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纸不语
10月底，阿里巴巴集团宣布与美国股东集体诉讼达成和解，同意支付4.335亿美元（约合人民币30.9亿元）以解决该项诉讼。尽管阿里巴巴支付了和解金，但公司否认了所有关于过错、责任、不当行为或损害的指控，并声明和解的目的是为了避免进一步诉讼的成本和干扰。
值得注意的是，这是自私人证券诉讼改革法案（PSLRA）近三十年前颁布以来，该地区第二十一大的证券集体诉讼和解案。诉讼的核心争议在于阿里巴巴是否存在垄断行为及失实陈述，这些行为被指控导致了投资者损失。有律师表示，中国投资者在符合条件的情况下也可能获得这笔和解金。
图源：新浪财经
在美上市集体诉讼难以避免
事实上，这场集体诉讼早在2020年11月就已在美国启动。原告方指控阿里巴巴违反联邦证券法，焦点在于阿里巴巴被控对其垄断行为和蚂蚁集团IPO的不实陈述，这些行为被认为人为抬高了公司股价。原告声称，由于阿里巴巴的虚假和误导性陈述，他们在购买阿里巴巴的美国存托股票（ADS）时遭受了经济损失。
然而，在2023年的诉讼过程中，法院驳回了对阿里巴巴关于蚂蚁集团IPO声明的质疑，转而集中关注阿里巴巴是否存在垄断行为及失实陈述的指控。
此前在2015年，阿里巴巴及其高管团队遭遇集体诉讼，被指控在2014年上市前隐瞒了监管机构对其打假能力的警告。这起集体诉讼在耗时数年后，以阿里巴巴支付2.5亿美元和解金告终。
对于中概股而言，集体诉讼并非新鲜事。京东、百度、新东方、好未来等知名企业都曾遭遇过海外股东的集体诉讼。
另外，字节跳动、华为、格力等中国企业也曾遭到过美国的高额罚款或起诉。
海华永泰律师事务所合伙人、反垄断与反不正当竞争委员会主任陈元熹指出，美国法律对上市公司的监管是通过证券委员会的事后监管以及联邦民事诉讼法律下的集体诉讼制度来进行保障，这一点与中国公司熟悉的监管方式与诉讼制度有所不同。中概股企业应多了解美国法律制度与实践，主动披露，主动合规，积极预防监管与诉讼风险。
北京郝韩律师事务所主任郝俊波介绍，美国集体诉讼的门槛很低，一旦股价大幅下跌，且上市公司表面存在问题，便可能成为被告。但基本上只要出现股价的大幅下跌，就可能引发诉讼。对于在美股上市的公司而言，被集体诉讼的风险难以避免。不过，近年来中概股的表现已较以往有所改善，相较于十年前，美股市场中概股的诉讼数量已有所减少。
11月前50家中概股登陆美股市场
尽管在美上市诉讼风险较高，但自2023年夏季以后，中国企业海外上市活动再次增加，有八家中国公司在2023年9月至年底之间上市。然而，根据公开数据显示，截至2024年初，在美国三大证券交易所上市的中国公司总市值从2023年初的1.03万亿美元下降到8480亿美元，下降约15%。
2024年1月至10月间，共有163家企业通过IPO方式成功登陆美股市场，累计募资约294亿美元。其中，中概股共有50家，占比超过三分之一，累计募集资金约24.2亿美元，约占总募资金额的8%。此外，11月还有两家中概股通过SPAC上市成功登陆美股市场，分别是百德医疗和粮投集团。
2024年10月美股上市企业名单。图源：IPO情报组
在10月份，上市的38只IPO新股中包含了10只中概股，占比超三分之一，合计募集资金约2.2亿美元，全部于纳斯达克上市。这些中概股包括惠程科技、闪送、力奇服务、星际时尚、星辉印刷、长安能源、闽东红茶叶、虎虎科技、利邦厨具、文远知行。同时，还有1家来自山西太原的SPAC：Rising Dragon Acquisition。
2024年10月中概股美股递表企业名单。图源：IPO情报组
11月共计有30家企业向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首次公开递交招股说明书，其中递表的中概股有8家，均申请拟纳斯达克证券交易所上市，分别是：雷神能源、鼎信生态、智慧物流、小马智行、建朝工程、Horizon Space Acquisition II、诚天国际、港药数字科技。其中，Horizon Space Acquisition II是一家中国人发起的SPAC公司。
