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是一个令人心安理得地发胖的季节。”作家张子艺在《寻味西北》中已经为“吃货”们找到了一个绝佳的理由——不是最近食欲旺盛,是因为天一冷下来,人就会眷恋在食物中获得暖意和能量。
试想一下,当你下班后走进一家人声鼎沸的牛肉面馆,或是弥漫着香味的涮羊肉店,店里的热气把窗户蒙上一层水雾……有什么能比西北的面食与肉更能抚慰一颗寒冷的心呢?下文选出《寻味西北》中有关牛肉面和涮羊肉的章节,在餐时之前,先来点“开胃文章”吧。
下文摘选自《寻味西北 》,经出版社授权推送。小标题为编者所拟。
01
从未有过恋人约会约在牛肉面馆
那是很著名的一家店,经常有人开着车到这里吃面。对兰州人来说,为了一碗肉好、汤好、面也好的牛肉面,半个小时的车程不过是一脚油门的事儿。这也导致了本地人关于面的阈值被一度拉高,评价“好”的要求愈发刁钻起来。
就是在这家店,在我拿着小票东张西望百无聊赖地排队的过程中,突然看到一个新来的女同事。她的对面有一碗面,面前有一碗面。她拿起筷子,先将对面碗里的面挑了几下,又挑起自己的面。这对本地人来说,是吃牛肉面前最稀松平常的事儿,要不及时挑起面,约莫三十秒,面条跟面条之间就会坨成一团,失去劲道爽滑的口感。
牛肉面最好的口感就在三十秒之内。端来面,倒入醋,迅速搅拌,吃下第一口面,这口面就是牛肉面的旗帜。刚刚在沸水锅中自由翻滚的面,被囚禁在一个小小的碗中,被撒入蒜苗、芫荽、透明的萝卜片、辣椒,就像是素颜的女孩涂上胭脂、口红、睫毛膏,有一种极为郑重其事的端庄做派。
正因如此,这种端庄要是没有筷子那么一撩拨,很快就会变得食之无味。在筷子的撩拨下,每根面条都浸入了牛肉汤,辣椒、蒜苗会跟面条水乳交融,面条有了更加爽滑的口感,汤也因为被面条吸走了少部分盐而更为可口。
一碗牛肉面的最佳赏味期,就在这短短的三十秒之内。所以说,端来一碗面,这第一个动作,简直有着化腐朽为 神奇的力量。 倘若不信,可以试试用吃羊肉泡馍的方式吃一碗牛肉面。
最经典的“水围城蚕食”,不搅拌,顺着一个地方吃面,吃完一层再吃一层,好好的面条很快就因为汤汁的浸泡而软到无力。 这种无力的面条除了因为牙齿无力不能咀嚼的小孩和老人之外,没有一个兰州人视为美食。
其实这并非兰州人对面条的特殊要求。整个北方,“筋道”和“弹牙”都是好面条的标准,南方因为面粉质地一般,因此采用添加鸭蛋、鸡蛋等蛋白质,达到“弹牙”的口感。
筷子撩拨的过程,正是面条跟空气接触变冷的过程,冷空气可以相对较长时间地保持面条的硬度,而滚烫的汤正好与面条形成鲜明对比。
纪录片《早餐中国》
这原本就是个寻常动作,还没等我转过头,我的视线中就进入一个男同事端着鸡蛋、牛肉、小菜的身影。看到他,我陡然意识到,在我无聊的视线里藏着一段不能讲出来的秘密。我一边迅速转过头,一边懊恼不已,好好吃碗面,有什么好乱看的?
