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建军,一个普通的中师毕业生。1992年的夏天,我怀揣着对教育事业的热忱和对未来的美好憧憬,来到了万安小学教书(当然是被分配过来的,我那时想进县城教书,可时运不济啊,只能去了这个乡村小学)。那是一个位于山脚下的小村庄,虽然条件简陋,但风景秀丽,尤其是孩子们纯真的笑容和村民们的热情,让我感到无比温暖。及至现在回想起来,依然令我回味、难忘。
那年10月,一个星期天的下午,阳光斜洒在乡间的小路上,我没什么事干,就骑着自行车前往学生张明家进行家访。张明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但家境贫寒,我希望通过家访了解他的家庭情况,以便更好地帮助他。
张明的家在三村二队,距离万安小学还有七八公里的路程。那时没有私家车,通往乡下的公交车也还没开通,最常见的交通工具就是自行车。而我那时的工资,也只能买一辆自行车,于是我就骑着一辆28圈的自行车上路了。
大约在下午3点的样子,我到了张明家里。当时,张明的父母还在外地打工,家里只有他和姐姐张晓梅。张晓梅那时十八九岁的样子,比我小不了几岁。因为生活的风暴,她过早地挑起了家里的重担。不论是种庄稼,还是洗衣、喂猪、做饭,基本都是她在操持。当然,张明是个懂事的孩子,只要他有空余时间,他都会帮他姐姐做事。
“李老师,请喝水。”
“李老师,请吃花生。”
虽然家穷,但姐弟二人对我却十分热情,见到我后,不住把“家底”翻出来招待我。
我当然知道他们的难处,又怎么舍得吃那些用来卖钱的花生?所以我笑着对张晓梅摆了摆手道,“我中午吃得多,根本吃不下花生,我喝白开水就好了。”
“李老师,您难得来我们家里,一定要尝尝我们家的花生,这可是我亲手种的。”张晓梅热情似火,竟直接剥了几颗花生塞到我手里。
我也不好再拒绝,赶紧朝嘴里喂了两颗花生米。也就在这个时候,我注意到,张晓梅长得眉清目秀的,不过因为平日里吃得不好,营养跟不上吧,看起来特别瘦,若是一阵风吹来,估计她都会被吹跑。
“李老师,您今天来,是因为我弟弟在学校里犯错误了吗?”张晓梅见我吃了花生,这才小心翼翼地问我。看她的样子,好像有些紧张。而张明这家伙呢,也像一个做错了事孩子,埋着头,一动不动地站在张晓梅旁边,像是要等待聆听教诲一般。
我又赶紧摆摆手道,“没有,张明同学在学校里表现很好。我今天来,主要是想了解一下,你们家有什么困难的,看看我能不能帮到你们。”
“没,没有困难了!”张晓梅赶紧摇了摇头,又感激涕零地说道,“李老师,你帮我们申请减免学费,我们已经感激不尽了。我们目前没有别的困难。”
她之所以这么说,是不想给我找麻烦吧?我看着如此懂事的姐弟二人,心里又是宽慰又是难受。
在张明家待了几个小时后,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姐弟二人都要留我吃晚饭,我怕他们破费,所以骑上自行车就告辞离开了。
天色逐渐暗淡,我怕赶夜路,脚下的两个轮子,踩得更快了。由于山道崎岖,我那自行车的刹车又失灵了,一个不小心,我竟连人带车,骑到山沟里去了。
还好当时有干完了农活,正准备回家的村民发现了我,及时把我送到了镇卫生院,我才得到了治疗。经诊断,我的腿部骨折,需要住院治疗一段时间。躺在病床上,我心情复杂,既担心自己的伤势,又忧虑未来的教学工作。
教导处周主任得知我的处境后,就给我父母挂了一个电话,希望他们能派个人来照料我。
我爸听说我摔伤后,十分着急,第二天一早,就赶到卫生院来照料我了。我妈深怕把我爸累着了,她就急急忙忙把消息告诉了我的女友谢小丽。她以为谢小丽听到这个消息后,就会来到卫生院,代替我爸照顾我。
哪知谢小丽对我分配到乡村小学教书这件事就一直耿耿在怀,如今又见我摔伤了,还伤得不轻,她就更是怒火中烧,因此见到我后,她就黑着脸责备我道,“李建军,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你知不知道,如果你进了县城的学校教书,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个,这个跟我在哪里教书有什么关系?主要是车子坏了,下坡的时候没刹住,我才摔伤的——”我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极力辩解。
谢小丽却是不依不饶,“少跟我扯那些!哼,就是你不中用,被分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教书,你才被摔的。”
“你说,以后腿摔瘸了,不能挣钱了怎么办?”
