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四皇子沈璟煜锒铛入狱的那日,我将他送我的定情之物归还,转头与当朝太子定下婚约。

可谁也没料到,而后三年,沈璟煜步步谋算登上帝王之位。

登基当天他一道圣旨,迫使我了断婚约,转而嫁给他。

全天下人只道我受宠,乃是帝王不计代价也要迎娶的皇后。

但他其实恨毒了我,他每晚命我在门外彻夜罚跪。

堂堂皇后,却活得不如宫女,可我却从未哭闹纠缠。

沈璟煜越发疯魔,他将我的唇咬破,恶狠狠的问我:“你为何不妒忌?”

我笑了,这些重要吗?我已经快死了。

他恨我薄凉,娶我只为折磨我,可我死后,他又会如何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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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嫁给沈璟煜的第三年,他终于厌弃了让我跪着守夜的游戏。

我私下猜测,可能是因为我每晚在门外跪得无声无息,既不哭闹也不恼怒,叫他好没意思。

于是他遣散了那些无名无分又无所出的宫女,大张旗鼓的从宫外带回来一位女子,从此专宠。

沈璟煜将她养在离我最近的宫苑,让我们比邻而居,听宫人说,她唤作楚羽薇。

我无意中瞧见过她几次,生的很是好看,一双明眸最是让人过目难忘,我一眼便能瞧出来,她是沈璟煜喜欢的那种女子。

“娘娘,你也应当仔细着些,皇上对那女子似是动了真心,如今已经专宠三月有余,再也没有来瞧过你,娘娘今日生辰,不如请皇上来一同用膳可好?”

小宫女汀兰一边帮我梳头,一边替我谋划。

“这些事不重要,你先将我的药端过来吧。”

我摇摇头,有些心不在焉。

今日是该去见沈璟煜,却不是为争宠,只为银钱。

我带进宫的陪嫁所剩无几,这三年间全都被我变卖换做了药材,王太医说若无名贵药材续命,我怕是只有三月的寿命了,可即便日日用药续命,我也活不过今年。

我轻叹一声,我早知道我是短命鬼,倒不是怕死,我只是很怕痛,若是停药,我会日日承受刺骨之痛,我想死前舒服一点,不必受尽折磨而亡。

我将最后一根金钗递给汀兰叫她去变卖,然后去寻沈璟煜,我得求他赐我一些银钱。

可我来得很不巧,沈璟煜正在看折子,我便在门外跪着等候召见。

楚羽薇和她的宫女在院子里给沈璟煜炖银耳羹,正对着我。

她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的打量了我三遍,忽然“呵”的一声轻笑出来。

“这位便是皇后娘娘?为何容貌如此粗鄙?”

“她连得体的衣裳和钗環都没有吗?”

“从前你们都说我长得像她,我以为她是天人之姿,如今看来,这话纯纯是在作践我,我哪里会这么丑?”

我听到了她说的每一个字,可仍旧木讷的看着紧闭的门,连余光也不曾看向楚羽薇。

人贵有自知之明,我当然知道我未施粉黛,唇色全无又身穿旧衣的模样不好看。

大约不仅是不好看,更有满脸将死之人的灰败。

可楚羽薇身旁的小宫女却吓得跪下来,叩头忙道:“皇后娘娘恕罪。”

又拉着楚羽薇的衣裙,想让她也一同跪下求饶。

“姑娘慎言,皇后娘娘只是今日疏于打扮,奴婢听闻前几日国宴上她还一舞惊人,连他国国主亦盛赞她的倾城之姿,而姑娘不过是小家碧玉,怎敢攀咬皇后娘娘?”

随后她的声音更小了,喃喃道:

“况且不论容貌如何,皇后娘娘是有史以来最受宠的女子,是皇上最为爱重的女子,若是冒犯了她,说不准皇上会将我们全部赐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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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羽薇听到“赐死”二字,神色不由得变了变,暗暗咬牙。

她端来一碗银耳羹递到我面前,虚情假意道:“姐姐莫生气,是妹妹失言了,这银耳羹给姐姐赔罪,只是若是宫女说得是真,皇上又怎么会舍得让姐姐跪这么久?”

“说来奇怪,自我入宫,从未跪在门外等候,每次都是推门而入,皇上从未有过任何责怪,而姐姐身负圣宠,却还要活得这般小心谨慎?”

