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档案】打捞带劲儿的真实事件
由陈拙在世界范围内搜寻可靠的文字、影像资料
进行还原式地写作
以达到续命和长见识的目的
大家好,我是陈拙。
你小时候有没在电视剧里看过那种“失散多年的兄弟姐妹”情节?
我是身边真有人遇到过,当年我初中同桌,长大后通过寻人启示找回了自己走丢的妹妹,买了十多个小蛋糕,哭着要给妹妹补过这这些年的生日。
他觉得,丢掉的不只是妹妹,还有这些年和家人相处的时间、爱的回忆。
今天的故事,讲的就是三个同龄的中国女孩,想要找回家人,找回丢失的记忆与爱的故事。
她们仨有一个共同身份:被外国家庭收养的弃婴。意外发现彼此是表亲。
养父母对她们都很好,但是被遗弃,始终是她们难以回避的人生遗憾。
其中一个女孩,养父母家曾是欧洲贵族,但她“想在死前找到亲生父母。”
在一个暑假,三个女孩决定结伴回到中国,亲眼看看她们的故乡。除了寻找亲生父母,她们还回到福利院,听照顾过她们的阿姨讲小时候的故事,竟然意外得知,她们小时候的名字。
九月以来,我们发布了儿童康复师纪良安的四篇故事,分别讲述了四个孩子的成长与人生际遇,但是这些孩子被外国家庭收养后的生活,提到的很少。
今天的故事,是用同样优秀的故事记录,为《有爱孤儿院》系列进行一种“补全”。
十三岁那年,因为闺蜜的一句话,克洛伊哭了一整天。
当时她和闺蜜聊起,自己被亲生父母抛弃掉,他们或许有苦衷。闺蜜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聊得烦了,来了句:“亲生父母不想要你,所以就把你扔了,就是这么简单。”
克洛伊是一个中国弃婴,不到一岁时,有人把她丢在镇政府大楼的台阶上。过路人捡到她,把她送进当地的儿童福利院。后来一个犹太家庭收养她,一家人住在美国田纳西州。
那里是乡村音乐的发源地,克洛伊自幼对音乐感兴趣,经常参加学校的音乐剧活动,还跟着父母到耶路撒冷唱诗。
养父母在克洛伊三、四岁的时候,就跟她说,你的亲生父母抛弃你,是因为贫穷,是迫不得已。这个理由,直到克洛伊青春期时,渐渐显得无力。
她自幼生活的社区里都是白人,几乎没有亚洲人。她和周围的朋友讨论这个问题,大家只是随声附和,谁也不理解她。
克洛伊经常把自己关在卧室里,幻想被亲生父母养大,生活在广东故乡,会是什么样。她越来越对故乡产生好奇,于是报了课外班,学中文,想要找到更多和她有共鸣的人。
十四岁时,克洛伊生了一场小病。医生问到家族遗传病史时,养父母回答不出来,这才想起得给克洛伊做一个基因鉴定。他们找到一个专业的网站,对方寄来一个试管,将唾液吐进试管里,寄回去。
这个网站不止能通过基因鉴定遗传疾病,还能发现有相似基因的人。
就在这里,克洛伊找到了萨迪。这个女孩和克洛伊同龄,是她血缘上的表亲。
萨迪也生活在田纳西州,收养她的是一个爱尔兰裔家庭。与音乐女孩克洛伊不同,她是个牧场女孩。家里养很多的马,养了一只黑色小狗,萨迪自幼就特别喜欢动物。
三岁时,养母带她做了基因鉴定,希望萨迪能找到亲生父母,真到这一天,也算是帮了忙。收养萨迪时,福利院阿姨告诉养母,这个女孩被遗弃在一条繁华街道上,装在一个纸箱里,旁边还有一个纸条,写着:春华冯。
养母时常给萨迪讲爱尔兰家族的历史。这个家族非常古老,父系追溯到文艺复兴,母系更远,能追溯到中世纪欧洲。
养母拿出一张张黑白老照片、一封封信件,还有无数代人留下的戒指和纪念品展示给萨迪。可是萨迪一点感受都没有,她觉得照片里的面孔跟她没关系,还不如当初自己被遗弃位置的一棵树、放着她的纸箱。
萨迪有时候会想,她的亲生父母是不是在世?也许她还有兄弟、姐妹?她有时候只想当个普通人,把这些问题都抛在脑后,有时候却想知道背后的原因,“我想在死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
两个女孩开始视频聊天,她们是同龄人,也有相似的经历,很多事都聊得来。很快她们发现,还有一个同龄的血缘表亲,生活在俄克拉荷马州,叫莉莉。
莉莉生活在一个天主教大家庭里,有十五个表亲。她喜欢运动,屋里堆满了学校足球赛、篮球赛的奖牌和奖杯。
莉莉的养母一辈子没结婚,只收养她这一个女孩。收养这事,养母也没想过隐瞒她。小时候,养母就给她讲故事书,多数都关于中国,莉莉最喜欢的一本叫《当你在中国出生的时候》,她让养母讲了一遍又一遍。
莉莉患有一种颌骨发育性疾病,俗称地包天。这个病让她自卑,但她也觉得,这是属于她的特征,是她从亲生父母那里得到的。
莉莉在中国只生活过十三个月,但是她觉得,那段时光是她生命中很重要的部分,也是一个永远解不开的谜。
三个女孩发现彼此后,每周五晚上都约着一起视频聊天,最初是聊聊一些兴趣爱好,聊这周过得怎么样,后来渐渐聊起平时没法和朋友聊的话题,比如她们都出生在广东省,都不到一岁就被遗弃了。
有一次,音乐女孩克洛伊突然问:“你们想寻找亲生父母吗?”