“建军这腿不会瘸的!我找医生问过了,他们说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我爸深怕谢小丽不要我了,赶紧说道。
我妈也跟着附和,“对对对,不影响他教书挣钱的!”
“他在这里教书,一个月才挣多少钱啊?”谢小丽冷哼一声,又将半年前我们订婚时我妈送给她的订婚戒指放到我手里道,“对不起了李建军,我想了很久,我还是觉得我们不合适——希望你找到一个更好的!”
说罢,谢小丽扭头就走,完全不讲一点情面。
我爸妈还想替我挽回这段感情,就不顾一切地追上去,要跟谢小丽解释一番。谢小丽油盐不进,铁了心要跟我分手,哪还想跟他们多说一句话?
我听给我换药的护士说,为了不让我爸妈追上她,她是一路小跑着出卫生院的。
我被分手时,原本还有些难过的,但想起谢小丽的所作所为,我瞬间清醒了:这个女人不值得我爱!更不值得我为她伤心。因此我很快就振作起精神,劝我爸妈不要再去找谢家人说我和谢小丽的事情了。
我爸妈估计这桩婚事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心里特别难受。尤其是我妈,整天在医院里唉声叹气的。我爸见不得她这要死不活的样子,就让她先回去了。
我爸那时已经六十好几了,身体也不太好,我担心他熬夜照料我时,把他身体拖垮了,就心疼地告诉他,“爸,我可以照料我自己,你不用在这里守着了,你也回去吧。”
“我若再走了,谁给你端茶递水,谁给你买饭送菜啊?”我爸忍不住叹了口气。
“我来——”就在这个时候,一声清脆的回答在病房里响起。
我寻声望去,这才发现张明带着他姐姐张晓梅一起赶来了,而刚刚说话那个人,就是张晓梅!
“李老师,真不好意思,我也是下午才听说你摔伤住院的!这事都因我弟弟而起,以后你的饮食起居,就由我来照顾吧。”张晓梅看着我,自告奋勇地说道。
我怎么好意思麻烦她来照顾我呢?赶紧摇头摆手道,“不不不,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的,不用你来。”
“老师,你这是瞧不起我吗?如果你不让我照顾你,我和弟弟会一辈子都过意不去的。求你让我留下吧!”
“老师,让我姐姐留下照顾你吧,求求你了。”
姐弟俩一阵哀求,加上我爸的助攻,我不得不点头同意。
我爸起初还有些不放心的,但见到张晓梅忙前忙后,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后,他就放心地回家去了。
不得不说,张晓梅的到来,给我的生活带来了一丝光亮。她的笑声如同春日的暖阳,温暖了我冰冷的心房。在她无微不至的关怀下,我逐渐恢复了信心和勇气。我们之间的对话也越来越频繁,从最初的客套问候到后来的心灵交流,我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对张晓梅产生了深深的好感。
几天后的傍晚,张晓梅照常来到我的病房,她带来了一束野花,说是在卫生院后面的山坡上采摘的。我接过花朵,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晓梅,谢谢你这段时间以来对我的照顾。”我真诚地说道。
她微笑着摆了摆手:“这有什么,你是我们村里的老师,我们应该感谢你。”她的眼神清澈而坚定,让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和力量。
随着时间的推移,张晓梅在我生活中的角色越来越重要。我开始期待每天能看到她的身影,听到她的声音。我知道,我已经悄悄地爱上了这个善良、美丽的女孩。
在医院的漫长日子里,除了张晓梅的陪伴,我还找到了另一种排解寂寞的方式——写作。每当夜深人静时,我就会拿起笔,在纸上倾诉自己的思绪和感受。我开始给报社和杂志投稿,记录下自己在乡村教学的点点滴滴,以及这次意外受伤所带来的感悟和变化。
起初,我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没想到我的文章竟然得到了编辑的认可。第一篇关于乡村教育现状的文章发表后,我收到了近百元的稿费。
随着文章一篇篇见报,我的名声也在小镇上渐渐传开。人们开始对我刮目相看,认为我是一个有才华、有担当的年轻人。而我的内心也因为写作而变得更加充实和强大。我开始意识到,文字不仅能记录生活,还能改变命运,给予人力量。
在这个过程中,我对张晓梅的感情也越来越深。她的善良、坚韧和无私深深打动了我。我开始幻想,如果能与这样一个女孩共度余生,该是多么幸福的事情。然而,我也清楚,现在最重要的是先让自己康复起来,才能有资格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于是,我更加努力,更加勤恳地写作,以换取更多的稿费。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一段时间的拼搏,我又陆续发表了好几篇文章,挣得了上百元的稿费。当然,我的伤情也一天天的好转,渐渐地,我可以下床活动了。