“妹妹真是想不通了,我还以为皇上待我们一般无二,即便是偏心我,也不该待姐姐如此凉薄,妹妹当真心疼......”

我转过头看着她,倒是第一次这么近的瞧她,她笑得很得意,眉眼弯弯,带着一些小儿女的稚气,原来她真的很像过去的我。

仔细想想,楚羽薇的话也没错,沈璟煜待她确实不同。

我太清楚沈璟煜之前带女人回来的用意,不过是用她们一步一步的试探我的底线,试探我哪一日才会恼、才会妒。

她们来得快去得也快,而且只在晚上出现。

可沈璟煜对楚羽薇很不同,他带她回宫时走了正门,让所有宫人都知道她的存在,而后又日日陪她用膳、赏花、作画、游玩,仿佛他们才是一对真正的夫妻。

我忽然瞧见楚羽薇发间一枚坠着明珠的簪子,心中有些羡慕了,这簪子很是名贵,他都舍得送她,若是我能求得如此贵重的首饰,又可以多吃好几日的药,免去好几日的疼痛。

楚羽薇知道我在看她那簪子,神情越发得意了,一脸倨傲。

我无力的笑了笑,将她端来的银耳羹推回去:“这羹闻着不好吃,对我也没有进补的益处,不吃也罢。”

“妹妹若是当真心疼我,便应该向皇上讨了这皇后的位置,让我早日回家将养,而且妹妹更不应该无名无分的待在宫中,不然旁人哪里看得出皇上对你有多宠爱?”

“还以为妹妹只是个玩意罢了。”

我叹了一声,目光中对她带着三分怜悯。

楚羽薇没有城府,被我气得一把将银耳羹摔在地上,指着我的鼻子开口,声音里满是哭腔:“你以为你凭什么做了皇后?不过是因为你乃是丞相之女,皇上娶了你才能稳固帝位,如今你母家衰落,你又年老色衰,你拿什么与我争宠?”

我又笑着摇摇头:“可我我将一生是皇上不顾贤名,抢过来迎娶的正妻。”

楚羽薇几乎气疯了,将地上的碎瓷片捡起来,狠狠抓在手里,往我脸上划:“那我便毁了你的容貌,让皇上再也不想见你!”

我侧身一躲,又伸出手将她轻轻一推,她便自己摔在了碎瓷片上。

我其实并不想和楚羽薇争什么,可我更不想因为沈璟煜莫名的毁了容。

他在我心里只剩下“不值得”三个字。

而我此时想过几月干干净净、完好无损的躺在棺材里死去。

3

“何事如此吵闹?”

沈璟煜听见门外的争吵声和楚羽薇的哭声,便推门而出。

楚羽薇摔倒时正握着那块瓷片,导致手中的伤口颇深。她又疼又气,哭得几乎要断了气。

沈璟煜顾不上跪在地上的我,大步走过去抱起楚羽薇,眉目间尽是怒气:“是哪个不长眼的伤了你?”

楚羽薇颤巍巍的伸出手,指着无声的我。

我也不想多辩解,只是点点头:“是我。”

沈璟煜怔住了,这还是我第一次向他的那些莺莺燕燕出手。

楚羽薇见他这般模样,又哭了一声:“姐姐说我是无名无分的女子,想来是想说我不自重,可我偏偏就是爱上了皇上,即使姐姐瞧不起我,故意弄伤我,我也不可能跟皇上分开,即便姐姐哪天害死了我,我的魂魄也断然不会离开皇上!”

楚羽薇不顾疼痛,抓着沈璟煜的衣襟,言之凿凿,我见犹怜。

这份笃定,正是沈璟煜当年在我身上没有寻得的东西。

他抱紧了她,眼神忽而深情:“你放心,你会是我的正妻。”

此话一出,便是要休弃我了。

可我垂下眼眸,未置一词。

沈璟煜瞧着我又恢复了古井无波的模样,眼神中尽是失望,冷冷道:“你怎么还跪在这里碍眼?滚回去,朕急着给羽薇上药。”

“今日是我生辰。”我不看他,只回话。

他嘲讽一笑:“怎么?你想求朕今晚去你房中?让你逢迎?”