牧场女孩萨迪说:“我不确定。知道亲生父母是谁,我觉得挺好。我也想回去看看故乡,看看出生的地方。我想知道这一切的原因。”
运动女孩莉莉说:“我同意,咱们仨是表亲,一个找到,就都能联系起来。”
克洛伊说:“我偶尔想要见一见亲生父母,但是大多数时候不想,我觉得很奇怪。”
寻找亲生父母,是一件需要勇敢面对的事,并不是每一个被遗弃的孩子都拥有这种勇气。克洛伊感觉到一种脆弱,因为她知道,最后必然要面对那个核心问题:为什么我会被扔掉?
很多被遗弃的孩子,都和克洛伊这三个女孩有着相似的命运。据2010年发布的《中国儿童福利政策报告》里提到,相关部门保守统计,中国每年大约有10万名儿童被遗弃,大多为残疾儿童或女童,直到近些年才逐步降低。
那些孩子有的被收养,有的留在福利院,还有的消失在茫茫人海。克洛伊她们三个,已经是最幸运的那批,但她们仍然躲不掉那个坎儿,仍然在寻找那个答案。
那次聊天后,萨迪和莉莉决定趁假期,到中国寻找亲生父母。克洛伊不想,但是愿意和她们一起去,看看陌生的故乡。她不再参加犹太学校的唱歌活动,扭头学起中文。
三个家庭的养父母也支持她们,尤其是克洛伊的犹太养父母,特别想到中国旅游,还劝克洛伊应该见一见当初照顾过她的福利院阿姨。克洛伊同意了,没有兴奋,或者紧张,只是每天花在中文课的时间更多了。
萨迪联系到一个历史旅行团,负责人叫刘好,专门帮助海外华人寻亲、寻根。
刘好是一个家谱研究员,网站上这样介绍她——在广东省西部土生土长,会说客家话、粤语、普通话和英语。在翻阅数百年历史的族谱,寻找线索之余,刘好喜欢冥想、读小说、看惊悚片。
第一次视频通话,刘好说:“我得说实话,能找到亲生父母的机会渺茫。”
听到这话,喜爱运动的莉莉第一反应是:“他们是不是害怕现身,惹上麻烦?”
