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梅英作家工作室采风作品展播
“错觉”大明川
文/金 发
抱歉,对于其他作家所说的“错锦”大明川风景区,我的体会是“错觉”!
一字之差,天壤之别,谬以千里?我的“错觉”是建立在不同高度的审视之下,比如站在园区道路上平视、走在树桥上俯瞰、住在树屋中端视,三种不同高度自然会产生不同视野,会导致诸多时空冲突并形成“错觉”,从而对自己所见事物进行怀疑。
或许,这种“错觉”很有意义,比如在平视中会遭遇“山寨版”瑞士风情,在俯瞰中能体会吱吱呀呀的“空中道路”,在端视中穿越进入远古文明“古巢国”……
恍若在“瑞士”
我的“错觉”首先在于“错过”高速出口。
从石家庄市区驱车出发,沿西柏坡高速转往西阜高速,大约用时一个小时,在五岳寨出口下高速就到了灵寿县锦绣大明川景区。
在即将下高速时,我的“错觉”就已经开始。虽然开着手机导航,但是有一个广告推销电话打进来,我本能地按键拒接,就在这一刹那间,车子已经过了五岳寨高速出口。虽然气愤不已,但没办法,只能到前面的阜平城南庄出口下高速,然后再折上高速返回来……
错误很简单,觉察就上来了,这就是“错觉”。比预期的一个小时晚了半个多小时,我和爱人终于进入大明川景区。迎面相撞的是三万多平米的广阔草坪,草坪上安静地支着一些各色的帐篷,犹如一朵朵蘑菇在安静地生长。每一顶帐篷里面,或者帐篷周围,大约都有一个家庭在休憩和活动:孩子在奔跑、嬉戏,或者玩耍,而家长则大多是在享受这惬意的悠闲时刻,或静伏在帐篷之中,或躺在帐篷门口新铺的防潮垫上,也有家长在准备做烧烤;而草坪深处,还有两对即将新婚的夫妇正在以草坪为背景拍摄婚纱照。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又恍若隔世。十多年前,我曾经为一家房地产客户提供营销策划支持,客户在城市郊区的山地有个类别墅项目,租赁了很大一片土地做草坪,为了突出项目高端,同时也提升项目的知名度,我协助客户联系当地摄影社团组织,在项目那里举办了摄影大赛,确定为该协会的“艺术摄影基地”,那里成了当地的网红打卡地,每天都有几对即将新婚的青年男女在那里拍照。只不过,那里的草坪面积是无法跟这里比的。
比大明川的草坪更大一些的应该是有的,只不过名称也许会有变化,应该叫草原。但是,草原往往缺乏群山作背景,也很少有树林和河流来作伴,更缺少这么多游客来休憩和玩耍。至少,把这么多游客放在草原上,感觉就不一样了,就没有拥挤爆棚的感觉。无论怎么说,如此大面积平整的草坪在国内是很少见的。
站在草坪南侧的小路上北望,放眼更远处是一片连绵的充满浓郁绿意的峰峦。这是当地驼梁山脉灵寿北支脉祁林山的一部分,其中大明川北侧的叫作红石门山,按照当地水峪村民说法,其状如石头大门,且山石多为红色,所以叫红石门山。只是在夏季,山上的草木植被葱茏,所见都是绿色,且以仰视的角度来看此山,石门形状很难看出来,会看成是貌似连绵的两座山峰;但是,在百度地图的地球视角之下,此处峰峦“山门”形状清晰可见,门的两侧分别是两座断层峰峦,其中西侧向右倾斜是五层断层,东侧向左倾斜呈三层断层。如此,相比麒麟山的其他山峰,此处红石门山倒是在雄奇险峻上更胜一筹。
此时,审视着远处碧绿连绵的祁林山峰峦,头顶上自由自游弋的散漫白云,环视一旁欢乐唱歌的磁河溪流,和为人们提供休憩之地的树林,在这样博大的背景之下,这三万平米的草坪忽然就会渺小起来,不再辽阔,而成为一个熟睡的幼儿,那些环绕在草坪周围的磁河和树林分明就是襁褓,远处的红石门山就像是一位母亲,张开了博大的怀抱,似乎用轻轻的风声拍打着孩子入眠。
我和爱人站在马路上注视草坪良久,一路劳顿也随之化为乌有,爱人颇有感触地说:“很多人到欧洲去旅游,被瑞士的阿尔卑斯山风情所征服,其实也不过如此,蓝天、树林、草甸、溪流、露营的家庭尤其是孩子,瑞士的概念在这里基本上都有了。”