当着宫人的面,他毫不在意我的脸面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又说道:“不是,我想让皇上赏我一些首饰、黄金或者银钱。”

沈璟煜的脸色更冷了。

我知道他认定我是贪慕荣华富贵之人,否则怎么会在他蒙冤入狱时,与当时的太子订下婚约。

只是我嫁来三年,简朴至极,所以他还对我有一丝动摇。

可如今,我在跟他要钱。

“呵呵呵,你终于开口了,你跟这天下最腌臜的女子一般,一生为名为钱,你得了皇后的封号还不够,如今还想要银钱?你且说说你想要多少?”

沈璟煜看我的眼神充满的轻蔑和玩笑。

我抬起了头,所以将他的一切神情尽收眼底,只觉得心中一片寒凉。

我指着楚羽薇头上的簪子,估计了一下:“大抵有这簪子十倍贵重便差不多了,若是能再添些黄金更好。”

沈璟煜大笑,仿佛我此刻是小丑一般。

“朕果然没有看错,你真是贪心虚荣。”

“朕可以给你,只要你给楚羽薇磕头,唤她皇后娘娘。你每做一次,朕便赏你一根贵重的簪子。”

说完,他将楚羽薇发上的金簪取下,扔在我面前。

“这是第一根,换你一个叩头,一声皇后娘娘,你想一想,天下哪有这么划算的买卖?”

我盯着那根簪子,默默的捏紧了拳头。

他想用我的尊严,哄楚羽薇开心罢了。

我站起身来,索性连他这位皇上都不跪了。

这银钱,不要也罢。

在我路过他们身边的时候,我忽然有些好奇。

如果将来某一天,沈璟煜知道他扔在地上的簪子,却可以让我续命几日,也可以让我免受几日折磨,他又会如何?

他会冷笑,还是会痛心至极?

只可惜,我等不到那一天了。

疼痛已经袭向我的四肢百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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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浑浑噩噩的回了宫,却在回身关门时生生的呕出一口血来。

“娘娘!”汀兰慌了神,急急的跑过来扶住我。

“慌什么,又不是第一次见我呕血,你莫担心,我只是累了,先去歇息一会。”

我勉力支撑着自己,本以为睡一会便会好转,却又因为冷风中跪了太久而发起高热。

在疼痛和高温中,我恍惚间似乎看见了沈璟煜,不过不是现在的他,而是少年时的他。

只有少年的他才会用充满疼惜和爱慕的眼神望着我。

我伸出手,却握不住那幻影的脸。

我想起来了,我忽然明白为何一眼便看见了楚羽薇的那簪子。

因为那簪子上的明珠和花样,与沈璟煜送我定情的那一根簪子很相似,只是他送我的那一只上明珠要小很多很多。

可即便如此,也是当时无权无势的沈璟煜难以负担的价值。

彼时南海明珠刚刚在都城中盛行,太子也只寻得一根成色尚可的明珠簪子送进丞相府。

我嘱咐侍女归还时,恰逢沈璟煜来寻我。

他瞧着我手中的明珠金簪怔怔出神,我却摘下他头上品质不佳的白玉簪,转而戴在了我的头上:“人人皆说这明珠金簪好看,我却独独喜欢你发间这一根白玉簪,你瞧,可好看?”

他懂我的心意,却仍旧对他的心意一言不发。

“阿卿。”他唤我的名字,可我分明瞧见他的眼角微微发红,似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意。

一月之后,沈璟煜又来寻我,他笑着递给一个上好白玉盒子,我打开来看,是一枚小巧的明珠金簪。

“阿卿,你值得最好的东西,我却只能送你这个,但我当真心悦于你,不愿再等。”

沈璟煜终于对我吐露心意。

我的眼泪簌簌的落下来,又是哭又是笑,我早听府里的小厮说,沈璟煜不知发了什么疯,日日去地下比武坊赚银钱,浑然不顾皇子之尊,亦不顾及自身安危。

我猜想他原不是这样的人,只当是坊间浑说,可如今才明白,他是为了送我簪子。

我挽起了他的袖子,瞧见他手臂的伤痕,一时间哭得更凶。

“璟煜,你自幼努力学武,是为了在皇上面前求得一席之地,你不该为了这明珠,连身子和贤名都不顾了,我求得只是你的一颗心,不是其他。”

