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惯了千军万马的战将,回到东北面对那样的形势,换谁也不情愿。所以说呢,说贺晋年到东北军区提拔得快、甚至说惹别人眼红,并不能成立。
提名贺晋年到东北任职,替高书记分担军事方面工作,与高的提名有很大关系,其实整个东北局人事方面的提名,中央对高绝对信任,大部分都是他推荐提名的。
那么一经提名就必须定位成山头吗?未必。
自古以来,朋党派系都不是绝对的,政治态度和私人情谊有时不是绝对统一的,政见一致但私交一般者有之,私交甚笃政见却不一定一致的亦有之。贺晋年固然对高书记有很深的香火之情,眼镜事件爆发之后,贺晋年几次去看他安慰他,让他不要寻短见。
这种行为,大家也都能看得出来,是基于战争年代出生入死的感情,而不是什么结党谋私乱拉山头之类。
东北军区召开党委扩大会讨论,五大主力被点了名定了性,成了眼镜王的铁杆马仔。但对贺晋年,讨论来讨论去,实在找不出什么确凿的罪证,也就不了了之。
但是对贺晋年的议论并没有停息。
1954年刘伯承主持的南京军事学院开办战役系,刘伯承亲自拟定了首批学员名单,一共52人,都是军以上将领,贺晋年名列其中。
学习期间,仍然要交待当年与眼镜王的来往,按理说当年已经在东北军区党委扩大会上说清楚了,没啥要交待的,但形势比人强,该说还得说,该走的过场还必须走。
在学院期间还发生了新的风波。当时大家看一场《范蠡与西施的戏》,戏台上挂着一个红灯泡,越王勾践在演戏中舔这个灯泡,表演的是当年勾践卧薪尝胆的历史典故。观戏者很多人没有什么文化,不懂这段,便去求教有文化水平的贺晋年。
贺晋年解释了越王勾践、范蠡、西施这段历史,点明了主题,说勾践这人可共患难不可共享乐,所以范蠡后来和西施去经商了。
谁知竟引来一场无妄之灾,有人说贺晋年这是心生不满,借古讽今。
这种事我们现在看来真是好笑之极,但当时一旦把锅扔到谁头上,那真是泰山压顶一般的大麻烦。
一时之间,贺晋年受到很多非议。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再次写检讨。
这时有一位古道热肠之人站了出来,战役系主任杨得志。
杨得志关照安慰贺晋年说:“我了解你,不要写了!就那么点事,写来写去干什么。不能没完没了……”
杨得志上将一生为人公道,这时不顾贺晋年身处是非之中,仗义执言,真令人敬佩。
四、后半生实际也不亏
贺晋年的处境,后来被彭总知道了,当时彭总正巧到南京军事学院检查工作。杨得志主动向彭总汇报了贺的困境,并鼓励贺去找彭总反映情况。
彭总是非分明,大骂那些宵小之辈落井下石。这段检讨风波终于平息,再没有人敢来找贺晋年的不是。
1955年授衔,贺晋年是副兵团级干部唯一一位授予少将军衔的。
真相究竟如何,现今已难以言说。大概也是考虑到眼镜王事件余波未平,等热度彻底降下来,再改授高一点的军衔。王建安、李聚奎就是后来补授的。
谁知一来二去,后来没有人再提,1965年中央做出新决定,取消军衔制度,贺晋年的军衔就此定格于开国少将。
那时眼镜王事件早已尘埃落定,贺晋年不再受什么影响。
军队干部虽然没有军衔了,但该有的级别还是要有,统一实行国家机关干部的行政级别。贺晋年按副兵团级核定为行政六级。
这是什么概念呢?
行政一级是军委主席,当时就是毛主席(宋庆龄的行政一级特例,全国仅此二位)。行政二级是军委副主席、国务院总理等,朱周刘诸公。十大元帅一般都是行政三级,十大将一般都是行政四级。开国上将则分布于行政五级和六级。
贺晋年为什么能跻身于行政六级,和一些上将平起平坐呢?
当时定级的标准是,总后勤部副职,军区、军兵种副职(包括参谋长和政治部主任),兵团主官,可以参加行政五级、六级的评定,这是职务上的标准。原有军队干部级别,副兵团级一般评为行政六级,有的可定为行政五级。
贺晋年自1957年担任装甲兵副司令员,级别仍是副兵团级,顺理成章的行政六级干部。
公道自在人心。黑的白不了,白的也黑不了。
今日推书,伟人评点历史人物,其中蕴含的逻辑至今仍未过时。扩展开了说,伟人之论,与中国传统政治观一脉相承,尤其对当下体制内政治运作有很大借鉴意义。喜欢看的可以收来一阅。
当年武后留无字辈,真乃大智慧。是非公论,后人评价最是准确清晰,任何文过饰非,任何横罹之罪,在时间的长河面前都将荡涤干净,回归本真。
对贺晋年将军来说,他还是比较幸运的,在有生之年、而且是精力尚在的情况下,重新获得组织认可、获得正确的评价和应有待遇。
贺晋年将军1980年主动向组织请求退居二线,古稀之年,开始学习国画,最终选定画竹。
画了两年,凭借战将特有的毅力和早年打下的文化底子,贺晋年的画作便进入“挂墙”阶段,也就是装帧好了让人欣赏甚至售卖的程度。
画竹要先成竹在胸,从艺术上讲是这样,从做人境界上讲更是这样。若是满腹牢骚,充满对人生对组织对待遇对军衔的抱怨,如何能培养得出高洁如斯的雅兴呢。
人生短短几个秋,名利更如浮云。但偏偏这浮云却重如丘山,凡夫俗子很难扛得住、甩得脱。如贺晋年老将军,世间几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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