随着身体的逐渐康复,我的心情也变得越发明朗。我想到了张晓梅这段时间以来对我的无私奉献,决定要以实际行动来表达我的感激之情。经过一番思索,我决定将那一千元稿费凑成整数,亲手交给张晓梅。
一天午后,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干净的地板上,我的心情格外明朗,因为就在那一天,我出院了!又可以重返三尺讲台了!我拿着装有钱的信封,塞到了张晓梅手里,“晓梅,感谢你这些天的照顾,你辛苦了。这是我给你的一点心意,请你收下。”
她诧异地打开信封,看到里面的钱后,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李老师,这钱太多了,我不能收。”她推辞着,眼神中透露出坚决。
“晓梅,这不是报酬,而是感谢。没有你这段时间的照顾,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这么快恢复。”我坚持道,希望她能理解我的诚意。
经过一番争执,张晓梅最终收下了钱,但她坚持要将这笔钱用在更有需要的地方。不久之后,她用这些钱在学校附近租了个小门面,开了一个小卖部。她说这样可以方便村里的孩子们购买学习用品,也能减轻家长们的负担。
小卖部虽然不大,但张晓梅经营得井井有条。她用心挑选商品,确保每一件都是物美价廉。很快,小卖部就成了村里孩子们放学后的乐园,也成为了村民们交流的小天地。
看着张晓梅忙碌的身影,我心中充满了敬意和感动。她不仅用自己的双手改变了自己的生活,也在无声地影响着周围的人。我知道,我已经深深地爱上了这个坚强、独立的女孩。我希望有一天,能够与她携手共创美好的未来。可面对她时,我又说不出那些掏心窝的话了。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张晓梅的小卖部已经开张一年有余。在她的精心打理下,小卖部的生意越来越好,她也逐渐成为了村里人人称赞的女强人。而我,也在这一年的时间里,不仅彻底康复了,还重新当上了班主任,成为了万安小学最优秀的年轻教师。
每当放学后,我总喜欢去小卖部看看,帮忙整理货物或是与张晓梅聊聊天。我们之间的关系在不经意间变得越来越亲密。我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习惯了有她在身边的日子,习惯了每天看到她的笑容,习惯了听她讲述村里的趣事。
终于有一天,张晓梅在小卖部打烊后叫住了我。月光下,她的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眼神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李老师,我有话想对你说。”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但却异常坚定。
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有种预感即将来临。“晓梅,你说吧,我在听。”我尽力保持平静,但内心却波涛汹涌。
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抬起头来直视我的眼睛:“李老师,这一年来,你给了我很多支持和鼓励。我发现我已经离不开你了。我,我想做你女朋友,和你一起走过未来的每一天。”
听到这番话,我的心中涌起了难以言喻的喜悦和感动。我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晓梅,我也是。我爱你,愿意与你共同面对生活中的一切挑战。我,我要娶你!这句话其实我早就想对你说了!”
说罢,我一把将张晓梅涌入怀里。
那一刻,我们的心紧紧相连,仿佛整个世界都为我们停下了脚步。我们知道,这是爱情最美好的模样。一年后,我们在亲朋好友的祝福下举行了简单而温馨的婚礼。婚后的生活虽然平淡,但却充满了幸福和甜蜜。我们一起经营小卖部,一起教育村里的孩子们,一起规划未来的梦想。每当夜幕降临,我们会手牵手走在乡间的小路上,享受着彼此的陪伴和这份来之不易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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