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到处是火。
骑在马上的叛军逢人就抢、逢屋就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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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堂兄的护持下拼命逃往城门口,蓦然抬头,一眼看见那个叛军之首坐在城楼上!
绛衣朝服,文官打扮……
正是三年前被她退亲、昨日刚封首辅的晏铮!
“啊!!”
楚若颜惊醒过来,又是这个噩梦!
剧烈的头疼几乎把她撕碎,丫鬟玉露急忙掌灯:“姑娘,您又发热了?奴婢这就去唤人!”

楚若颜秀眉一挑:“您问得是大房,可大房除了二嫂就是我这个新妇,难不成,二婶婶您是想和婆母的牌位去谈?”
薛氏气得两眼充血,只能扭头:“母亲,您看这个媳妇,当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晏老太君从方才楚若颜进来就一直闭着眼,闻言冷笑一声:“规矩?她能看上那个孽障,又能有什么规矩?”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冷凝下来。
李氏欲言又止,薛氏赶忙问:“母亲,您说得孽障是?”
“还能是谁!那孽障害死父兄、擅改殡期,如今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偏偏选在今天地龙翻身,哈,这谁说不是他的报应?”
老太君说得咬牙切齿,像是满腔怨恨都集中在晏铮身上。
楚若颜的神情一分一分冷下来:“祖母,地龙乃天灾,不可胡言。”
“大胆!你居然敢这么跟你祖母说话!”薛氏好不容易抓住把柄,喜道,“定是你们夫妇平日欺负母亲过甚,才让她老人家有此言论,母亲,走,咱们告御状去!”
她说着就要把老太君抬出去,李氏慌忙要拦,楚若颜却道:“让她们走。”
李氏不可置信看向她:“三弟妹?”
楚若颜神情冷淡:“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谁把老太君接出门去,谁日后便要给她养老送终。”
第31章 真是财大气粗
这话一出,薛氏和三房李玉同时停住。
开什么玩笑,这老人都一把年纪了,时不时还会发疯,谁受得了天天伺候?
晏老太君看这两个儿媳反应也知道没戏,大声吼道:“我不用谁养老送终!我就是死,也不要死在这孽障的地方!”
楚若颜终于明白什么叫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且不说晏铮对这个祖母的态度,光她出事了他第一时间赶到,吃穿用度一应俱全,就没半点亏待她。
可她呢?
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算命之言恨上他,还把全家战死的罪过怪在他身上,这等老顽固,当真是冥顽不灵!
楚若颜看着房里已经换好黄花梨木摆件,眉梢一扬:“既然祖母住不惯此处,那您是想去城郊的宅子,还是晏家庄上?”
“什么?!”
城郊的宅子早已荒废多年,那庄上条件更是恶劣,这毒妇竟想把她赶到那种地方去?
晏老太君差点没气吐血,李氏悄悄拉她:“三弟妹,这只怕不妥……”
二嫂嫂,这再妥当不过。”楚若颜拾起一只茶杯,“祖母可能有所不知,这房中每件器具,都是花了大价钱的,比如这前朝的青釉瓷杯就价值百两。”
“百两!”薛氏没忍住惊呼出声。
要知道京城里富庶的人家,一只茶杯最多也不过二十两!
这老太婆过得可是神仙日子啊……
楚若颜没忽略掉薛氏眼中的妒羡:“不错,祖母这一屋子的摆件,最少也在两万两。不过孙媳不知祖母节俭,擅自添了这些东西惹您不快,所以只能请祖母出去小住几日,待孙媳将这里恢复原样了,再请您回来。”
“你还要把东西搬出去?”晏老太君不敢相信地望着她。
三房也道:“这么多东西,你要搬去哪儿?”
“随便找间空屋放着吧,毕竟刚买的,丢了有些可惜。”
楚若颜不紧不慢说道,二房三房都红了眼!
这么昂贵的器具,说闲置就闲置,这晏三的新妇还真是财大气粗啊!
薛氏忙道:“侄媳妇,先前是婶婶说错了话,你看这东西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让给婶婶如何?”
三房也不甘人后:“好侄媳,三婶婶家中还缺一张矮桌,你看这黄花木炕桌是否能?”
两人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直把晏老太君气得拍胸口:“你、你们简直无耻!”
薛氏她们又不用伺候这婆母,哪里管她,只热切地盯着楚若颜。
楚若颜并不理会,看着老人徐徐道:“祖母,想清楚去哪儿住了吗?”
晏老太君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李氏忙叫大夫,楚若颜唇边溢出一丝笑。
装晕的手段都用上了,到底还是舍不得这儿啊。
傍晚。
晏文景下了学,难得跑到她这里来。
“小少爷今天又有什么事?莫不是又在广文堂里惹了麻烦?”楚若颜笑着调侃他。
晏文景鼓起腮帮子道:“哪里,我可乖了,才不惹事呢。”
“那你这会儿过来是?”
晏文景在怀里摸出一个东西:“喏,送给你。”
她接过打开一看,是狮子楼的桂花糕,上面还冒着热气。
“我在广文堂的时候就听说了,今天邙山地龙翻身,倒了好多屋舍。要是没有你和三叔叔说要改殡期,那我爹和祖父他们的坟肯定也被毁了……”小糯米团子很认真地望着她,“我爹以前常教我要知恩图报,所以我买了桂花糕,专门来感谢你的。”
楚若颜面露微笑,她发现这小魔头不装的时候,其实也挺乖。
刚要说两句夸他的话,又见晏文景一本正经道:“不过一码归一码,你在广文堂救过我、现在也帮过我爹爹他们,我很感谢你,不过你要是不喜欢我三叔叔,你就还是坏女人!”
楚若颜秀眉一挑,险些笑出声。
这是什么言论?
“你为什么很执念我要喜欢你三叔叔啊?这天底下的人这么多,难不成不喜欢他的,都是坏人?”
晏文景重重点头:“没错,他们都眼瞎。”
楚若颜:“……”
你知道这天底下最恨你三叔的是谁吗,是你曾祖母!
不过这话没有说出来,只叹气:“你三叔叔要真有你说得那么好,也就不会……”
话未落,一道冷淡却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不会什么?”
她惊讶扭头,夜幕下,晏铮一身青衣,摇动着轮椅过来。
他似乎心情不错,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晏文景一见他高兴喊:“三叔叔!”
然后乳燕投林般扑到他怀里。
晏铮接住他,摸摸脑袋:“最近有没有好好读书。”
“有!我已经会背论语了,三叔三叔,我背给你听呀?”
“好。”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
孩童清脆的声音回荡在院子里,连夜里的风都变得轻快起来。
楚若颜静静站在旁边看着,只觉叔侄二人在一处时,两个人都变了很多。
晏文景不是平日装出来的乖顺,而是情真意切的孺慕。
晏铮也不似那么阴郁深沉,更像一个温和包容的长辈,循循善诱。
许是近来诸事繁杂,又或孩童的声音太过纯粹,她松下心思,托腮看着他们嘴角也轻轻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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