爱人曾在一所大学教书二十多年,其中很长一段时间从事外事工作,她本人曾到加拿大学习,亦曾到过一些欧美国家,可谓见多识广。就这样,在“嫁妻随妻”的光荣理念指引下,我的学识就这样跟爱人渐渐地处在一个水平,学着爱人那样去拿锦绣大明川去瑞士作比较从而“错”把大明川当作瑞士阿尔卑斯山风情。
如此,假如你只是想去欧洲体验阿尔卑斯山风情,而无其他事宜,那么驱车前往“山寨版”的瑞士——锦绣大明川就好。这显然是个非常不错的选择,这里不仅同样能让人安静下来,心灵得到休憩,同时还能省掉一个人上万元的机票和住宿费用,节约大量时间和金钱。如今生活节奏加快,对于河北省会石家庄的市民来说,省钱、省时间才是旅游休闲的不二法则。
只不过在离开这里之后,你需要明白这个景区叫做锦绣大明川,据《四库全书·畿辅通志》记载,“灵寿县西北九十里,横山岭西,团泊口东,环山阻水有平原数十里,借灌山溪,多产花木。至春明景盛,布护山村篱落间,灿然如云锦也,故名锦川,俗呼为锦绣大明川。”这里的山是驼梁山脉灵寿北支脉麒麟山的一段,叫作红石门山;水叫磁河,几乎贯穿灵寿全境。而按照《灵寿县志》有载,“灵邑山凡东西连亘者,总名曰前山、后山,独横山岭横枕两山间,自富豪山发脉长陆平岗,南至慈滨,若虎豹居而龙蛇走也。”也就是说,北支脉也可以笼统地叫作“后山”。
尤其是,千万不要学我,把锦绣大明川跟瑞士阿尔卑斯山风情混淆。
“吱呀”的道路
走在大明川的树桥上,或许是观察的高度不同,我又有了新的“错觉”。观察三万平米草坪时,我是平视;如今走在十米高的树桥上,所看到的人自然渺小许多,而且多看到的是人们的头顶,其中不乏一些头顶水草并不丰茂的中老年男人。
而且,在来大明川之前,我对“树桥”这一概念缺乏认知,也对这里的过去缺乏认知,这也可能是产生“错觉”的理由之一。我并不知道其此前名称叫做“树桥公园”。来之前,当地一位女作家在三言两语之间介绍说,这里是国家级房车露营基地,如何有历史、如何能休闲,似乎并未提到“树桥”字眼。大约是曾经为一些旅游景区客户提供过营销策划服务的原因,当这些客户都强调自己如何有历史、如何能休闲时,或许大脑记忆本能地选择屏蔽,我很想知道和周围景区相比,其个体差异性在哪儿。直到出发前,我在手机地图软件搜索地址时,发现竟然有四个“锦绣大明川”,分别是公园、酒店、康养小镇、康养小镇房车露营地,其中后三个地点则跟“花溪谷树桥公园”有关,一时竟然不知道该选择哪里。由于知道大明川是国家级房车露营基地,犹豫半天所以我选择最后者,关联搜索会跳出来“花溪谷树桥公园(北门)”,地址却显示是“灵寿县锦绣大明川”。这才让我有个疑问,锦绣大明川跟“花溪谷树桥公园”是不是一回事?如果是一回事,那么在哪儿能看到树桥?
按照我的个人理解,树桥或是通过树自然生长而成,或者是通过人工种植和培育树木,使其自然形成桥梁的形态。在号称“世界雨极”的印度东北部乞拉朋齐地区,当地居民利用印度榕树的发达根系和侧根来造桥。造桥过程其实就是种树,他们在两侧预设的桥墩处栽下两棵榕树,让其自然生长,根系和枝蔓互相交叉,多年之后就会形成有生命力的天然之桥。既环保又结实,看起来还特别神奇,貌似来自奇幻世界。在我国广东省佛山市顺德区鹏涌村,也有一棵类似的树桥,当地称之为“树生桥”,也是由榕树生长而成,至今已经三百多年,至今还在供当地居民行走使用。
站在辽阔的大明川草坪南侧,静下心来观看大草坪,再转过身来,忽然看到树林中的大杨树树腰上,以树干为桥墩,搭建了一座长长的人工桥,我倏然明白,这就是百度百科搜索不到的树桥。
显然,这一次我的“错觉”错大了,是概念性错误!原来树桥并非印度那样“天然之桥”,而是以参天大树为桥桩构建的连续性小吊桥。只是大明川构建树桥目的跟其他桥不同,世界上大多数的桥都是为了通过障碍物,比如河流、山谷、悬崖等,而大明川则不存在障碍物问题,纯属为了让游客有更美好的亲近自然体验机会,按照曾经流行的话“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上”说,大明川就是“没有障碍物到树上创造障碍物也要造桥”!
