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我从卫校毕业后,被分配到了县医院内科,成为一名实习医师兼主任医师的助手。那是我人生新征程的起点,带着青春的朝气和对医学的热爱,我全身心投入到学习和工作中。那年我才17岁,初入医院,一切都是那么新鲜又充满挑战。
主任医师姓黄,我叫他黄老师。黄老师是一位医术高超、经验丰富的前辈,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诊断思路都像是一部生动的教科书。那个时候,医用仪器检验设备还未大规模普及,许多医生都还采用“望闻问切”的诊断手法。
黄老师就是通过这样的诊断手法,医治了无数患者,赢得了无数病患和家属的好评。每天,我跟黄老师穿梭于病房之间,观察他如何询问病人的症状、如何进行检查,用心地记录着每一个细节。晚上,当医院的喧嚣渐渐归于平静,我便在那小小的宿舍里,挑灯夜战,为考取执业医师资格证书而努力。那些医学书籍,被我翻了一遍又一遍,每一页都写满了我的梦想和汗水。
“晓峰,医学之路漫长而艰辛,但只要你有恒心,肯努力,一定能成为一名好医生。”黄老师常常这样鼓励我。他的话温暖又振奋人心,我总是充满斗志地回答,“嗯,我记住了老师,我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
就这样,在忙碌与充实中,八年的时光转瞬即逝。1994年,我终于拿到了那梦寐以求的执业医师资格证书,这是对我多年努力的最好回报。
可这一年,我已经25岁了,周围的同龄人大多都已组建了家庭,而我却还是孤身一人。爱情,对那时的我来说,就像是奢侈品,我没有时间去寻找,也没有机会去邂逅。
1994年6月,经过深思熟虑,我决定回到乡下开一家诊所。那里有我年迈的父母,我想在他们身边尽孝;同时,我也渴望在这片熟悉的土地上独立发展,用我的医术为乡亲们服务。
在向医院递交辞呈的那天,黄老师也曾为我惋惜,也曾为我担忧,但是在跟我谈话两个小时,倾听到我的心声后,他理解性地点点头,并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晓峰,既然你已经想好了,那就勇敢地去闯吧。不过无论你怎么闯,只要你还从事这个行业,我都希望你不要忘了初心,要把救死扶伤当做你行医的主要目的,赚钱才是其次的,正所谓‘医者仁心’嘛,只有先赢得了良好的口碑,你将来才能在这方面有所建树,才能流芳百世,也只有你有名气了,金钱才会向你招手。”
“谢谢老师的金玉良言,晓峰一定铭记在心。”我点点头,向黄老师鞠了一躬,随后收拾东西,毅然决然地离开生活了八年的县城。
回到乡下后,我花了几百块在场镇上租了个门面,用来作诊所,一边自己坐诊,另一边则来卖药,我希望能为每一位前来就诊的病人解除病痛。然而,平静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
那年9月的一天,阳光照在诊所的门口,我正在整理一些患者的病历,突然听到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从耳边传来,接着,一道赤耳的声音对着我堂妹(帮我抓药的)说道:“你们老板呢?”
“把你们所有的证照都拿出来。”
我寻声一看,只见场镇上最漂亮的姑娘于巧带着一男一女两名执法人员走了进来。于巧身姿婀娜,面容姣好,可此时她的眼神却充满了敌意。
“你就是这个诊所的医生?我们接到举报,怀疑你没有合法的从医资格证书,现在要对你的诊所进行检查。”女执法人员严肃地对我说道。刚刚进入诊所时,就是她在对堂妹发号施令。
我看到堂妹慌慌张张的样子,不由得对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必惊慌,一切都由我来搞定。
“你们这个小诊所,卖的药还挺多的呀!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啊。”这时,一道冷哼声传来,我从说话者于巧的脸上,看到了她讥诮的眼神。
于巧不是执法人员,她只是东街那个于氏大药房老板于辉的女儿。她跟着执法人员前来,无非就是来看我笑话的。因为我的到来,让他们药房的生意黯淡了不少,她父亲于辉,老早就想找我麻烦了。只是碍于法制社会,他也不敢胡来,只得使些小手段,妄图逼着我自己离开。
可我不是那种任人拿捏的柿子,无论他用什么手段,我都不会向他们屈服的!
