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法宪的回忆录中,提到晚年因故居住在山东济南南郊的七里山小区,住在一栋居民楼小区的二层,那时的他一儿一女同居此地,过着儿孙绕膝的快乐生活,加上儿女对他都很孝顺,觉得生活过得少有的充实,在家里看书读报欣赏电视,生活平静而幸福,尤其是在空闲之余操起了他从小时一直都迷恋的书法,每天定时练习,寒暑易节从未放弃,慢慢地在当地名气大振,竟然有不少人通过熟人的关系,慕名前来求书,来者络绎不绝,一时门庭若市。
对通过子女或亲友关系前来求书法的人一般是来者不绝,大部分人还满载而归,对于真心求书的人,那时的吴法宪身体硬朗,耳聪目明,记忆力也很好,顺便都会与他们切蹉一番书法上的事情,有人谈起他的书法,并称赞他是一位当代的书法名家的时候,吴法宪总是羞愧难地地说“我的字并不好,但我有''名'',''臭名''远扬啊”。但每每谈及与书法相关的事情,他总是眼睛放毫光,对大家娓娓道来。介绍起自己的书法家庭与幼时甚至是红军时期写字往事。
吴法宪出生在永丰县君埠乡铁园村大安村小组,那年月的行政区划是属于龙岗区君埠墟,他的家庭是当地一个少有的四世同堂的家,曾祖吴遐渭本是兴国县南坑村人,是一位聪明、务实、勤奋的庄稼好把式,祖父吴芳德一方面继承了父亲勤奋能干的作风,还学了一门农产品深加工手艺——把地瓜变成粉皮的手艺,家境慢慢地好了起来,于是便找了一个好的机会,跑到距离老家南坑村三十里之外的永丰君埠墟大安村买到了几亩土地,把家搬了过去。由向地主受剥削的贫雇农变成了自耕农。
在当地有些财产的吴家,当时的第一件事情,便是要把孩子送到学校去读书,因此,吴法宪的父亲吴功信从小就在父亲和爷爷的督促下,步入私塾读了多年,祖上都指望他读书上进,乃至于封妻荫子、出将入相。因此,吴功信读书格外努力,终于学成了一位知书达理的人,尤其当年要考秀才需要的是是文笔,他更是练就了一手龙飞凤舞的毛笔字,每年春节整个村子的春联都是他红纸浓墨书写。在大安村,吴功信是被尊重的,吴家要算是上等人家。
令吴功信遗憾的是,正当他摩拳擦掌要用上这一手好字,来从事科举之路指望出人头地光宗耀祖之际,清朝灭亡了,一时间无功名可考,只能在村子里闲了下来。跟着父祖辈种田加上做些粉皮生意。不过,吴功信虽然没有中上令他梦寐以求的秀才或者举人,但他认为“不读书何以身贵?因此对长子吴法宪的读书事情依然抓得很紧,早早就送他到私塾,要他苦练习毛笔字,而且作为村里的书法大家的吴功信,还手把手地教儿子写字。慢慢地,吴法宪也迷恋上了写毛笔字。
那个时期,尽管吴家算是富农了,但做少爷绝对是不允许的,父亲和祖父验证了劳动是生存之本,是发家之源,即使是读书也不能脱离劳动,吴法宪不仅读《三字经》、《百家姓》、《论语》、《中庸》、《孟子》,写字更是在父亲的调教下格外上心,读书课间的劳动时,即使是在放牛、砍柴或做其它农活时,他他常到村边砍来细竹自己制笔,捡来红粉石加水磨成“红墨水”,或用黄土和红土调成泥浆,在石板上练字,邻里用过的染布水,他也提回家用来练字。写了抹,抹了写,真是“树作笔,地当纸”,取不尽,用不绝。放牛回家的时候,一有空就用右手食指在左手掌心不停地比划,渐入古人所谓“口如诵,心如闻”的境地。对写字可谓是作了迷一般。
通过几年的努力,吴法宪按部就班读了五年私塾,砍柴放牛之余,填了一肚子旧学。还练成了一手好字,正当吴功信认为儿子有出息,自家可以把“耕读传家”四个大字嵌上高大门楼的时候,这个世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已经来临了。离大安村100多公里的井冈山星星之火燃烧到了这里,红军来到村里,大安村迅速被动员了起来。贫农协会、村苏维埃、赤卫队、妇女会、少年儿童团都建立。那时吴法宪年龄虽然不大,个子还小,因为识字能写的缘故,他被安排做了儿童团长。