沈璟煜一边为我拭泪一边眉眼弯弯的对着我笑:“阿卿,可我想将世上最好的一切都给你。”

如今想来,是从那一日开始,沈璟煜便有了夺嫡的心思吧。

我抓住梦境中沈璟煜的手,喃喃道:“璟煜哥哥,我好喜欢你送我的簪子,我明日便穿上最好的衣裳,戴着这根簪子,给全家人看。”

迷迷糊糊中,我听见沈璟煜柔声回答:“好。”

5

这一觉我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

我轻咳了几声,便听见有人斟茶的声音。

抬眼瞧,竟是沈璟煜端着一杯茶水向我走来,他眉眼间尽是我熟悉又陌生的温柔,让我一时怔忪。

恍惚间,我就着沈璟煜手中的茶杯喝了几口,这才反应过来,如今已经是物是人非。

沈璟煜却忽然将我们定情的明珠金簪插进我的发间。

“阿卿。”他唤我的名字,“今日我陪你回家里,可好?”

我的胃忽然如同生灌了铁水一般绞痛。

我哪里还有家?我有何面目面对家人?

沈璟煜登基后,为了归权已经将我爹爹撤职幽禁府中,我的几位兄长也尽数被派往边陲之地。

我身为皇后,却谁也保不住!

如今我人之将死,又要这虚情假意做什么?

我拔出簪子,掷到沈璟煜面上,他似乎从未想过我会如此,所以根本没有躲,任由簪子将他左侧的脸颊划出一道血痕来。

下一瞬,他的眼眸几乎燃出血红色,他死死地将我的手摁住,阴沉道:“你在做什么?你说想要这根簪子,难道是骗我?”

我大笑,笑出了眼泪:“沈璟煜,你怕是失心疯了,我将这簪子早就还给你了,在我眼里这一文不名,我不过是随口说说,你却还当真了,太可笑了!”

我太了解沈璟煜,所以每一个字都能戳中他的软肋。

他当真疯魔了,不要命似地封住了我唇,不许我再多说任何一个字。

他恶狠狠的,在接触的一瞬间,血腥气便充斥在我的口中。

“你为何?你为何这么多年不妒忌?为何从不愿服软?”

“你知不知道我是如何珍藏这根簪子?你昨日说想要回它,你可知道我有多欢喜?”

“你如今竟敢说我可笑?”

沈璟煜任由我的血和他的血混合着溢出唇角,眼角发红的看着我。

甚至他已经不再自称朕。

我看着这样的他,悲从中来,眼泪簌簌的落下来。

我们谁也没有再言语,仿佛两个人都在这沉默中死去了。

直到门外传来宫女的声音:“皇上,楚姑娘说是心口痛得厉害,请皇上过去瞧瞧......”

沈璟煜的眼神慢慢变回了冰冷,他起身,眼中再无柔情。

“羽薇比你重要。”

他转过身,大步流星。

我忽然喉中涌起腥甜,呕出一口血来。

沈璟煜听见声音回过头,皱眉瞧我,却又笑了:“你连这么下作的招数都要用?一边说着厌弃朕,一边又不惜装病争宠,谁才可笑?”

我却明白,我这病切不可大喜大悲,可我连着两日心绪起伏,恐怕已经伤到了心脉。

“沈璟煜。”我强撑着站起身来,将地上的簪子捡起来,“你将这簪子带走吧,若是要送我,送黄金便可,这簪子太轻贱了。”

沈璟煜怒极反笑:“好啊,我将旧丞相府抄了家,再将金子给你送来!你娘亲说不准还有几根像样的簪子!”

我听到他这么说又急又痛,又将簪子掷到他脚下,它终于被摔坏了,明珠和金簪分落,像是我的结局。

我的眼泪根本止不住,大声诘问:“沈璟煜!你根本不配做男子,我都快死了你还要如此欺负我!欺负我家满门?你可曾问过我为何还你定情之物?你可曾想过你为何能从死牢逃出生天啊!”

一口一口的血从我的唇边溢出,朵朵殷红坠了一地,我再也看不清眼前的他。

沈璟煜慌了神,跑过来将我抱住,他慌得浑身在抖,高喊着:“宣太医,快宣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