刘好连忙解释,“年代久远,当时很多资料没有记录保存。”
经过两次通话,刘好确定了这趟旅途的目标,一是帮助萨迪和莉莉寻找亲生父母,二是帮助女孩们寻找当初的福利院。在三个女孩来之前,她有好多准备工作要做。
刘好在工作室墙上贴了一张地图,把所有线索围绕地图整理好。她在电视、网站,还有《宝贝回家》这类杂志上发布寻人信息,再去打电话核实线索,就像是大海捞针。
经过几个月调查,刘好找到了三个女孩曾经住过的福利院,也联系到当时照顾过她们的阿姨,还找到三个可能的亲生父母。
在东莞的塘尾村,刘好联系到一对种红椒的农民夫妇,他们在寻找当年舍弃的女儿,这个女儿可能就是牧场女孩萨迪。
这对夫妇大概四十多岁,长年下地干活,两人都晒得黑黑的。刘好问他们当年的情景,夫妻俩说,当时政策严格,听说有人要收养孩子,就联系了对方,那个人当天夜里来了,抱走孩子,再也没有消息。
后来夫妻俩又找那个人问过,但他不愿意告诉夫妻俩,孩子去哪了,只是说有人愿意收养她,“告诉你,怕你找回来。”
夫妻俩说着,忍不住哭起来,刘好说:“我知道这对你们是痛苦的往事,现在技术进步,有希望了。”她拿出基因鉴定试管,让夫妻俩把唾液吐在里面,“即使基因不匹配,也会给你们发送一份报告。”
没过多久,一个姓陈的男人联系刘好,说邻居看到刊登在杂志上的广告,觉得照片上的莉莉,很像他当年的孩子。刘好赶紧乘车来到陈先生的家。他生活在偏僻的农村,是种水稻的,两人站在水稻田里,聊起当年的事。
孩子出生后,有人找到陈先生,说是缴纳一笔钱才能留下孩子。陈先生掏不出这笔钱,只能凌晨四点多把她放在人民医院门口。他往孩子的衣服里放了三百块,还留下一张写着她出生日期的字条。
陈先生也好,种红椒的夫妇也好,都让刘好感到一种撕扯。她觉得这些人是不舍得放弃孩子的,现在也是真的想找到孩子。
但不是所有找孩子的人,都能让刘好有这种感觉。寻找萨迪的亲生父母时,还有一个服装店的女店主联系了刘好。她自称因为身体不能做堕胎手术,送走过三个女儿,现在希望找到孩子们,“但是我觉得,找到了也不一定原谅我,也不会对我好。”
女店主问刘好,“换做是你,你原谅吗?”
告别服装店主,刘好的情绪有点激动。她自己当年也差点被父母遗弃,幸好祖父留下了她。有一回父亲要带哥哥去一家高档餐厅,但他只想带哥哥,刘好追着父亲问,她能不能一起去,父亲把她推出电梯,“你不能去。”
刘好明白,她是不受欢迎的,因为性别遭到父亲嫌弃。她逼着自己相信“父母都是爱孩子的”,但是心里清楚,父亲就是不爱她。
第一次接通萨迪电话时,刘好说:“你是第一个跟我来自同样地方的女孩,这对我意义重大。”
她觉得自己和这些女孩有共鸣,不敢说完全理解,但有一部分是相同的。
她们都想证明,自己是被爱的。
寻找亲生父母是一件漫长的事,但女孩们的假期有限,不能无限等下去。三家人订了广州同一家酒店,商量好在那里碰面。临行前,萨迪做了新美甲,克洛伊学了中文“新年好”,莉莉停止篮球比赛,做完下颚矫正手术。
在酒店里,克洛伊敲开了萨迪和莉莉的房门,三个女孩互相拥抱,都觉得有点好笑。这是她们第一次真正见面,但是丝毫没有陌生感。
刘好带着三家人逛广东的菜市场,女孩们第一次吃到杨桃。她们在公园里跟着阿姨们学打太极、在一起过生日、过圣诞节,还去西樵山拜南海观音。
没过多久,基因鉴定结果出来了。萨迪的养母最紧张,别人聊天时,她独自躲在房间里。
原来收养萨迪时,她和丈夫的关系很好,可是萨迪十岁左右,两人离婚了。此后萨迪的生活完全改变,生日、新年、圣诞节都得分开过。养母觉得她给了萨迪一个破碎的家,有没有兑现曾经承诺要给她的幸福生活。她害怕见到萨迪的亲生父母,觉得自己很愧疚。
过了一会儿,她还是克制住情绪,走出房间,坐在萨迪身边,笑着等待结果。
基因匹配没有成功,不管是中红椒的夫妇,还是服装女店主,都不是萨迪的亲生父母。听到结果,萨迪和养母脸上的笑容慢慢僵住了,没有说什么。
后来萨迪对刘好说,她想象过好几次见到亲生父母的场景,“肯定是一个戏剧性的大场面,就像中彩票一样,真实现就好了。”
读小学四年级时,萨迪有很多玻璃瓶。她有什么负面情绪,就写在纸条上,塞进瓶子,直到她做好心理准备,打碎瓶子。把情绪塞进瓶子,是她处理情绪的方式,但是她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现在的情绪。
莉莉的基因匹配同样没有成功,种水稻的陈先生,不是莉莉的亲生父亲。听到这个消息时,莉莉的养母立刻望向她,仿佛在确认女儿的情绪,莉莉也扭头看妈妈。母女俩彼此拥抱,没有说什么。
刘好突发奇想,她要去拜访陈先生,告诉他检测结果,于是问三个女孩愿不愿意和她一起去。她觉得陈先生见到三个女孩,尤其是莉莉,会很激动,即使两人没有血缘关系,也会觉得彼此有联系,因为大家都想要找到家人。
三个女孩都愿意一起去,她们想看看,要寻找的父母可能是什么样子,内心做个参照。于是一行人乘坐公交,前往那个种满水稻的偏僻村庄。
刘好让大家在外面稍等片刻,她先找陈先生聊聊。
得知结果不匹配,陈先生很失望。他脸上仍然挂着礼貌的笑容,但是显得很僵硬,“陈先生说:“我希望是她,但事情就是这样,由不得我,对吧。”
刘好问他,三个女孩就在外面,莉莉和她的养母就在外面,你愿不愿意和她们见面?陈先生立刻同意,“我想见。”
见到莉莉时,陈先生的表情很复杂,他看上去既高兴,又伤感,即使得知莉莉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陈先生还是站在她身边,和大家开玩笑:“你们看她像不像我?眼睛像不像?”