那个时候的儿童团长可不是闹着玩的,小小年纪的吴法宪,因为在村子里最有文化的一个,在他的组织和领导下,为红军带路、送信、站岗、放哨、抬护伤员和准备粮草。尽管是第一次做这些工作,竟也被他领导得杂而不乱、有章有法。特别是第一次反“围剿”时,他所在的老家龙岗区属于主战场,儿童团长吴法宪带领一群孩子组成了担架队,不怕枪炮和鲜血,一口气从前线抢救了一百多名伤员,悉数抬进大安村,红军干部见了矮小壮实的吴法宪,莫不暗叹一声,“这小子,个子不大,本事不小。”并且批准他火线入团。
最后红军的第一次反“围剿”取得了重大胜利,连前线总指挥中将张辉瓒也活捉了。论功行赏时作为安置伤员的吴法宪得到领导的高度评价,此时他的工作就更加积极了,小小年纪连续工作,不辞辛劳,他马上又带领一批小伙伴们翻山越岭到战场上去捡子弹壳,一连捡了四五天捡了上万发,悉数上交了红军,为红军制造弹药下次反“围剿”的胜利再立新功,大家都赞扬这小子前途无量。
红军连续打了几个大胜仗,大安村的人全村上下都十分高兴,吴功信就更加高兴,他看着自己儿子忙上忙下指挥若定的小大人模样,他很欣慰,他坚信儿子在红军中一定能闯出一片新天地。因此在随后扩大红军队伍时,吴功信举双手同意,还语重心长地对儿子说:“在红军队伍中你好好去干,家里有我和你弟弟,他也长大了。”参加红军告别家人时吴法宪拉着十二岁的弟弟九生保的手说“我要走了,家中的事情以后就靠你了,你一定要放好牛,多砍柴,帮助老人多干点活。”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的分别,竟然是与弟弟的永别,他参加红军后不久,反动派就把他家作为所谓的“匪属”,野蛮地抢光了吴家的财产,烧光了吴家的房子,把吴家一家七口赶进了野山,叫嚣“啥时候叫回你家小子啥时候下山”。野山之中,又冷又饿,连惊带吓,奶奶、母亲、弟弟和妹妹相继冻饿而死。只剩了父亲吴功信一个,在山上野人一样生活了一段时间,连大安村也不敢回了。偷偷跑到了君埠墟街上,找人借了五块钱,做了一个烟草小贩饥一顿饱一顿地讨生活。
家里的人都死了,吴功信却没有写信告诉在红军队伍中的儿子,主要是怕他在红军队伍中分心,从而影响前途。然而,刚刚参加红军的时候,吴法宪的前途并不是很理想。当年,他拿着永丰县的介绍信,来到红军总部驻扎地的宁都时,检查身体时被招兵部队拒绝,原因是个子矮,年龄小,“人还没有枪高”。叫他回家先长几年再来参加红军,无奈之下他只好参加红军的地方部队,即宁都独立团。
俗话说,是金子放在什么地方都会发光,吴法宪一开始虽然参加的并不是红军的正规部队,但他的领导发现能读会写是一个读书人,尤其是毛笔字写得特别带劲,大都是劳苦大众出身的红军队伍中,这样人可谓是凤毛麟角,于是就决定给他派上用场的机会,那便是当上连队的通讯员,具体的事情就是搞宣传写标语,他的书法又展现出来了。
当年,由于面对的读者群体主要是广大农村的老百姓,宣传标语必须使用非常口语化、大众化、乡土化的百姓语言,为群众所喜闻乐见。红军的高层领导人十分注重宣传,告诉大家左手拿宣传单,右手拿枪弹,才可以打倒敌人的,标语、漫画是当时最方便、最广泛和行之有效的宣传手段。
因此,红军每开到一处,吴法宪就带领几个人,手提一个石灰桶,大小笔一支,在农村的墙上,路上的大石碑,一些标志性建筑上,牌坊、门柱、树干上,都非常忙碌地写上了红军标语。那时个子不高的他,穿的上衣扎了皮带后下面还有好长一截,从后面看去像个孩子。字还没完全干,下面观看的人就奔走相告,他写的字真的好看。正如一位作家所说,红军所到之处写的这些标语,如同黑夜的霹雳、冲锋的号角,唤起工农,激励军民,威震敌胆,为夺取革命胜利发挥了不可忽视的作用。
在一些革命根据地现存的一些红军标语来看,有人考证,有少数几条正是吴法宪的笔迹,这些沧桑不改、浩气凛然的红色印记,他的书法喜用浓墨,其运笔一波三折,线条凝厚雄健且挺拔,结体上兼收博取、自抒新意,给人以古拙逸宕、姿态横生之感。人称他的书法是有着真功夫的!
