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楚寻欢
8月底,曾在去年宣布停更个人账号的刀郎低调复出,回到老家四川资中县办了一场《山歌响起的地方》刀郎线上演唱会。逾5200万人次观看、超6亿点赞的强悍人气再掀“刀郎热”,更打破了此前周杰伦创下的视频号演唱会直播纪录。对于限额10元的打赏,刀郎表示会全部用于公益。10月6日,贵州习酒杯刀郎2024巡回演唱会广州站圆满落幕。近2万人的演唱会座无虚席,场内场外全民传唱,其火爆程度可谓盛况空前。据悉,继成都站、广州站之后,刀郎巡回演唱会还将先后在南京、澳门、厦门、合肥、北京等地陆续亮相,截至目前开票的三场也已全部售罄。有人不禁要问,这个素装登场的中年油腻大叔何以能一路生花经久不息?
我算不上刀郎歌迷,也非追星族,确切地说还是从《罗刹海市》流行时我才开始正视并逐渐了解刀郎。让我们把时光拉回到2023年夏天,凭着一首《罗刹海市》,刀郎再次火遍大江南北,短短11天就高达80亿次的播放量。“勾栏从来扮高雅,自古公公好威名”,《罗刹海市》颇具开创性地将聊斋文本与民间曲牌印象结合,借蒲松龄笔下“罗刹国”以丑为美、是非颠倒,沿袭“巧借醉乡以指桑骂槐”的寓意,隐喻当下魔幻现实的同时,满足了芸芸众生对时代语境的种种解读,每个人都通过他的歌声找到了宣泄表达的途径。《罗刹海市》歌词深邃,唱腔野怪,却又莫名地脍炙人口,在底层不胫而走。刀郎讽时喻世,超脱了私怨,人们评价他更接近乐坛冯梦龙。专辑《山歌寥哉》中的经典名曲俯拾皆是,全是喻世明言、警世通言、醒世恒言,从文学层面看,与其说是美妙的歌词,不如说是充满哲理的诗歌。
值得一提的是,9月3日,美国《纽约时报》头版以“中国真正的音乐人”为题,对刀郎进行了深入的剖析和赞誉。文章称刀郎的线上演唱会《山歌响起的地方》代表了中国音乐人的最高水平,是中国民谣的新高度,并强调他的音乐“完全可以走向全世界”。刀郎的音乐融合了传统与现代元素,向世界展示了中国音乐的多样性和独特性,同时体现了中国年轻一代的文化自信。音乐是民族的,更是世界的,《纽约时报》的评价,无疑是对刀郎音乐才华前所未有的国际嘉奖,也是对中国音乐文化的首肯。
二十年前,刀郎的《2002年的第一场雪》《西域情歌》《冲动的惩罚》《披着羊皮的狼》风靡全国,却遭到音乐圈主流批评封杀。那英甚至在评审会上直言不讳,认为刀郎的音乐不具备审美观点。吊诡的是,港台音乐圈却对刀郎的音乐给予了高度评价。罗大佑、李宗盛就对刀郎的作品赞不绝口,认为他的音乐有着独特的魅力和深度。谭咏麟更是翻唱《2002年的第一场雪》,并亲自前往新疆与刀郎会面。
二十年后,归来的刀郎已不再是翩翩少年,而是年过半百的大叔。略显发胖的身形,一席体恤上衣配宽松休闲裤的刀郎,在“扫地僧”般其貌不扬的外表下,归来的刀郎再次一鸣惊人。他一改此前热辣直白,通俗易懂的曲风,多了一份饱经风霜的沙哑沧桑,就像西域大漠吹过来的风沙,令人捉摸不透还摄人心魄。在四川资中,在成都、在广州,这个高中学历出身的草莽英雄带领一群科班出身的顶尖高手为我们演绎了一场场动人心魄的饕餮盛宴。古琴、二胡、萧、马琴、唢呐、阮、板胡、精打、琵琶……这些传统民乐加上电子乐共计20多种乐器,经过刀郎的创意领衔而获得新的生命。刀郎凭借国际一流的乐队编制和声乐阵容,把民族曲调和流行唱法史无前例地融为一体,大概也只有刀郎能做到如此丝滑自洽。他用自己的方式告诉世界:中国音乐,不只有古老的古筝琵琶,更有着现代的活力与深刻。
