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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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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彰会时已闻到浓重的年味。农村的年味一般从腊八就开始,随着外出务工人员陆陆续续回村,年味更浓了。但是,现在的年味与自己小时候的相比,还是差了不少。

那时,过年可是许多人的期盼,孩子们更甚。另外,现在吃的用的,好多是买的,那时是在家做的,一家人或一群人,突出一个“闹”字,闹出了欢乐,闹出了温暖的亲情。

正杰记得,放假了,几乎没什么作业,早上跑出去,就在外面疯着野着,父母说,一天不见人影,除非饿了,抓个玉米窝窝头又跑了。晚上,村里因孩子们的游戏,很晚才安静下来。

现在呢,放假了,孩子们大都窝在家里,做作业,玩电子游戏,很少去地里干活。孩子们精神头不好,沉默不语,脸上写满了压力和紧张,可一点不愁吃不愁穿呀。

电视里说,春运达到了高潮。村里不少人自驾回来的,还有司机小哥送回的。肩扛手提,大包小包,思念化为亲切的问候和温暖的拥抱。女儿挽着爸爸的胳膊,儿子抱着妈妈的脖子,情人挽着胳膊,在村里走过。

有人,才有烟火气,才有暖暖的记忆,正杰感慨不已。

人一回来,后面快递小哥、送外卖的小哥也来了,黄衣使者,络绎不绝。大街小巷飘荡着:有钱没钱,回家过年……

村子如花蕊,昼开夜合。相聚酿成了花蜜,溢出了夫妻的情话,老年人的唠叨,孩子们的欢笑。

回村的人,很多正杰并不熟。但是,不少人见面和他热情地打招呼,说说话。正杰说得最多的是,能不能多带些老乡去打工?因为家里人跟他们常提起正杰,他也和许多人通过话,彼此心里都有影子。

趁着孩子们在家,父母加大了催婚的力度。手机大有代替媒婆之势,互加微信,相互聊天,有了眉目,再去央媒人。几个光棍汉爱立在街头巷口,对过往的大姑娘、小媳妇,评头论足。一个大娘过来,骂道,一窝“骚货蛋”,小心眼珠子滚出来!

咱村不许骂人!有人应着。大娘撇着嘴走了。

还有人组团巡视村里的车,车车评个优劣。过年车多了,院内门口,树下墟上,都停有。巡视的说这个车得二三十万,准是烧包货,出来显摆个屁!又道这车不行,四五万,垃圾车,该扔了!

二十九上午,正杰和大民碰头,正杰说:“还有些慰问品,没人领,中午让石军开车把东西送到各家。下午四五点,我们整整东西,就走了。乡里要求驻村干部初六上班,我初五来,开个外出务工人员欢送会,初六早上把大家送走。——脱贫咱还得靠这个短平快项目。”

“好。”

中午石军开车往东送车西,很顺利,不长时间就回来了;往西去,没多大一会儿,石军给正杰打电话:“有两个人,把车挡在路上,截住不让过,说比贫困户贫困多了,得领份过年福利。”

大民帮助正杰整东西,一听说,就气不打一处来,大声说道:“简直要翻天了!”

大民和正杰急急赶过去,远远看见车头前站着两个人。

“虎生、黑德,打劫啦!”

“不是,不是……大民哥,我俩家里情况,你也知道,是手支着磨扇过呀,孩子过事、买车,不是塌了一屁股烂账?我们也急,实际上也是贫困户。”虎生双眼彪圆愤愤不平地说。

“抖能的很。你访访问问,致贫原因有因婚致贫这个说法没?不懂政策,不要瞎摆活。”

两个人支支吾吾。

“你两家,都害一个病,都是孩子成婚,彩礼,买车,买房,过事,塌的窟窿,这事可能家家都有。想当贫困户,就得算一年的收入。你俩儿都是成手的瓦工,每家都有孩子外出打工,收入多少,你们心里有底。人均超过三千多,就不是贫困户。你自己算算。”大民说。

“反正我们有债,急呀!……不中,去球!”两个人脸上有点尴尬,走开了。

“不要在磨道里寻驴蹄,没事找事。”大民说。

往回走的路上,正杰接到妻子的电话,好干部,真存气,眼看商店就要关门了,就穿那一身灰老鼠皮过年……快回来,我等着……

没等小静说完,正杰就挂了电话。

中午吃罢饭,两个闲聊了一阵。石军说:“正月旮旯订婚,你得去。”