然而，中企在探索海外市场时，应当注意中美两国政治法律的明显差异，美国监管和法律环境的不确定性成为海外上市的主要瓶颈之一。
中企境外上市应注意国家政治和监管环境
曾在美国联邦纽约南区法院任法官助手的陈嘉淇律师对中国在美上市面临的挑战进行了回应。
面对中美两国监管政策的不断演变，中国企业赴美上市面临的首要挑战之一已经显现。特别是自2022年2月《网络安全审查办法》实施以来，中国企业的海外上市活动在2021年底至2022年间出现了显著下降。随着审查标准的清晰化和流程的完善，预计中国企业在美国的IPO活动将逐步回升。但是，美国监管和法律环境的复杂性是中国企业在考虑赴美上市时必须重视的关键因素。
在会计监管方面，压力正日益增加。2022年8月26日，PCAOB与中国证监会和财政部签署了《协议声明》，为PCAOB在中国大陆和香港进行审计调查铺平了道路。根据《外国公司问责法》，如果PCAOB认为其在中国大陆或香港的审计检查受阻，相关公司可能面临在美国交易所的上市禁令，该禁令的期限已从三年缩短至两年。2023年5月，PCAOB公布了首轮检查结果，发现KPMG华振和PwC香港的审计工作存在缺陷。同年11月30日，PCAOB对三家中国审计机构处以790万美元罚款，标志着《协议声明》实施后的首次执法行动。
图源：中欧国际工商学院
长期以来，中国在美上市公司一直面临着会计不实的指控。2020年，SEC指控瑞幸咖啡虚报收入和支出，制造虚假的增长和盈利能力，以欺诈投资者。瑞幸最终同意支付1.8亿美元罚款，并从纳斯达克退市。随着美国加强对中概股的监管和审计，中国监管机构也更新了跨境审计的规定。因此，赴美上市的中国企业必须严格遵守中国的法律法规和目标市场的上市要求。
VIE结构的法律地位依然模糊。除了《外国公司问责法》带来的会计监管压力，中国公司广泛使用的VIE结构在美国的法律地位也未明确。美国对VIE结构的监管审查日益严格。据统计，有166家中国公司在美国三大交易所上市时使用了VIE结构。自2021年7月以来，SEC要求这些公司提供额外的信息披露。2023年3月，中国证监会推出了海外IPO审批机制，要求通过VIE结构在海外上市的公司必须注册并获得许可。2023年9月14日，车车科技成为首家获得中国证监会批准使用VIE结构上市的公司。尽管如此，VIE结构在中国法律下的合法性仍然不明确，外国投资者在VIE上市公司私有化或倒闭时在中国法律体系中追索权利可能面临困难。
此外，集体诉讼风险也是中国在美上市公司需要面对的挑战。2010年，美国最高法院在Morrison v. National Australia Bank Ltd.案中对《1934年证券交易法》的适用范围进行了解释，导致针对非美国发行人的证券集体诉讼案件数量激增。在2019年，阿里巴巴集团以2.5亿美元和解了一起集体诉讼，该诉讼指控阿里巴巴在上市前隐瞒了监管机构对其打假能力的警告。针对中国在美上市公司的信息披露不实的集体诉讼趋势正在增加。2019年，这类案件占所有股东集体诉讼的15%，中国公司在美国联邦法院提起的投资者诉讼案件中占比最高。
证监会副主席方星海称，境外上市公司涉及境内外法律与监管政策的多重适用，市场化程度较高，企业赴境外上市面临的各项挑战也更加复杂。他认为，遵守国内外法律，守住风险底线，成为境外上市企业的重要任务。
[引用]
① 证监会副主席方星海重磅讲话 涉中资企业境外上市.金融街观察.2024-01-12.
② 和解金额超30亿！阿里巴巴为何“妥协”？.新浪财经.2024-10-28.
③ 数据速递：2024年10月港美股上市情况汇总.IPO情报组.2024-11-07.
④ 中国上市企业在美国面临的监管与诉讼挑战.大公网.2024-07-29.
⑤ 中兴通讯遭美国禁购7年 “小题大做”目的何在？.中国日报网.2018-04-18.
⑥ 科技周报｜阿里巴巴支付30.9亿元和解费；英特尔三季度亏损166亿美元.第一财经.2024-1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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