老一辈作曲家许镜清先生认为刀郎是中国作曲界的天才,刀郎的词,同样有很高的文学水平,把谁拉出来和刀郎比,都比不了。作家杜子建说,刀郎的《罗刹海市》唱的是人情,《花妖》唱的是爱情,《翩翩》唱的是世情,不能简单地把刀郎看成是网络歌手或流行歌手,完全可以把他定义为一个行吟诗人,说他是作家诗人都不为过。而今,刀郎创造了神话,登上了当今华语乐坛前所未有的高度,他用实际行动验证了罗大佑曾经的一语:“他将是华语乐坛的瑰宝。”
然而,人红是非多,网上肆意攻击刀郎的声音一直不绝于耳。
有人说刀郎的歌太土,殊不知,刀郎的音乐深扎根于中国的西部文化,却又有着超越地域的普世情感。他深入研究中国古典文学,收集民间传统歌谣,坚守东方文化根性的同时努力让自己的音乐更加开放多元。那些说刀郎土的人不知道自己有多盲,刀郎粗头乱服的外表下土得掉渣的中国声音正是这个负重前行的民族之朴素本色。这也是为什么港台和西方音乐大咖都集体崇拜敬仰刀郎的原因。
想当年,我们总是在模仿欧美流行音乐,生怕自己的作品不够“洋气”。作为佼佼者的崔健、窦唯曾经风靡一时,如今来看,这种所谓的时尚流行风潮不过昙花一现,早已成昨日黄花了。这就好比我们的亦步亦趋的“当代艺术”,尽管作为一种稚嫩成长经历其价值不可磨灭,但终究还是邯郸学步的模仿。反观刀郎留给乐坛充满东方文化底蕴的原创音乐却可以成为永恒的经典。如今中国人早过了崇媚洋外的落后年代,提取优秀的民间元素并得以原创升华,这正是致力于本土音乐国际化的刀郎最动人心弦之处。
很多读不懂转而抵制刀郎的人是因为长期吃洋快餐吃成跪舔习惯,已然忘记自己的本来面貌了。刀郎用歌声征服西方世界的明证告诉我们:只有真正扎根于本土文化,才能创作出震撼人心的音乐。可见,所谓时尚与老土都是相对的,很多时候,土的掉渣更难得,那是返璞归真后更为出色的时尚。刀郎的土是顶天立地接地气的土,是精神高级的本来乐土,而那些又鸟的盲实则是一叶障目的盲,无知无畏之盲。
刀郎《弹话词本》专辑封面
除了“土”,刀郎的歌还一度被贴上“俗”标签。如果说20年前刀郎野蛮生长的直白陈情还有青春荷尔蒙放飞的通俗之嫌,而今再度归来的刀郎从《弹词话本》、《如是我闻》(2020年)转型到《山歌寥哉》(2023年)厚积薄发,他隐去了“金刚怒目”降服四魔的刀锋,平添一份“菩萨低眉”慈悲六道的温情。从作词到作曲、演唱,刀郎全能高格又独树一帜,已远远不是普罗大众音乐人所能望其项背。
读懂刀郎需要一定的文化门槛,譬如“九州山歌何寥哉,一呼九野声慷慨/犹记世人多悲苦,清早出门暮不归”,一首《序曲》仅仅两句歌词,却道尽了人世间百姓之疾苦。这种悲天悯人的家国情怀可与唐代现实主义诗人杜甫同频神交。“我看见翻阅时光有人撕毁了序言/无法接受这失控的日子所以谎话连篇/我那双火焰闪烁咄咄逼人的眼睛/因为狱卒与囚徒共用而精疲力尽......所有怀着柔情蜜意消逝的灵魂/相会在黑夜分娩月光的子夜时分”《珠儿》中的唱词凄婉隽永,巧妙借用原著中各角色的视角为人间“招魂”,借古喻今,令人唏嘘遐想,其艺术性和思想性在当下整个华语乐坛无出其右。今天的刀郎已然激活了民俗,表面看披者“俗”的外衣,内在里却透着“雅”,再往里揭一层还裹着浓郁的悲悯。无怪乎有人称他既是音乐家,还是诗人、作家,哲学家,这种音乐天才是不世出的。
刀郎《山歌寥哉》专辑封面