写字的人有句老话说,人怕上床,:字怕上墙。意思是尸体上了床板,就意味着生命的结束。写出来的字挂在墙上,就会掩饰不住败笔。但经常在墙壁上写标语的吴法宪,人称他当年写的红军标语,凝厚挺拔浑圆有力,大都表现出刚健雄浑的气势,正是源于他少年刻苦练字的书写功力。正是他的书法造诣,他当红军不久就升任为红军的中层骨干,并且是重点培养对象,到了长征的时候,他已经成为主力团的红军团政委。到了抗战时期已经晋升为师级干部,解放战争时期提升了兵团级干部,建国后任空军政委、司令员等重要职务,1955年曾被授予中将军衔。
之后就是历史大事件了,这里不做详述。单一介绍吴家的另一位书法家,即吴法宪的父亲吴功信,他虽然字写得好,但在大安村自然是没有用武之地,在1949年永丰解放的时候,已经是担任兵团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的吴法宪,收到父亲写来的一封清新雅致的书法作品的信,信中称:我全托你的福,如今的生意已经越做越大,越来越兴旺,从前手挎篮子变成了肩挑担子,生活无虞,不要挂念我,你保重自己,再立新功。
已经成为兵团级干部的吴法宪的想法是想把父亲接到身边来奉养,毕竟一个人孤寡老人生活是困难的。此时吴法宪受命赶赴北京任新组建的空军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他向组织打了一个报告,希望批准他去北京的路上可以绕道江西永丰老家,把老父亲接去北京奉养。当然可以,奉养父亲人之常情,“但革命工作更重要,由于任务重,工作紧急,你只得先去北京赴任,再派人去接。”组织说。
然而就在他刚到北京工作不久,他接到一封远房堂弟写来的信,告诉他一个噩耗:你父亲患痢疾医治无效去世,信中又说,因为没有钱,他父亲被一卷草席卷了埋葬了事。对此,吴法宪在回忆录中写道:“我计算了一下日期,如果我从南宁出发赶去接他,还是可以把他接出来的。而且像痢疾这样的病,以部队当时的医疗水平,是完全可以治好的。真是事出意外,为我们始料不及。我后悔不已,但我当时也只能用“以革命利益为重”“自古忠孝不能两全”“要革命就会有牺牲”等道理来安慰自己。”
“子欲养而亲不待”,大安村里的人说,吴家总算出了一名京城做大官的人,但注定没有一位长辈能享他的福,但不管如何,吴家人从此不要再回到大安这群山之中种田了。听到父亲去世且没有钱安葬的消息,吴法宪自然心如刀绞,他向组织打了一个报告,申请借了280块钱,总算置了一幅象样的棺材重新成殓这位村级书法家的父亲,做了个坟头,立了块墓碑。由于当时百废待兴,工作太忙,无法回家,徒唤奈何。
时光飞逝,转眼过去近半个世纪,众所周知的原因,吴法宪去世后回到了大安村,村里人为他修建了一座高大的墓碑,还有塑像,旁边的山上,正是他的曾祖、祖父与父母亲人的安息之地,他与亲人永远相守在一起。但大安村里人说,吴家的子女事业有成,至少没有回大安村来种田,在当地来说算是最有出息的一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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