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你朋友在工地,来接一下吧。”粗嘎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一句话简简单单,带着阴冷刺骨的陌生感。
林曼一骨碌从床上坐起,小腹之中涌起一股寒意。
工地?
夜色恍惚,她隐约觉得这里头藏着某种不愿面对的危险。
大半夜的,谁会在工地?
孙绵绵又为什么会在那里?
满脑子的混乱让林曼手忙脚乱抓起外套,冲下楼拦了辆出租车。
而就在前往工地的路上,心里的焦躁愈加搅动,脑海里猛然泛起之前在学校与孙绵绵那些荒谬的过往。
出租车颠簸地驶过一条条昏暗的小巷,直至最终慢吞吞地停在一个废弃的工地边。
风中带着股浓重的铁锈味和灰尘。
林曼深吸一口气,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但双腿依然不自觉地迈向了前方。
那里,黑影压城,钢筋水泥的骨架在冷风中摇晃,仿佛随时要崩塌。
她心一紧。
偌大的工地安静得诡异,只听见遥远的风声,仿佛尖啸,仿佛哭泣。
朦胧月光之下,她很快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孙绵绵。
衣衫破烂不堪,肤色苍白,像一团摊在沙地上的废弃布料。
“绵绵!”林曼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画面,回想起往日校园里那个光鲜亮丽的身影,不禁涌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和愤怒。
她急匆匆地走近,用尽力气将孙绵绵扶起。
但随即,一股恶心的凛冽气息从背后压来。
“嘿,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一个黝黑壮实的工人从黑暗中走出,嘴角勾着一丝讥笑。
那冷冰冰的目光直接透入林曼的后背,如同捕猎者随手抛下的最后通牒。
林曼心跳如雷,抓住孙绵绵的手,拼了命般拖着她,一步一步撤退。
“快离开这儿。”
求助的喘息声犹在耳畔,林曼这才意识到,她已经把孙绵绵带回了车上。
然而,她的脑袋却像是被敲击了一下,嗡嗡回响不停。
手心的汗湿让她夹着方向盘的感觉变得恍惚。
明明该专注于车外的路况,却不由自主地让思绪漂了起来。
那女人,孙绵绵,一贯是荤素不忌,偏爱玩点“猎奇”的。
印象里,她总是一副高傲轻浮的模样,好像生活本该是这般速食又辣口。
可林曼呢?
从始至终,她不过是跟在绵绵身后的另一个影子罢了。
从前,绵绵甚至要求自己“试试新衣服”,一套当时林曼认为绝对五颜六色、暴露得叫人脸红的东西。
她那时可没多想什么。
孙绵绵正值意气风发,总挥舞着好奇与欲望的新旗帜,不时朝林曼花枝招展地放电,要把她从惯常的生活里勾出个窄缝。
所以,她最终也还是应声上钩,像只小心翼翼试探挂钩底端钩尖的鱼儿。
明知危险,却禁不住那股邪火儿,偷偷想看看另一边究竟是什么。
还是学校那会儿,每次拍摄开始前,彼此间无声的默契那是挡也挡不住。
不只拍照片,更像是某种仪式的召唤,开始之前,甚至自带一股期盼里混杂着紧张感。
有几次,孙绵绵贴过来时,她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相机咔嚓的一声,不仅是捕捉影像,更像是掀开禁忌的某道槛。
身旁的绵绵轻声嘶了一下,打断了林曼的回忆。
这小姑娘还没醒彻底,但也是从那作为游戏的边缘,围着自己玩命转圈儿,这一晃就是那么久啊。
02
工地的空气如凝结的厚雾,让人透不过气来。
林曼盯着被破旧铁丝和瓦砾包围的荒地,隐隐觉得脚下的每一步都像踏入了某种早已等待她的陷阱。
她心里打翻了异样的感觉,视线几次在孙绵绵的脸上来回逡巡着。
后者却舔了舔唇,眼中的光亮不似先前的疲软,反而有种让人不安的亢奋:“放心,这次更简单,有你一起,会更有意思。”
依旧是那熟悉的引诱语调,可林曼并没觉得放松多少。
那片工地——上一次狼狈撤离的地方,现在像一个无底潭,充斥着危险,却又莫名地吸引着她迈向深处。
她知道她不该回到这里!
可身边孙绵绵越来越近,步子比她先迈了出去。
“跟紧我,婉婉,你不会后悔的。”
黑暗中,沉重的风吹过,铁架发出不安的凄凉声,仿佛隐隐低语着人们看不见的秘密。
林曼的盔甲就在这种死寂中不断被削薄,期待与恐惧交织,像有两股力量在拉扯着她。
她咬紧牙关。
怎么会是这样?
甚至明白自己本不应该再次被拖入这个怪异的圈套。
孙绵绵扭头看了她一眼,那种毫无负担的笑容却敲击着林曼绷得紧紧的神经。
拍照?
又是“拍照”?