可是,就一个动作,能证明什么呢?这里面藏着一个人对一个人的垂怜呀!如果对坐在旁边的人没有半分情分,你一定不会多想在他 端鸡蛋、小菜的这一分钟里,他碗里的面是否被泡软,等一下吃的时候会不会口感不好,牛肉汤会不会因为松懈的面条变得浑浊。下意识拿起筷子,去帮对面的人搅一搅面条,这是多么容易泄露心意的一个动作或暗示。
但是,从未有过恋人约会约在牛肉面馆。尴尬期的恋人,迫不及待地想要将最完美的自己展示在对方面前。这种展示,有吃日料时小心翼翼地试探,有吃西餐时坐得笔挺、笑意盈盈的凝视,有吃甜品时无懈可击的全套妆容,唯独没有烟火气里牛肉面馆的喧闹和热辣。
最热门的牛肉面馆永远熙熙攘攘、人声鼎沸,有着最寻常市井的兰州味道。煮面舀汤的小师傅作为一家面馆的“大脑”,大声喊着“三二、两细、一韭叶”这种外行听起来就像暗号的号令,一边眼疾手快舀着汤、牛肉粒、蒜苗、芫荽、辣椒油,同时还要听外面的人“辣子少点,萝卜多点,别放香菜”这种琐碎要求。
端到手的牛肉面碗边总有一溜流下来的辣椒油,端的人小心翼翼地伸长胳膊,唯恐距离太近弄脏衣服,端到面最好第一时间入口——前面说了,这是最佳赏味期。吃的过程中,有端着碗而没有座位的顾客,虎视眈眈盯着你碗里的半碗面,内心暗暗希望你最好一口能吃完,这样他可以迅速获得座位。还有人眼疾手快将自己的鸡蛋、小菜放在桌子上占位置。
电影《蒲公英》
脖子里挂着白毛巾的小师傅跑来跑去收拾桌子上的剩羹,半碗泼洒着红油的辣椒留在碗里,桌子上经常被染上一块块斑驳的红油,小师傅手里抱着一大摞脏脏的碗,边走边喊“让一让”,路过的人急忙躲避,唯恐碗边的红油会不由分说蹭在衣服上。
所以,在这样喧闹得就像是一个小型“战场”的牛肉面馆,实在不是一个什么好的约会场所。
男人总是要去排队端饭的,等到他依次或者同时端来两碗面时,总是要再买点小菜、牛肉、鸡蛋。陆续端来这些菜的时间里,面条已经软塌,但还要说那么几句话,比如“加点牛肉,多吃菜”,等这些依序做完,面已经被冷落到愤愤不平,干脆在碗底坨成一团,任怎么吃,都吃不出新鲜火辣的口感。
这种局面也总不好埋头大吃,还要顾及嘴角的辣椒油,牙齿上的香菜、辣子和额头上的汗珠子——这些在恋爱时间,可都不是加分项。
女生不喜欢在牛肉面馆约会有更多的因素——谈恋爱初期总有一个互相掩饰着沟通交流的阶段。但牛肉面馆逼仄的环境,人流如织的场面,比最热门的景区都喧哗的声音……就算以上都不介意,且不用端面端菜、吃已经泡软的面,但众所周知卸妆液都由大量油脂组成,遵循了以油化油的原理。
可牛肉面红汪汪的辣椒油天生兼具卸妆油的功效,无论是西瓜红正宫红胭脂红浆果红姨妈红的口红,统统在吃上几口牛肉面之后,变成辣椒红。尤其惨烈的是,辣椒油除了会卸掉口红之外,还会卸掉嘴唇一圈儿的粉底液。
也就是说吃完牛肉面后,精心修饰的唇妆恢复到原生态,连嘴唇一圈儿的粉底都无影无踪,露出模棱两可的皮肤底色;不防水的眼睫毛可能会被热气烘湿,也有可能在下眼圈留下一圈令人懊恼的黑色。这简直比网上开玩笑 “泼你一脸卸妆水”还让人无地自容。
一百多年前,张爱玲在《倾城之恋》中写,跟着白流苏一 起去相范柳原的三奶奶因为范柳原看了一场电影,愤愤地揣测着他的真实用意: “专为看人去的,倒去坐在黑影子里,什么也瞧不见,后来徐太太告诉我说都是那范先生的主张,他在那里掏坏呢。 他要把人家搁在那里搁个两三个钟头,脸上出了油,胭脂花粉褪了色,他可以看得亲切些。 ”
这听起来完全是一场阴谋。那么,一个男人甘愿吃泡软掉的牛肉面,去殷勤地买小菜、 拿筷子,一个女人可以不顾被熏软的睫毛膏、满嘴的卸妆油(辣椒油),还有额角的汗,而在熙熙攘攘的牛肉面馆中吃这么一餐,恭喜你,你们的关系更近一层了。
纪录片《 早餐中国》
所以,我在一个人懊恼地吃掉那一碗面时,心里剧烈地活动,我该如何缄默地消化掉这个秘密,让他们认为我毫无恶意,不过是个偶然?
