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图画书里,很多男孩都会在卧室里挂野兽或怪物的画像,比如大名鼎鼎的马克斯(《野兽国》的主人公)和这本新绘本里的蒂米。
这些挂画大概是一种变形的自画像,象征孩子被压抑(或自以为被压抑)的野性。而蒂米对狼的向往和效仿,无疑来自于故事(其中就有《小红帽》——这个故事成功地塑造了狼的传统反派形象),就像在见到狼之前频频喊“狼来了”的孩子一样,他压根没见过真的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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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故事里,我们看到,即便蒂米“嗷呜”得再像,也只是“像”狼,而不会“是”狼。同样,马克斯也只是穿上“野狼装”,成了野兽国的国王,却从未变成过野兽。总之,模仿就是模仿,游戏就是游戏。
不过,孩子玩起游戏来,可能比大人工作还要认真,所以蒂米需要练习。吓唬打盹的小猫和其乐融融的小鸡们其实是无伤大雅的恶作剧,只是暂时搅扰了宁静、祥和的气氛。
借用一句电影结束后的套话“本片制作过程中无任何动物遭受虐待和伤害”,比如小猫很快又回到窗台上,只是吓得流了点儿汗。只有当狐狸出来争地盘时,那躲在栅栏背后的数双眼睛里才流露出真正的惊惶。
接下来,蒂米删繁就简,不再提醒对方“小心点儿”,而是直截了当地宣告“我是狼”或大喊“嗷呜”,看到羊群和小猪被吓得仓皇而逃,他觉得“好玩极了”——这是一切游戏的动因。
蒂米不知道的是,大家虽然都十分配合,可逃得都不远,还继续紧张又好奇地窥视着他。有谁面对狼的时候会这样呢?蒂米却像很多故事里视角受限的主人公一样,背对着真相傻乐。
即便蒂米遇到了鉴别狼的专家小红帽
她如今变得彪悍,不仅对蒂米的嗥叫毫不买账,还斥责蒂米“嗷呜”乱叫没礼貌;
即便蒂米碰上了七只小山羊,
连其中最小的那只都知道他是人不是狼;
即便出现了最大的骚乱——
小羊们一眨眼间全跑光,不是因为披着狼皮耍威风的蒂米,而是因为站在他身后的大灰狼;
即便真狼的阴影全然笼罩了蒂米,他也浑然不觉。这才是真正的滑稽。
故事中的所有角色和读者都心知肚明,只有主人公继续在无知中得意扬扬。
当真狼和“假狼”面对面时,他们在形体、力量和地位上的差别一目了然,大灰狼弯下腰戳蒂米鼻子的样子,还很像家长教训的孩子。
接下来,“你的爪子呢?你的尖牙呢?你厚厚的皮毛呢?”这一系列的提问,让人想起小红帽和狼外婆之间的经典对话,而这里只有独白,因为蒂米已窘迫得无话可说。请注意,这时他还没开始害怕,因为他还没有完全脱离无害的游戏情境。
可是,毕竟游戏就是游戏,总有结束的时候。终于,狼用震天动地的嚎叫,宣告“游戏”结束,所有角色(包括经典童话里的七只小羊、三只小猪、小红帽……)都逃个精光,避难所是小猪们结实的砖房。
这才是真正的高潮,恐怖又好玩,但没人被吃掉。所以狼成全了蒂米的游戏,给这场游戏画上一个圆满的句点。
这个诙谐的故事以直白的自我教育收尾,几乎成了个有错就改的教育范本。
游戏结束,蒂米脱下狼皮,告诉动物朋友们“我更愿意做一个友好的馋嘴小男孩,而不是一只可怕的大灰狼”,表明了蒂米不再崇尚破坏力,不再沉迷于恶作剧,而是决定友好睦邻,但“馋嘴”又使他摆脱了假正经的说教味,再加上众人大快朵颐的盛大场面,谁不会认为这是个愉快的结局呢?
又得了教训,又尝了甜头,蒂米是稳稳的双赢嘛。而那只被狐狸抱走的大白鸡,不知怎的也逃脱了,也许狐狸跟狼一样,也在玩游戏。
总之,在这里没有一个动物受到伤害,也没有一个人遭受惩罚。只有两个经典的大反派——狼和狐狸,凶狠又沮丧地瞪着屋内的佳肴和欢乐的情景。还有那张不给力的狼皮(请注意,它的表情也时刻在变化),虽在屋内,却被隔绝于这一切之外。
这或许也象征着,游戏结束时,孩子愿意脱去那无端的野性和戾气,开始走向文明,进而渐渐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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