我得知了执法人员的来意,很快就镇定下来,冷笑一声道:“你们要查我的证件是吧?稍等片刻,我马上拿给你们。”说完,我从容地从柜子里拿出了执业医师资格证书和其他相关文件递给了那两名执法人员。女执法人员仔细检查后,脸色有些尴尬,慌忙借上厕所之际,离开了我的诊所。倒是那名男执法人员,不仅一改先前傲慢的态度,还向我表示了歉意。
于巧见两名执法人员都走了,她也不好在我店里逗留,只得灰溜溜地离开了。
后来我才知道,向执法队举报我无证经营的那个人,正是这个于巧,而她又是受她父亲指使的。
我以为这个风波下去之后,会风平浪静,哪知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那天我像往常一样正在坐诊,于巧忽然带着一个病殃殃的老太太闯进了诊所,她那尖锐的嗓音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你这庸医,卖假药,把大妈害成这样,你得赔偿损失!”于巧怒气冲冲地指着我喊道,她的眼神里满是愤怒和指责。
老太太在一旁虚弱地喘着气,脸色蜡黄,眼神中透露出痛苦和无助。诊所里其他的病人都纷纷侧目,窃窃私语起来。
我心里“咯噔”一下,但很快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说道:“先别激动,咱们把事情弄清楚。”
于巧却根本不听,继续大声叫嚷:“还有什么好说的,事实就摆在眼前!”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和,随后盯着那位老太太,不徐不疾地问道,“大娘,您老什么时候来我这里看过病?抓过药?”
“好像是前天——”老太太看了于巧一眼,这才皱着眉,犹豫着回答。
我笑了笑道,“你确定是前天吗?前天可是冷场天啊!当天只有5个人来我诊所里看了病,抓了药,这5个人,恰好都是我认识的熟人,我怎么不记得有您来看过病呢?”
“那——那——”老太太一阵结巴,惊慌中看了看于巧。
我顿时就明白过来了:这Y的故意带个病恹恹的老太太来找茬!
于巧见老太太一阵结巴,赶紧说道,“大娘,你不是说是逢场天赶集的时候,在这个庸医店里抓的药吗?那肯定就是上前天了!”
“啊对对对,那就是上前天了!”那老太太闻言,赶紧改口点头。
我又失声笑了笑道,“上前天具体是什么时候?”
“好像,好像是上午10点多吧,当时你们店里有好几个人呢!”那老太太道。
堂妹听了这话顿时火冒三丈道,“你个老太太,真是撒谎都不打草稿!上前天我们这个诊所根本就没开门!”
“没开门?”于巧脸色一凛,顿时惊诧不已。
我窃笑道,“没错,上前天我妈过生,我和堂妹都去吃酒了,根本就没开店,不知你们去的哪家店,找谁开的药啊?”
说着,我又望向于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位大妈从来就没在我这里看过病,更没在我店里抓过药。你们兴师问罪,是不是找错了地方?”
“我们场镇上总共就两个药店,除了我们之外,就是你们家的药房了!该不会是这位大妈在你们那里吃错了药,没起到任何效果,你们为了推卸责任,故意诬陷我们吧?”堂妹不依不饶。
于巧被我们说得一阵脸红,结结巴巴道,“我上前天也不在店里,刚刚听我爸和这位大娘发生了争执,我还以为是这位大娘走错了地方,错怪了我爸,就带她来你们这里了——”
“大娘,你,你到底是在哪里买的药啊?”
“我——我好像是在你们店里买的药,当时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卖给我的,绝不是这个年轻小伙子。”老太太无奈,也只好改口。说这话的时候,她又上气不接下气。
我看出她是有哮喘病,而且是哮喘病发作了,赶紧给她拿了特效药,端了碗温水,让她服用了。没想到这药下去几分钟后,老太太就恢复了正常神色。
“小伙子,你,你真是神医啊!我喝了你的药后,一下子就感觉能喘气了,舒服多了。”老太太握着我的手,感激涕零道,“真是太谢谢你了。”
“不用谢大娘,下次认清人,别再冤枉我就好了。”我笑着握着老太太的手,又看了于巧一眼。
于巧觉得无地自容,气得转身就走。
这时,我毫不客气地对她说道,“于巧,你冤枉了我,难道就想这样走了?”
“我——对不起,我向你道歉,这样总可以了嘛!”于巧自觉说不过理,这才噘着嘴,缓缓转过身来向我道歉。
我闻到她嘴里传来的一阵异味,忍不住笑道,“你嘴真臭啊!”
“你——”
“不带你这样侮辱人的吧?”