事实证明,这并不是我的错觉。因为他们吃完走出去时,男同事故意绕了大半圈走到我面前,跟满嘴辣椒油的我道别。用一个尴尬来掩饰另一个尴尬,这素来是我们仓皇之中能够想到的最好办法。
不过从此以后,我跟那个男同事再没有碰过面,可能是巧合吧,我想。
02
冬天,宜食涮羊肉
没有人能抗拒涮羊肉,尤其是在冬天。虽然人们言之凿凿地说,“秋风起,涮羊肉”,但跟涮羊肉真正的热恋,还是在冬天。
尤其是深冬。寒冷像一层厚的雾气笼罩世界,人们瑟缩着脖子,肢体僵硬,徒增一种为生活奔波的辛酸无力感。所以,动物本能驱使着我们,所有的毛孔都在叫嚣:去吃滚烫的食物,去吃动物脂肪,去吃蛋白质,去吃红色的肉!御寒。
影视剧《繁花》
我最初对美好家庭的想象来自《读者》中的一篇文章,18世纪末期,昏黄的灯光下,花白头发的苏珊奶奶用小锅子咕咚咕咚炖着肉汤,雾气使玻璃挂上了白色的轻雾,影影绰绰看到奶奶戴着头巾切洋葱、切土豆、切胡萝卜……那年我十岁,用灯光、雾气、食物拼凑起关于美好生活的所有想象。
在西北,要在冬天走过一条灯火辉煌的街巷,确实需要莫大的勇气:天是冷的,地是冷 的,空气是冷的,树上刮起的风也是冷的。 但街道两边的餐厅是热的,不仅是热的,它们还是滚烫的,
隔着附了雾气的玻璃,里面的人虽然脱了羽绒服,但脸色红晕,身体舒展,与窗外瑟缩的行人形成鲜明对比。每当此时,我就像被人下了蛊一样,迎着热气走向任何一家像苏珊奶奶的厨房一样的烤肉店、涮羊肉店、火锅店。
这一刻,我身上的人性荡然无存,被动物欲望统治的我,露出我能咬开啤酒瓶盖的森森白牙,笑眯眯地在一张彩色的菜单上勾勾画画——进来的一定是一家涮羊肉店。
冬天,冷得我的牙齿来不及从铁扦扦上撕咬下羊肚、羊肉、羊腰子,烤肉就已经被不知道哪个角落吹来的冷风吹得冰冰凉。所以,我要用一种热烈的、奔放的、滚烫的方式,来与我的羊们进行亲密的互动,羊的心情我不知道,我是一位人类霸权主义者,在这样的环境下,根本无暇顾及羊的心情。
服务员端着一铜锅矿泉水来到桌前,依次在空空如也的锅里倒入姜片、花椒及一些看不出来原料的秘制调料,人们耐心地盯着蓝色的火苗舔着锅底,电磁炉不是不能用,但看不到火苗的锅子明显少了很多温暖的人气和期待。
所以,接下来就是大碗吃肉了。西北的食物原本就不是以精致取胜,跟北京涮羊肉精致到 黄瓜条、羊里脊、羊上脑、筋肉不同,兰州人点单随意得多:“两盘鲜切,两盘带骨肉,两盘羊肉卷,一盘肥牛,白菜、 豆腐随便上一份。 ”这是普普通通三四人的一餐饭。
羊肉无论是哪个部位的,只要店家有鲜切的勇气,终归不会太差。能拿出手鲜切的羊肉,都是宰杀后未经冷冻的肉,北京的涮羊肉商家以将装满盘子的肉覆放不掉为优,其实,但凡好的羊肉都应该有这样的标准,肉类本身的黏性会使它附在盘子上,而冷冻过的羊肉会软趴趴地渗出血水,滑溜地落下盘子。
但是兰州人不在这些事情上较真。或许北京是大城市,餐厅里来往的陌生人较多,需要通过 这样的方式来展示优质,兰州虽然也好几百万人,但还残留着一些农耕文化抑或作为游牧民族时的温情,掌柜说不说,我们都会信他的肉是好的,是精选的,是精心切的。
