么比赛。在这样的舆论压力下,车敏洙停止了对“友情杯”的资助,比赛也停办了。
其实很多时候中国围棋都是把韩国围棋当朋友看待,而韩国围棋却一直把中国围棋当对手看待。在很多比赛中韩对抗的关键时刻,韩国围棋都会搞一些小动作来阻挠中国棋手夺冠。详细情况在这里就不做展开了,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网上搜索一下。
不管是训练条件,还是比赛环境,当时的中国围棋跟韩国围棋都不可同日而语。所以中国棋手的成长速度就要比韩国围棋差了一大截,这也是中国围棋在那段时间内被韩国围棋压制的主要原因。
老一辈棋手都已经衰落,而新一辈棋手的成长速度都要比李昌镐慢,这就是当时的实际情况和客观环境。所以李昌镐所拿到的17个世界冠军,其实是有很大水分的。这当然不是说李昌镐的技术水平有水分,而是指当时世界棋坛正处在一个新旧交替的时间段,中日两国都没有与李昌镐实力相当的棋手与之争斗。
随着中国围棋的条件改善,以常昊为代表的年轻棋手成长起来之后,李昌镐的优势迅速减小,刚过30岁就从巅峰滑落,再也没有获得过世界冠军的奖杯。
李昌镐虽然强大,但17冠的记录也确实非常夸张。随着AI围棋的出现,棋手之间的水平相差无几,这个记录恐怕再也无法被打破,会永远留在世界围棋的历史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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