大明川地处北方,没有那么多雨水,也没有榕树,这里更多的是适合北方气候的杨树。大明川就因地取材,依托磁河河滩上生长多年的参天大杨树来营造树桥。他们把桥建在距离地面大约10米的高处,以树主干为桥墩,来营造缆索承重桥。
大明川的树桥由40棵老杨树连接而成、长度大约有650米。我注意到,每一座桥塔都是由至少三根钢管围绕一棵树的树主干的支撑而建成,而在钢铁支撑的鞍座跟树干之间都至少有三块木块作垫,以减少对树木的影响;而在鞍座与索道之间,则建设有一小截钢筋混凝土的梯级台阶,固定在加劲梁上供人踩踏。这是一个细节,它体现了大明川人与自然和谐共存的理念。
走在防腐木铺成的树桥桥面上,呼吸着树林中的新鲜空气,体会着略带摇晃的桥体,聆听着钢索“咯吱咯吱”的声响,视野之中一下子涌入那么多树干和树枝。在这些树枝的掩映下,以10米高的视角来看周围的一切,包括草坪上玩耍和休息的家庭、路上的行人,以及周围的树林、河道、沙滩、房屋、灌木、花草及相应娱乐设施,层次更加清晰;相比在地面上观察,一切都变得更加立体化了,而大部分事物都被微缩,尤其是地面上的行人和玩耍的孩子,更多的是看到他们头顶上黑色的头发在飘散、晃动。此时,大自然仿佛更加亲近,尤其是那些树冠上的树枝,仿佛伸手就可触及,距离更加进切;而人类却因为都显得渺小而有些疏离……走在这树林之中的“空中的道路”,或许我们可以遐想很多很多。
二十年前,爱人曾在加拿大温哥华学习。她介绍说,当地有个卡皮拉诺吊桥公园很是壮观,其中大吊桥全长137米,建在水流湍急的河谷之上,高度大约有70米。大吊桥建于十九世纪末期,距今已经一百多年了,初期只是以两条粗麻绳和香板木构建而成,至到第一次世界大战前的1914年才改建成钢质缆索,并加入混凝土巩固两端。爱人的话重点不在这个大吊桥上,而是在公园树屋之间建的七个小吊桥。这有点跟大明川的树桥类似。不过,卡皮拉诺吊桥公园当地气候寒冷,树木多是针叶林,而吊桥明显要比大明川树桥高许多。
遭遇“古巢国”
有森林的景区,如果修建有吊桥、栈桥的,那么就很可能建有树屋;有树屋的地方,很多都建有观赏性和体验性的桥梁,二者几乎是标配。
这是我对旅游业的一点粗浅认识。最近十多年来,跟一些旅游景区多有来往,在疫情前还曾有过组织知名作家、艺术家与景区合作互动的想法,并曾就此计划跟多个省市旅游部门或社团组织沟通过。
在对树屋的判断上,我希望这次我没有错。
走在大明川的树桥上,透过树梢,很快就在树林中看到了树屋。大明川的树屋讲求跟自然和谐统一,让大树穿过房间地板长到了房间里,然后又从房顶上伸出去,或许这是其匠心独具之处;树屋建得像草屋,但每一间树屋的阳台一侧都有很大的玻璃,同时还开设了两个大窗户来通风换气,屋外的一切尽收眼底,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外面的草地、树枝、甚至星空,都能尽收眼底。和传统的酒店相比,这是一个完全与众不同的住宿体验。
大明川的树屋距离地面有半人高,凝视着眼前的树屋,我看到了更多的一些细节:木屋通过防腐木台阶跟树屋基座相连,基座看似建在树桩之上,实际则是用一些钢材在地面做实质支撑,同时为了强调环保概念,还对一些居住辅助设施,比如空调、水处理设施藏匿在不易觉察之处,并用一些原生的木材或者绿色植物进行了必要遮掩。这些细节,如果你不仔细查看,就无法发现。这无可厚非,没有钢材作支撑,房子何以坚固而不变形?这恰恰是仿生技术在当今旅游市场中的应用。
当然,世界上的树屋形态各式各样,也千奇百怪:或建于树的不同高度,如树冠、树枝、树干、甚至树基,只要能稍微离开地面,都可以称树屋,而传统的树屋多在主干分叉上建造;外形也千奇百怪,有鸟巢型,有普通房屋型,也有太空舱型,当然,只要依托树干和枝杈分布就可以随心设计出的各种形状;材质也有许多不同,或木质、或钢材、或玻璃,不一而足;而或结构层数不同,多为一层,我所知的树屋,三四层的虽然有,但很少见。