涮羊肉
再者,我们不应该怀疑兰州人吃羊肉的经验。每个兰州人面对羊肉的时候,舌尖自带雷达。
多年前,我 去一个城市,到人头攒动的夜市吃羊肉串,带我去的朋友吃得津津有味,羊肉扦扦在面前摆了一排,我咬了几口嫩到可疑的羊肉,总是觉得哪里不对,羊肉的筋脉呢? 就算是剔除羊筋单独烤,里面还是会夹杂着一些结缔组织。
羊肉跟牙齿之间微妙对抗的张力呢? 这种嫩得能用牙齿轻松划开的食物,就算是小羊羔肉也达不到这样的软嫩。 况且,珍贵的小羊羔肉怎么可能撒上盐、孜然、辣椒粉,在夜市上烤成羊肉串呢?
多年后,关于某些不法商贩用鸭肉浇上羊油冒充烤羊肉的 新闻见诸报端,我的所有疑惑得到了解释。 当然,出于地域自尊心,他到现在依旧不承认这个事实。
所以,能够在兰州口耳相传的餐厅,我们可以不信老板,但是必须相信兰州人关于吃羊肉的尊严。
点单后上的带骨羊肉,是需要一开始就下锅的。骨头下锅炖四十分钟,羊肉的鲜味散发,香气在空中散而 未散,这是最好的时机。 就像玫瑰精油,在花苞含苞欲放,香气和精油最大限度地产生时,摘下花朵,萃出高质量的精油。
所以,四十分钟就是一个最适合的时间,带骨羊肉已经去除了生味、腥气,在大火中开始散发出烃类、醛类、酮类、醇类、酸类、酯类、杂环类(含硫、含氮或含氯)等混合的香气。嗨,这么说可就太没劲儿了。
总之这是极限,饥肠辘辘的人在面对一口咕嘟嘟不停翻滚的铜锅时的耐性,也就顶多坚持这么久。有些跟老板熟悉的客人,会在下班前预约一口锅和带肉羊骨,让老板先安排锅子咕嘟嘟滚起来,等到带着寒气的人一进餐厅,一落座,就可以直接将手边的羊肉下锅涮起来了。
但我总觉得少了一些等待的美妙心情和仪式感。所以,基于食物的最佳赏味期、人的耐性等综合考虑,人 们手里捧着由玫瑰、红枣、桂圆、芝麻、冰糖、茶叶等多种配料组成的三炮台,一边聊聊近期的工作、生活,一边看着锅里的水和带骨羊肉慢慢地沸腾、翻滚,一种富裕而温存的心情油 然而生,这是涮羊肉的前菜,人们在等待中逐渐变得饥肠辘辘,目光不自觉地开始望向锅里。
那么,就开动吧。在涮羊肉时,有一种约定俗成、牢不可破的习惯——先涮 的羊肉必定是厚厚的鲜切。 不是用筷子尖尖提着一头的七上八下,而是整盘涮下去,
如果不够,再下一盘。羊肉下锅以后,就像是大戏开场的那一声定音锣,人们定了神,安心地看着锅里慢慢溢出热气,开始搅和自己碗里的麻酱香油,向服务员要葱花、蒜苗——先打一碗汤喝起来。
所以,当一碗滚烫、热气腾腾的羊肉汤顺着喉咙滚进胃里的时候,大概率铜锅里漂浮的羊肉也已经熟得七七八八了。
这又涉及一个硬知识点。七八成熟的羊肉是最嫩的,嫩里面有羊肉的新鲜血脉带来 的弹牙的韧劲,趁着最佳赏味期,人们纷纷下箸大口吃肉。 已经下锅煮汤的羊骨还要留在锅里继续煮下去,就像火锅里的鸡爪、鸭掌这些耐煮的食物一样,一定要让它们煮到最后,煮到一场盛宴接近尾声的时候,人们方才捞起,慢慢地吸食骨髓等部位。
影视剧《龙岭迷窟》
