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年6月29日晚上,延安召开了一个盛大的军民欢迎会,会上,毛主席拉着一位国民党空军上尉的手,现场作了一首打油诗:刘善本,性本善,架着飞机反内战。引得在场的众人哈哈大笑。
刘善本,新中国成立之前,国民党军队中首举义旗,驾机飞向延安的第一人。这也难怪开国大典时,毛泽东和周恩来都对他非常关注呢。
要知道,当年在国民党当局的严密控制下,空军飞行员架机起义是极其不容易的,单座机可以单人寻找机会,双座机也可以设法做通同机人的工作,而多座运输机,要想在起飞后再做通同机的几人的工作,和自己一起起义是非常困难的。
而刘善本就是这样一位靠着一己之力,在驾驶重型轰炸机上天后通过周旋,机智巧妙地做通了另外十个人的工作,一同飞赴延安的。今天就让我们共同走近这么一位不平凡的人。
刘善本,1915年1月25日出生于山东安丘一个农民家庭。1932年秋,刘善本考入了北平大学附属高中,由于共产党地下组织在该校比较活跃,刘善本经常能够看到一些进步思想的宣传品,也亲眼看到了一些思想进步的同学因共产党嫌疑被捕,他在无形之中接受了进步思想的教育。
1935年,刘善本高中毕业那年,正是日本加紧侵略中国,民族危机日益严重的时候,日本帝国主义占领了中国的东北之后,魔爪又伸向了北平,日寇在北平东郊通州设立了“冀东防共自治政府”。北平的局势也紧张了起来。
眼看着就要当亡国奴了,刘善本也没有心思考所谓的大学了。于是,他怀着“航空救国”的理想报考了国民党中央航空学校(杭州笕桥)第八期。可是一到学校刘善本就感到了不对劲,他发现航空学校里不仅有美国的顾问,还有德国和意大利的顾问,明明德、意、日是轴心国,是世界反法西斯斗争的对象,而在笕桥却成了顾问、座上宾,哪有请日本同盟国当顾问的道理。在这里学习,哪里还有抗日的味道?
刘善本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他无心继续学习航空知识,于是他就开始着手复习功课,准备来年再考大学,而自己越快被这个学校淘汰越好。
但是他的这种想法很快就打消了。因为他在1936年自修英语时,看到了美国记者斯诺写的一篇《共产党领袖毛泽东访问记》,毛泽东在回答记者提问时,不仅表达了坚定的抗日必胜信心,更是独到地分析了敌我双方的情况,同时指出了全民族抗日统一战线等一系列抗日方针和主张。这些和国民党军队里那些失败论、亡国论简直是鲜明的对照。有了这种理论作为牵引,刘善本一改往日的沉沦,开始把学习飞行技术和抗日救国联系起来,从此学习飞行技术,钻研飞行理论十分积极。
1937年7月7日,全面抗战爆发,国民党中央航空学校也从杭州搬到了昆明,刘善本先学歼击机,后学轰炸机,练就了一身本领。
1938年底,刘善本从中央航空学校毕业后到了成都。一年后,他被分配到国民党空军唯一的远程轰炸机第八大队。但是国民党组建的这个远程轰炸机大队却永远不上抗日战场,面对日寇的空袭,刘善本所在的这个大队却一躲再躲,先是撤到兰州,后来干脆撤到新疆的安西。
等再次回到兰州时,破损的飞机已经不剩几架了。刘善本联想到自己远在山东老家的弟弟、妹妹都参加了八路军,在敌后坚持抗战,而自己却开着飞机到处躲。这也让刘善本认识到,真正抗日救国的是中国共产党。自己身在国民党阵营,抗日有志,报国无门,异常苦闷。
为此,在兰州期间,他主动联系八路军驻兰州办事处,准备投奔延安参加抗战。但当时兰州八路军办事处的负责人伍修权告诉他,现在正值国共合作时期,从抗战统一大局出发,暂不赞成他这样做。于是,刘善本的第一次投奔延安的行动没能成功。
1945年10月,刘善本随第八大队驻防上海。一次,国民党航空委员会主任周至柔到八大队“训话”,他说,我们有40个美式装备的机械化师,有美国给的几十架各型作战飞机,3个月内一定消灭共产党!
周至柔的一席话让刘善本恍然大悟,他终于弄清楚了多年来自己报国无门的理由,国民党在抗战时不舍得投入空军,按兵不动,原来时为了保存实力用于打内战,对付中国共产党。刘善本觉得,自己一个七尺男儿,不能为国效力,却要被逼着向自己的同胞,尤其是抗战有功的共产党开枪投弹,他打定了主意自己坚决不干!