可现下的自己还抱有什么感觉?
林曼忽然噎住,模糊意识到,或许,这次已经不同……
03
沉沉的工地灯散发着昏黄色的光,空气几乎液化成厚重的压迫,紧紧缠绕在林曼周围。
她站在那儿,手里捏着孙绵绵那件“不近人情”的短裙,心头的窒息感越来越烈。
工地的沙土细微,如刀片般被风卷起,割在她暴露的皮肤上,她的胸腔被微妙的恐惧和更深的不安填满。
“别紧张,我们以前也这样拍过。”孙绵绵的声音软糯糯地凑过来,“这点小风景嘛。”
林曼还没来得及反驳,那熟稔的沉闷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拖着土腥气的影子晃晃悠悠地站在她面前。
是王虎。
那个令人不适的工人,眼中闪烁着粗暴且毫不掩饰的贪婪。
她本能地想后退,然而身后这片荒凉无路可走。
“来,咱熟悉的套路——靠过去些。”孙绵绵的笑声很轻,却直刺神经。
林曼浑身绷得紧如弦,王虎那双浑浊的手伸过来时,她几乎感觉到了每个指节上老茧的粗糙感。
他的手搂住她的肩膀,掂量着,将她拉进更紧的距离。
冰冷和恶心像涌在血液里的寒流,慢慢染遍全身。
她的呼吸骤然滞住,整个身体不由得僵直,而内心则无止境地短暂挣扎。
她恨这具身体,为什么会有丝毫的反应?
还是……她早已失控?
“让他的手搭进一些,取景才合理。婉婉,放心,我知道你可以。”孙绵绵举着相机,不出意外地按下快门。
“可以?……你以为这是什么?”林曼想着,眼神混沌。
照片在拍,工地上的每一秒都猝不及防充满着陌生的压迫感。
王虎的呼吸沾凝在她脖子后面,热得令人窒息。
而那工地上飘荡的腐朽尘土,却仿佛化作某种符咒,将她牢牢捆系,“别……再拍……”林曼想出声,但好像所有的抗拒都被压进了喉咙里。
04
手指微微发抖。
摄影的喀嚓声似乎带了某种魔力,每一下都让林曼的心绷得更紧,一根崩裂就要断掉的弦。
她努力聚焦,却感到自己逐渐被淹没在某种晦暗的泥潭里。
这不是她想要的——不该是这样的!
她下意识地扭动身体,想摆脱那双贴近的粗糙手掌,但仿佛全身像被锁住了般。
孙绵绵在镜头后冷笑:“你别说,你也喜欢这种感觉吧?”
喜欢?
可笑,林曼心中翻滚着抵触,然而身体的反应却出卖了她,似有某种奇怪的扭曲快感充斥着,连得冷汗都变成了热浪。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早已失去控制,她们之间的游戏不再是嬉戏,不再是互相的默契,而是彻底的侵占。
不……这不是她。
她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鲜血的味道拉回了一点清醒,却打碎了更多压抑已久的情绪。
孙绵绵,站在对面的她,那张冷酷而挑衅的脸,与林曼曾认识的女孩越来越远。
也许她早就玩得得心应手,甚至以此为乐,而现在,她可以完完全全地控制自己。
林曼被她操纵着,一瞬间某种深嵌入的恐惧与厌恶彻底蔓延开来。
她试着清醒,然而周围压迫感像是猛然集结成一堵墙,将她的无力感无限放大。
“够了!”自言自语般低喃,她猛的想推开所有肮脏的束缚,忽地意识到,这个游戏再无法让人回头。
05
“够了!”林曼的声音突然如同被割裂的空气炸出口,她猛地挣起,肩膀用力甩开王虎的手,那瞬间她感到一股久违的清醒贯穿全身。
她低声喘息,胸膛剧烈起伏,回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短裙,还有孙绵绵站在远处,脸上的笑容停滞不前,仿佛刚刚被 人从一场得意的梦中扇醒。
“你疯了,林曼?” 孙绵绵咬了咬嘴唇,语调微微带着责备,但她眼神里明明燃着一点畏缩的火苗。
她好像意图继续游弋,却没想到林曼竟然挣脱得这样干脆。
“这是你喜欢的,不是我。”林曼喃喃说道,仿佛是在与过去的自己最后告别一般。
她折回两步,丢下手中的裙子,随即坚定地朝远处走去,每一脚踩在沙土上都发出咯吱的抗拒声。
又冷又咸的空气划过,她不知道脑中还有什么,但手掌告诉她,她不再需要依附、跪伏。
“回来,林曼,”孙绵绵在身后喊着,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远。
但林曼脚步丝毫没有停顿的想法,黑暗中那充斥着欲望和压迫的痕迹让她愤怒,而现在,那些一切都在她身后越来越模糊。
天仍然黑得渗人,但她的脑海似乎逐渐明亮起来。
那口气息终于在胸腔抖落成安全的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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