此刻,一场盛宴才刚刚拉开序幕。鲜切羊肉带来的鲜弹口感只是开场。有些人喜欢将鲜切煮 很久很久,煮到肉已经彻底放弃抵抗,长期奔跑带来的蛋白质 都已经失序的时候才入口。 但对大多数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来说,弹牙是很重要的一个指标,只有老年人和儿童才喜欢软糯的食物,再者,羊肉的最高美味标准也并不是软糯啊。
那么,羊肉卷几乎可以满足所有人的要求。薄而透光的羊肉卷红白相间,就像是用空气变了魔法一样,
因为肉卷之中充满了空气,所以显得空前地多、空前地紧密而膨胀,一斤羊肉能刨出来五大盘羊肉卷,如果鲜切只能切一盘。
所以,挨挨挤挤的羊肉卷就像是虚张声势的士兵一样,大声吆喝和呐喊能糊弄一阵子,但一下锅,肉卷被滚烫的热水一煮,立即缩小到原本的四分之一甚至更小,有时候不留神,筷子都找不到肉卷滚到哪里了。
羊肉卷也是好的,只要在锅里滚三四次,羊肉就被烫熟。如果说鲜切羊肉跟麻酱之间还略微有些生分,那么羊肉卷就是麻酱的黄金搭档,因为羊肉卷孔洞多,拧成一个中空卷翘的肉卷,就可以最大程度地裹上厚厚的麻酱,再放入口中。
吃肉必须喝酒。在北方,没有酒的肉是寡淡的,是单薄的,是纤弱的,甚至是令人感觉十分遗憾的。
有些地方喜欢喝热酒,要滚烫的酒,配滚烫的饭。但在兰州,人们普遍没有温酒的习惯。一口滚烫的羊肉,
抿一口透心凉的酒,油脂带来的富足感被酒冲淡,带着寒气和杀气的酒像一柄剑一样劈过来,人们因食物带来的涣散被立即击退,于是,酒正酣、肉正香,外面的寒冷和风雪,似乎也静止下来了。
铜锅继续咕嘟嘟地滚着,下半场开始了。早先准备好的白菜、豆腐、萝卜开始逐个被下入锅中。在对动物油脂的极大满足下,人们需要一些蔬菜来清清口。
你看,中华民族就是一个非常务实的民族,西餐用红酒、白葡萄酒来清口,作为菜肴之间的间隔。但在中国,就算清清口,也必须是实际的、能够果腹的食物。
影视剧《龙岭迷窟》
萝卜、白菜是北方冬日最常见的食物,在过去漫长的岁月中,所有的绿色蔬菜都因为寒冷而在深秋开始就不见踪迹,只有这些耐储存的蔬菜才得以出现在北地的餐桌上。
但并不仅仅是蔬菜的味道。沸腾了一个多小时的铜锅里,原本已经是一锅极鲜的肉汤 了,将寡淡的食物投入鲜美的肉汤中,有些人喜欢撒点葱花、蒜苗,连汤带菜喝一碗——“原汤化原食”。
这真是令人心满意足的一餐饭。出门的时候,羽绒服是敞开的,围巾斜挂在身上,帽子是 歪的,人们热气腾腾地走进寒气里,毫无惧色。
风继续吹着,毫不留情地吹向行人的脸颊、耳朵、头发和衣服的缝隙,但并不觉得冷,食物带来的热量在身体里持续发酵,身体里好似有滚烫的马达,不停地散发热气,人们盘算着下次去哪里聚一聚。
冬天,是一个令人心安理得地发胖的季节。
本文摘编自
《寻味西北》
作者:张子艺
出版社:河北教育出版社
出品方:领读文化
出版年: 2024-8
编辑 | 轻浊
主编 | 魏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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