莉莉的养母从陈先生的表情里读出了感伤,她请刘好做翻译,对陈先生说:“我很多朋友都从中国领养了孩子,那些孩子都备受疼爱,有关心他们的父母。你放心吧,有一天你也能找到自己的孩子。”
陈先生礼貌地笑着,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临行前,陈先生的另一个女儿,为每个女孩装了一点蜂蜜,算是礼物。三个女孩和陈先生挥手告别。
莉莉回头,望了望这个和自己眼睛很像的男人,悄悄和萨迪说:“他很伤心,眼睛湿湿的,在压抑情绪。”
后来到车上,她还跟刘好说:“这是我做过最难的事,不过幸好我来了。他不是我父亲,但是看着他伤心的样子,我好像能看到自己的亲生父母。他们也像陈先生一样在找我。”
车子走出很远,陈先生超了条近道出来,冲车子的背影挥挥手。
路途遥远,女孩们在车里睡着了。刘好很开心带她们来这里。虽然不是彼此要寻找的人,但是孩子、父母,还有养父母的内心都是一样的。见上一面,好像就能确定一些事情,得到一些安慰。
旅途的下一站,是拜访照顾过三个女孩的福利院阿姨。刘好觉得,这些阿姨都是福利院最前线的战士,她们照顾过成千上万的婴儿,却是最容易被忽视的群体。早在三家人来到中国前,她就独自拜访了照顾过萨迪的李阿姨。
李阿姨住在广东阳春市,在农村长大,小学二年级就辍学了。因为家里穷,兄弟姐妹多,没钱上学。刘好问她,小时候有想过未来要做什么吗?
李阿姨笑着说:“在农村没理想的。现在生活好多了,能把剩菜扔掉。”
李阿姨在福利院工作超过十五年,一开始清洗尿布,后来负责照顾宝宝,提起被收养的宝宝,李阿姨情绪有点激动,“我们这些阿姨,也不是那么狠心,每送走一个孩子,我都心痛。他们都被送去那么远的地方,我就常常想:他们过得什么样?”
刘好带着萨迪和她的养母,在一个餐厅里见到李阿姨,听她讲述萨迪小时候的事。那是个冬天,大概12月5日左右,路人在街上发现她,带她到福利院,“她特别瘦小,不超过五斤。我把她轻轻地抱在怀里喂奶,当作自己的孩子。”
萨迪生活在牧场里,经常骑马、和狗一起玩耍。现在她还是很瘦,但是个头很高。坐在李阿姨身边,她感觉像是在听自己的前世。
李阿姨说:“虽然不是我的女儿,但我把她带大,直到被收养……可惜找不到妈妈。”说到这儿,萨迪忍不住抱住她,两人都在哭。
养母站起来,给两人递过餐巾纸,她想起一件事,情绪也受到感染。
早在收养萨迪前,养母就到福利院里看过,发现很多孩子的脚踝和手腕都有勒痕。她当时很生气,不知道谁会这样对待孩子。
后来养母才知道,那时候福利院没有暖气。阿姨只能在晚上绑住宝宝,再把毯子盖在他们身上,免得夜里踢掉毯子着凉。尽管不是好办法,但无奈福利院的孩子太多,阿姨太少,她们只能尽其所能。
提到这件事,养母为自己的愤怒感到“自惭形秽”。
萨迪跟着刘好来到曾经的福利院,亲眼看到自己住过的大房间。阿姨教萨迪怎样抱孩子,“胳膊抬高点,撑着孩子的头部。”
萨迪怀里的婴儿和她有着相似的命运,她感觉有一种时空的扭曲和重叠,她觉得很不真实,好像在回顾一个没有记忆的故乡。
后来阿姨带着一行人来到萨迪被抛弃的那条街上,“就在这棵树下,那时候还没有灌木丛。”
大街上仍然熙熙攘攘,养母和萨迪说:“也许他们当时就躲在一边,等到有人抱走你,他们才离开。”
萨迪站在那里怔怔出神,十六年前她在这里被遗弃,独自面对整个世界,现在她重新站在这里,身边都是爱着她的人。她抱了抱养母,又抱了抱李阿姨,在没人注意的时候长出了一口气。
和李阿姨不同的是,照顾过克洛伊的兰阿姨,现在是福利院院长。现在克洛伊身上,仍然留着她的印记。
2001年是福利院高峰期,院里有200多个孩子,没有医生,只有两个护士,不能用处方药。第二年开始,兰阿姨平时当保姆,周末就去医学院上课,后来孩子们的疫苗都是兰阿姨打的。
克洛伊突然问:“我小时候爱哭吗?”