十三年前,我们一家人曾前往挪威访友。接待我们的是当地一位七旬老人,他的家距离大海不远,他在家中大树的主干分叉处构建了一间树屋,但却没有修建进入树屋的楼梯。我们踩着一架可以伸缩的梯子就爬进了树屋,既简单又省事,还能把梯子拉到树上。树屋中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有一张简单的沙发床,同时还放了一些书和报纸,一些老人手工制作的木头和绒线玩具。推开树屋的窗户,近处的树木和前来探访的小动物,以及远处的大海和航行的船只,都会争先恐后涌入视野之中。在那里,老人给我们讲解树屋的建造过程,还曾说了一个野麋鹿多次在树屋下跟老人互动的故事。当时儿子还在读幼儿园,极其喜欢小动物,此情此景让他极其喜欢,每天都要让我们带他到小木屋中坐一会儿,期待麋鹿能前来造访;回国后,他还不断地向他的小伙伴们讲解老人构造树屋、以及和麋鹿互动的故事。
树屋的历史极其久远,大约在上古时期的旧石器时代,被尊奉为华夏民族人文始祖的有巢氏,就有学习鸟类在树上“结巢而居”,也就是构建干栏式建筑居住,开始树屋居住生活,来避免野兽侵扰、抵挡风雨。这大约是人类构建的最早的居住“房屋”。我国奥运场馆“鸟巢”的设计理念大约来源于此。
古人形容有巢氏生活方式是“构木为巢室,袭叶为衣裳”。这意味着,有巢氏大概是同时是房地产和服装两个行业的鼻祖,有了房子和衣服,人类就逐渐从蒙昧中摆脱出来。
有说法称,在我国南方古人类居住方式是巢居,北方则是穴居,但也有说法称南方并不排斥穴居,只不过是“冬则营窟,夏则居巢”。比如南宋时期罗泌所撰《路史》,对有巢氏的记载比较详细,其中这样写道:“昔载上世,人固多难,有圣人者,教之巢居,冬则营窟,夏则居巢。未有火化,搏兽而食,凿井而饮。桧秸以为蓐,以辟其难。而人说之,使王天下,号曰有巢氏。”
据说,有巢氏早期生活在浙江宁绍平原一带,属河姆渡人的一支;后迁徙至良渚古城,在杭嘉湖平原休养生息,后来一度曾在山东临沂琅琊古城一带建立陪都,此后又迁至安徽巢湖流域一带,并在马鞍山含山县凌家滩古城定都。有巢氏作为巢居文明的开拓者,对华夏乃至人类文明都有积极和深远影响。
由于已经提前预定,这天晚上我和爱人住进了大明川的房车中,但这不影响我前往树屋区域走动、体会。相比城市,这里的光线要黯淡许多,也就是说光污染少了许多,而且极其安静,这让天上的那些星星们就不再害怕和害羞,主动向人间下沉,靠近了树梢和我们的房屋,貌似就要掉下来似的。
就这样坐在一间树屋窗前的椅子上,凝视着被知了和青蛙叫声淹没的夜色,我在想像着那些巢居在树屋中的古人类是怎样应付狼虫虎豹和恶劣天气的,又是如何以树叶为衣服的……那么,如果把当时的生活方式拿到现在,是不是在未来又会有新的市场呢,甚至还会进一步贴上“环保”的标签?我知道这是想多了,但人类文明进步又何尝不需要这样多余的想像呢?
这样多余的想像会不会进一步触动“错觉”?我在问做自己。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竟然梦到了树屋,然后我就做一回有巢氏。我有些害羞,风不断掀动那些树叶子,我则慌着去按住那些树叶,爱人逗趣我说,别动,这很时尚呢。我推开树屋的窗子,伸手就果真有星辰次第落下,轻轻地落在我的掌心之中……在梦里,但凡我的朋友每人都有一套树屋,而且不要钱,朋友中有个叫杜甫的大呼过瘾,这实现了他诗中提出的“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梦想。
不过,梦中的树屋和大明川不同,是没有楼梯的,却和挪威老人家树屋一样,用可以伸缩的梯子做树梯……
离开大明川半个月了,大脑时常会记忆起此行的一系列“错觉”,这些“错觉”都进一步让我确认,这是大明川“错锦”内容的一部分。
爱人说,无论是“错觉”还是“错锦”,大明川都值得我们一家人团结在一起去一趟,等儿子有空时我们一家人去多住几天,好好体会一下。其实大明川的景物并非只有我上面所提到的草坪、树桥和树屋,他还有很多项目值得去体验。期待着未来能在大明川和更多的“错觉”相遇,让我进一步浮想联翩。
说明:本文所用图片均由石家庄市作协副主席、正定县作协主席刘瘦云拍摄并提供。
作者简介:
金发,毕业于河北省第四届作家班,曾在石家庄、上海等地新闻媒体工作,最近十多年来主要在激发古诗词学习兴趣和实现学以致用上做些研发,著有《重构千家诗》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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