在上海驻防期间,他无意间在一个书摊上看到了毛泽东写的《新民主主义论》,买回去之后他如饥似渴地读了起来,毛泽东那精辟的论述,拨开了遮住刘善本视线的帷幕,看清了中国的前途,内心充满了喜悦。之后,在给妹妹回信时,他表达了“飞向解放区”的想法,妹妹给予了他充分的肯定,并告诉他最好直接飞向延安。
之后,他也曾试图先通过上海的地下党联系,但是苦于无门无路,又担心被特务发现,于是决定自己架机起义。
正当刘善本决定驾机起义时,却因飞行技术过硬被蒋介石看上了,1946年6月18日蒋介石任命他为自己的专机“美龄”号的机长。但此时刘善本已经心向延安,对这个任命他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向大队长提出请辞,但被拒绝。面对这种情况,刘善本只得加快推进自己飞向延安的计划。
不久,刘善本找到了机会。1946年6月22日,刘善本奉命驾驶530号美制B-24式重型轰炸机由昆明向成都运送用于内战的无线电通讯器材。22日一大早,执行运输任务的7架飞机从上海飞赴昆明。
24日,机群从昆明飞赴成都,刘善本本想在这一天直飞延安,但是因为延安的天气情况不好,一直在下大雨,他只能暂时放弃。最终飞机降落在成都新津机场。
6月26日,按计划飞机再次从成都返回昆明。这次刘善本的飞机上一共有11人,驾驶舱内除他之外,还有副驾驶张受益,空勤机械士唐世耀,通讯士唐玉文和领航员李彭秀,后舱是国民党空军通讯学校实习工厂的厂长陈泰楷及该校毕业生李荣琛等6人。
26日,刘善本驾驶飞机起飞后,对准飞往昆明的航向。面对飞机上这么多人员,他充分利用前后舱隔离、人员互不相识的特点,在飞机上机智巧妙地发动了起义。
他把飞机交给副驾驶,来到后舱,告诉后舱前面的机组人员反对内战,要飞延安去。到了延安,你们走留自便。然后他就去忽悠前舱机组人员。他先是把副驾驶和通讯士的手枪控制在自己手里,然后说,后舱全是共产党,他们用手榴弹、手枪威胁我一定要把他们送到延安,否则,大家同归于尽。
尽管机组人员你一言我一语的激烈讨论着,但是最终还是被刘善本说服,最终飞机飞向了延安。
飞机在延安着陆后,刘善本首先跳下飞机,兴奋地跑到执勤战士面前,兴奋地说:“我们是反对内战来的!”说着就交出了全部的4支手枪。然后回身对机上人员说:“延安到了!”
唐世耀打开飞机后舱门,对后舱那几个被飞机颠簸搞得还没回过神的“共产党”说:“喂,下飞机吧,延安到了。”陈泰楷厂长等6人也没敢说话,默不作声地下了飞机。唐世耀还真以为他们是“共产党”。
第二天,几位“共产党”才敢讲话,至此真相大白。十一个人笑得前仰后合,都说刘善本真有本事,一个人瞒过了十个人。
6月29日晚上,毛泽东等领导人接见了机组全体人员。刘善本激动地握着毛主席的手说:“毛主席,我终于到你这边来了!”
毛泽东对刘善本驾机起义给予高度评价,还风趣幽默地作了文章开头的那首打油诗。
刘善本驾机起义第二天,蒋介石就接到了空军的报告,说八大队的一架飞机在飞往昆明时失联,判断可能是撞山了。但是仅仅隔了一天,特务机关就向蒋介石报告,刘善本架机跑到延安了。
听到消息的蒋介石把周至柔召来一顿臭骂:“娘希匹!你们都说刘善本驾驶技术精湛、聪明机智、忠诚可靠,还把他推荐给我的专机当机长。他真要是当了机长,岂不要把我也送给毛泽东吗?……好一个‘刘学良’!”
为解心头之恨,蒋介石要求空军务必要将那架飞往延安的B-24重型轰炸机炸毁。
一个月后,同机到延安的领航员、无线电厂厂长及两名机械人员,不愿意留下来,要求回国民党统治区。中央军委根据“来去自由”的政策,同意了他们的要求,发足路费,并派人护送他们走了。
这年9月,刘善本和同机起义的张受益、唐世耀、唐玉文受中共中央的委派,与八路军总部航空总队队员一起,从延安党校二部出发,踏上了奔赴东北航校的征程。
一到东北,刘善本即被任命为东北航校副校长,不久又被任命为新组建的空军第一航空学校的校长,成为人民空军的建设者和奠基人。
1949年10月1日,新中国成立开国大典那天,刘善本及其刚从东北航校毕业的学员们,驾驶战机,编队飞过天安门,接受了党和人民的检阅。当威武的机群飞临天安门上空时,周恩来用手指着空中对毛泽东说:“看!那一群三个头的大运输机中领头的那一架,就是刘善本驾驶的!”
1951年11月29日,抗美援朝战争期间,刘善本指挥了对驻大和岛美军的轰炸,取得了圆满的成功。
1964年4月6日,毛泽东亲自提名,并经中央军委批准,刘善本被晋升为空军少将,成为人民军队的一名高级将领。
不幸的是,1968年3月,刘善本将军被“四人帮”迫害致死。毛泽东得知消息后,痛心不已,后来在他的亲自过问下,刘善本冤案被清查。1975年10月24日,邓小平代表党中央、毛泽东亲自批准为刘善本平反昭雪。
一代传奇将军刘善本终于可以含笑九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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