兰阿姨说:“不爱哭,你特别活泼,只有打针的时候哭。”
克洛伊听到这儿,一下子扑进兰阿姨的怀里。她觉得兰阿姨是“最接近母亲形象的照顾者”,得知自己小时候被爱着、被照顾,她很激动。
不同于萨迪和克洛伊,莉莉小时候几乎没怎么在福利院待过,照顾她的杨阿姨作为寄养家庭,将她带回家照顾,直到她被收养。
从杨阿姨嘴里,莉莉知道了她小时候的另一个名字——美宝。杨阿姨说:“那时候住在我家,我奶奶经常逗她,挠痒痒。她是个调皮的女孩,有点淘气,整天上蹿下跳的。”
莉莉的运动天赋,也许从那时候起就流露出来了。
杨阿姨还记得莉莉被收养走那天的事情,“我把她放在她妈妈怀里,她一直哭。”
见到杨阿姨以前,莉莉觉得,“我生命中最初几个月是个谜,现在这团谜终于解开了。就算找不到亲生父母,我觉得也没有遗憾了。”
她和养母准备了一份礼物,送给杨阿姨,养母说:“谢谢你好好照顾她,还把她交给我,她是我人生的快乐。”
和福利院阿姨见面,对三个女孩来说,就好像提着空荡荡的篮子,去经历自己的人生关卡。刘好带着一个人进去,出来时泪流满面,心里满盈盈的。另外两个上去擦眼泪,三个人不需要任何解释,都能明白。
旅途最后,三个女孩来到北京,如愿爬上长城。萨迪在那里第一次见到雪。在长城上眺望着雪景,刘好对大家说:“我很骄傲你们能回到这里,寻找自己的故事,这需要很大的勇气。”
她们的人生谜题终于得到解答,即使被遗弃,依然有人在她们不知道的地方、不知道的岁月里,爱着她们。
旅途结束后,大家各自回到自己的生活中。
萨迪忙于学业,很快她就要报考大学了。莉莉的天主教大家庭,给她举办了派对,十五个表亲一起欢迎她回家。
刘好继续帮人寻找亲属。她找到服装店女店主的一个女儿,那是个2000年出生的女孩,现在名字叫阿曼达·菲利普斯。
克洛伊一家搬到亚利桑那州的凤凰城,搬家前他们确定,这里的学校有中文选修课程。她还发现这趟旅途后,妈妈有了新的变化。
养父母向来有饭前祈祷的习惯,回来后,养母每次祈祷都会说:“摩西有两个母亲,一个生母一个养母。我女儿的另一个母亲,我谢谢你。也许我们永远不会相识,但是创造、爱护、养育这个孩子,我们需要彼此,祝福你。”
克洛伊更努力地学中文,还在社交媒体上记录这趟旅途。她想起小时候看《魔发奇缘》电影,片中孩子和父母分离,最后找回失散的家人,幸福团聚。以前的她,无法面对生命中的谜题,只能期冀着自己身上,也发生童话般的结局。
可是现在,克洛伊觉得每个人的答案都不一样,随着成长,答案也在变化。即使被命运残忍抛弃,但现在她有自己的生活,身边围绕着爱自己的家人,有更真实、更亲切的东西,那些问题的答案,也许早就被生活回答了。
“真正的家人就在身边,他们是愿意为你付出的人,他们了解、爱护并接受真实的我,”克洛伊写道:“有些事,还是留给童话故事吧。”
参考资料:
Netflix纪录片《找寻》
编辑:迪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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