作为全球仰望的当代罕见中国音乐奇才,刀郎是继王洛宾之后中国本土民族音乐的高峰人物。刀郎平中寓奇的《山歌寥哉》与谭维维的中式摇滚《华阴老腔一声喊》如出一辙,是中国本土音乐与民间传统艺术融合的典范。试想《山歌寥哉》如果换做打扮时髦的谭维维来唱,或许又是另一种时尚。
刀郎的音乐就像余秀华和着血污泥沙俱下非主流的现代诗歌,又好比胡涂乱抹透着涩辣惊悚的现代水墨,所谓荒怪不经冒天下之大不韪,不过是林风眠中西交融的水墨画开宗立派后的进一步生长,那正是艺术永恒的熟悉的陌生感。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攻击刀郎和爱护刀郎之争本质上是西方现代派和本土现代派之争。这就好比那些模仿西方抽象形式的“当代水墨”与立足东方根性的“现代水墨”之别,不承认刀郎的优秀,其实质是不承认自我民族的价值,不承认自己作为亚洲人的黄皮肤,是骨子里对强权的奴性依附与不自信。
你可以不喜欢刀郎的唱腔曲风,但毋庸置疑刀郎独立特行的内蕴光芒以及他的作品里饱含普世价值的人文关怀。你或许听不懂刀郎的歌,也可以有理有据地批评,但动不动就给人扣上三流歌手的帽子无异于耍流氓。艺术从来就应该是一个百花齐放的大花园,譬如民间音乐我个人偏爱宋冬野低沉呛人的声线,但并不妨碍我会为刀郎异彩纷呈的旋律喝彩。诚然,“刀郎热”风靡全球的影响力,本身就是改变世界精神风貌的顶级当代艺术。在刀郎经过多次打压排挤又被重新审视获得肯定的今天,那些依然猛力攻击刀郎的人不是没有底色就是故作清高。
古往今来,每一个能量巨大的人,总是要承受比别人更多的关注、质疑乃至打压。他们从不讨好逢迎,拒人于千里之外,哪怕曲高和寡也兀自孤勇绽放。他们并不精致的外表甫一出场,总是被人质疑诟病,被那些为程式所囿的庸俗专家打压踩踏。然而,岁月从不败芳华,光芒太大的人是挡不住的。天才出道即巅峰,犹如无声处听惊雷,那些隐藏着的花才是艺术永恒流淌的内美,是献给一切有格者的礼物。
刀郎在一边被热浪捧杀的同时,一边还要承受来自各界的冷眼排挤与绞杀。就像面对20年前的圈内封杀被迫隐退,又譬如去年应对《罗刹海市》大红后的各种对号入座的猜测,“稳坐中军帐”的刀郎概不回应,甚至在吸粉1800万后,来个突然退网。仿佛有一个声音在说:想了解刀郎,就去听那个家伙的歌吧。
“唱的人动了心,听的人动了情,有故事的人自然流了泪”,这个秋季,线上线下全球无数听众都随着刀郎的音乐一起笑一起哭,甚至惹得外国歌手争相翻唱。人们泪目共情的是自己生活的酸楚和牛马半生的伤痕累累。人们从刀郎的歌声里读懂了世道人心,也随着他的歌声致敬自己曾经逝去的青春。
艺术家都是疯魔的革命者,作为草根逆袭的励志典范,一心惟尔的刀郎躬身入局游刃有余,不是几只聒噪的臭虫所能打倒的。相反,正是因为小丑们的羡慕嫉妒恨成就了刀郎的一骑绝尘。这样的刀郎进退自如,但凭作品说话。他总是在最耀眼的时刻急流勇退,十年磨一刀,在人们快要忘记他的时候卷土重来惊艳群雄,一刀封神。
因为刀郎的存在,更多的人心中有梦,眼里有光,脚下有路。
能击中广大底层人民心灵的一定是好东西。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致敬刀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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