“我知道冤枉你是我的不对,可你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我啊!赵晓峰,别以为你会治几个病人,你就很了不起。”
于巧以为我在骂她,抡起拳头还想找我麻烦。
我赶紧解释道,“我不是在骂里,我的意思是——你嘴里有牙结石,这才导致你说话有口气。不信的话,你用手捂着嘴巴哈气,你自己闻闻就知道了——”
于巧听我这么解释,这才涨红了脸往外走。不过没走几步,她就偷偷捂着嘴哈了一口气,随后就停下脚步,转过身,轻声对我说道,“那个……我好像真的有口臭,这几天我自己都闻到了。你有什么办法吗?我家是开药店的,都没找到合适的药。”
我笑着说:“你家是开药店的,难道还找不到药治疗口臭?其实啊,你嘴里的牙结石太厚了,只需要清除了牙结石,再洗一下牙齿,嘴巴就不会臭了。”
于巧半信半疑地看着我:“真的吗?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我认真地说:“我是医生,怎么会拿这种事骗你呢?这样吧,我免费给你清理牙结石,你试试就知道了。”
于巧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同意了。我拿出工具,小心翼翼地为她清理牙结石。过程中,我能感觉到她的紧张。
“你别紧张,不会疼的,一会儿就好了。”我轻声安慰她。
清理完牙结石后,我又为她洗了牙。于巧惊讶地说:“真的不臭了,你还真有两下子。”
我笑了笑:“这只是小问题,以后要注意口腔卫生啊。”
从那以后,于巧为了感激我,不仅不再找我的麻烦,还经常跑到我的诊所来帮忙。她会帮我抓药、整理病历,我们的相处也越来越多。在朝夕相处的过程中,我发现她其实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姑娘,并没有我之前想象的那么坏。她对病人充满了关怀,会耐心地和他们聊天,缓解他们的紧张情绪。
“你知道吗?以前我真的是被我爸误导了,以为你是个坏人。”有一天,于巧一边整理药材一边对我说。
“哈哈,现在知道我是好人了吧?其实我理解你爸,做生意嘛,难免会有竞争的想法。”我笑着回答。
“你真是个大度的人。我爸那样对你,你还不记恨他。”于巧有些敬佩地看着我。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发现自己对于巧有了不一样的感情。她的美丽不再只是外表,还有她善良的内心。我决定主动追求她。
“于巧,我发现我喜欢上你了,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有一天,我鼓起勇气向她表白。
于巧的脸一下子红了,她有些害羞地说:“我……我也喜欢你,但是我爸可能不会同意。”
“没关系,我们可以试着说服他。”我坚定地说。
然而,事情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当于巧把我们的恋情告诉她父亲于辉时,于辉大发雷霆。
“你怎么能和他在一起?他会毁了我们家的生意!”于辉愤怒地吼道。
“爸,他是个好人,他的诊所是合法经营,而且他对我很好。”于巧哭着说。
“我不管,我不同意你们在一起,你要是和他在一起,就别认我这个爸!”于辉态度坚决。
于巧很伤心,但她并没有放弃。她经常在我面前流泪,我心疼极了。
“于巧,要不我们先缓一缓吧,我不想看到你和你爸这样。”我无奈地说。
“不,我不会放弃的,我一定要和你在一起。”于巧紧紧地握住我的手。
从那以后,于巧经常在于辉面前说我的好话,讲述我在诊所里如何帮助病人,如何有爱心。于辉虽然嘴上还是不答应,但态度似乎有了一些松动。
有一次,村里有个老人突发疾病,情况十分危急。我接到消息后,立刻带着药箱赶到老人家里。于巧也跟着我一起去了。我们在老人家里忙了一整天,终于把老人从死神手里抢了回来。而这位老人,竟是余辉的老丈人,也就是于巧的外公。
这件事被于辉知道了,他对我的看法有了一些改变。
“爸,你看他多善良,多有责任心。他是个好医生,也是个好人。”于巧趁机对于辉说。
于辉沉默了一会儿,说:“好吧,我可以考虑考虑,但我还是有些担心我们家的生意。”
我知道,这是一个好的开始。我对于辉说:“叔叔,我知道您担心生意,但我觉得我们可以相互合作,共同为乡亲们服务。我的诊所和您的药店可以形成互补,比如有些病人需要长期用药,我们可以推荐他们到您的药店购买,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
于辉听了我的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这个想法倒是不错,不过我还需要再看看。”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用实际行动证明了我的诚意。我会把一些需要买药的病人介绍到于辉的药店,也会和他交流一些医学知识和药品信息。慢慢地,于辉对我的态度越来越好,最终同意了我们的婚事。
婚礼那天,阳光明媚,整个场镇都洋溢着喜庆的氛围。我和于巧在亲朋好友的祝福下,步入了婚姻的殿堂。于辉看着我们,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婚后,我们的生活幸福美满。我们一起经营诊所和药店,为乡亲们提供更好的医疗服务。于巧还会经常给我一些经营上的建议,我们相互支持,相互理解。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回首往事,那些曾经的波折和困难都成为了我们爱情的见证。我们在爱与宽容中,找到了属于我们的幸福,也为这片乡土带来了更多的温暖和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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