“订婚你有本家,我去不去影响不大。如逢上班,你请假,不用来了。”

下午三四点,所有工作都告一段落。他俩卷起被褥,盖上桌上的瓶瓶罐罐,藏好切刀、擀杖,准备回家。

正在锁门,一个老大妈急匆匆的跑过来说:不得了,十一岁的娃子竟敢打妈。一放假,手里拿个手机,玩玩玩,不知吃不知喝,丢了魂似的。刚才,他妈夺了他手机,这算是捅了马蜂窝,惹恼了娃子,气得哇哇大叫,对他妈又打又踢还抠人,我拉着他还打。儿媳手上抠烂了,我来买些创可贴。”

“卫生室门开着,你快去吧!”正杰说。

“手机比妈还亲。”老大妈扭头说了一句。

车上正杰陷入了深思:教育平衡了多年,感觉城乡差距越来越大。过去说是贫困出人才,现在不少贫困户的学生因家庭教育缺失,缺少人生规划,沉湎于电子游戏,成才难呐,个别学生九年义务教育就难以完成,连初中毕业也混不到,主要原因,这些学生彻底失去了学习兴趣,视教师为猛兽,把学校当牢笼。贫困户学生必须完成九年义务教育,这也是脱贫的一个底线。

三川县有个戒除孩子网瘾专家姓贾,叫啥名,他一时想不起来。请过来,给家长们讲讲……家长言传身教也很重要,想到入户路过村小学,进去了两次,没见到老师,有点遗憾。过年后得去补上这一课,和老师探讨探讨教育问题……”

到家,一进客厅,见小静虎着脸,坐在沙发上。他赶紧退出来,说:“几个朋友,请喝酒,我都没去。抓紧时间去买衣裳。”

小静走出来,拉着他的胳膊,说:“快走,快走,一会儿就关门了。”

买衣服,两人不在一个频道。小静坚持“货比三家”,不比不识货;正杰呢,进去一试,差不多就穿着不脱,不想浪费时间,喜欢“一锤子买卖”。

到了大千商场,天渐渐黑了下来,商场里人稀稀拉拉,有些柜台已打烊,待过年后再开业。

正杰抓过一件羽绒服,脱下衣服一换,说能中。小静说这不是“雪中飞”“波司登”那样的牌子货。正杰说中就中,便宜,请买单吧。

初一,正杰陪卧病在床的父亲一整天,喂饭吃药,侍弄大小便。父亲基本不能说话,但喜欢和他“说话”,比划。在断断续续交流的里,正杰归纳为两件事:一是要为村里的老百姓办好事,千万不要害百姓。二是到老坟看看地儿,以备不测。正杰说:“没事,咱傅家有你带头,做人坦荡,做事公正,家风好啊。”

父亲休息,正杰趴在床沿上,看书,记笔记。扶贫工作越深入,他越感觉知识贫乏,他想恶补一下。母亲说;“头发都白完了,还看啥书?”

正杰笑了笑。

都看些啥书呢?《三川县脱贫攻坚应知应会》《畜禽疾病防治》《饲料配方金点子》《牛病防治问题》等书籍,边看边作笔记。六十五户贫困户的资料,他再熟悉一下,任何一家的情况,都能做到了然于胸。他还特别关注各种用工信息,甄别后发给村干部,做好务工宣传。

初二,正杰走亲戚,先看舅,次看姑,后看姨,都是七十多岁的人,再忙也得走走。坐下来和长辈说说话,很温馨的。他们端来柿饼、花生、糖果,还像待孩子一样。他感觉现在走亲戚,都赶得风快,一天一二十家都走完了。大都是把礼一放,说两句话,扭头就走。年味淡了,亲情也淡了。田野里,有人在挂纸条,那是即将外出打工的,开始提前上坟了。

正杰和贾老师联系开个戒网瘾讲座,贾老师说初五有空。初五起码有两件事:一是讲座,二是开会。他和大民敲定,村里义务教育阶段学生的家长,都要参加。务工人员,特别是贫困户的务工人员要参会。

初三,继续走亲戚。

初四,石军来访,提了一盒“加多宝”。他说,初六定婚。正杰让他坐下,说,来个举觞共贺。明早,你把我送到村,你忙你的。中午吃完饭,正杰蒙着被子睡了整整一下午,难得有个囫囵觉。

初五,一大早正杰就到了村,铺好被褥,把锅碗瓢盆端到水管上洗了一遍。他带了包速冻饺子,午饭有了着落。

贾老师开着车过来。他秃顶,脑门大,鼻子通红,可能是冻的。寒暄之后,贾老师说:“据我调查,城市讲座比农村讲座效果要好。农民家长对孩子约束力弱,示范带动作用差,也不会给孩子讲道理。”

“是啊!你们出场费是多少?”

“什出场费?我们搞的都是公益活动。挽救孩子,是最有意义的事。”

“你们付出的太多了。”正杰紧握着贾老师的手说。

九点讲座,九点多听课的才三三两两来了,等到九点半,会议室的座位一半还是空着。那天来取创可贴的老大妈也没有来,问她家里人来了没?都说不知道。

“农村开会就是这样。过年人人都没啥事?但……”正杰想安慰一下贾老师。

“没事,人多人少照样讲。”

下午务工人员开会,贫困户的来的比较齐,还多三户,他们是才加入打工队伍的,属于新人。

正杰讲了三个问题:一是安全。包括交通安全,生产安全,个人信息安全和防诈骗等。二是爱岗敬业,遵法守纪。工作好才能有饭碗,有收入;不好好工作,等于自己把饭碗砸了……三是加强学习。学习新知识,新技能,向专业化发展。他宣布,今年县里开展给务工人员送温暖活动。从明天开始到正月十五,各村务工人员到县汽车站集中,坐满一车,直发目的地,有的还在省外。明早,村里雇了个中巴,把村里外出务工的送到县汽车站。

他们高兴地说“好。”

开完会,正年说:“过年,还没和傅书记排排。”

“正年的酒瘾又犯了。你们喝吧,还是‘铁三角’,一会儿我给你们送块冻肉。”大庆说。

“我来时带来两瓶汾酒。感谢老张的下酒菜……不对,感谢老张”正杰说。

三个人坐定,开了瓶酒。水刚一烧开,冻肉送来了。正年倒了一杯让大庆喝,大庆一挡撒腿跑了。

“赶紧把电暖气开开,脚都冻木了。今年过年冷呀,沟里的石头冻烂了。……今年过年村里怪安生,没人赌博,没人喝酒闹事,打工也多出去了十来个。”正年连喝三杯,喝着说着。

“老张,罚一杯。好好想想,没人喝酒闹事?……刘结实算不算?”

“忘了这档子事。算,我自罚一杯。那是初三……刘结实喝了点酒,到刘耀生家门口抖了会势……这就是嘴贱,好说闲话好吃屁。刘结实是个实在人,属于‘三破鞋打不出一个响屁’那种,外出打工颠三倒四,拎不清。媳妇脑子管用,常年在外打工,在深圳那边,今年过年没回来。耀生这个四不相,在微信里编排人家,说结实媳妇在广东干那事。初二晚上,‘好心人’把信息发给了结实。初三,结实喝了点酒,跑到耀生家门口噘人:大过年,也不叫安生,你吃屎了……”

正年说着,翻着手机,递给正杰看。

结实老公,我在广东。白天睡觉,晚上打工。虽然辛苦,收入颇丰。你在家里,学习雷锋。孝敬老人,情深意浓。带着孩子,安全过冬。再过几年,定能成功……

“这不是没事找抽型,人闲是非多,说东道西。咱村有几个是非窝,咱得注意一下。”大民说。

“老张,今年过年喝美了?”

“没咋喝。初二,几个外甥来了,喝着喝着喝高了……你问问老刘,今年初三真喝美了……”

“你是那壶不开,提那壶。好汉不提当年勇。”大民摆着手说。

“咋回事?牵扯个人隐私就不说了。”正杰说。

“没啥。想听,咱就说说。年前,高中的班长,联系我说,毕业二十多年了,想聚聚,我说中。老班长是群主,我进了群。

初二晚上,进群的有十二个人,都是男的,班主任廉老师也在其中。老班长说,这回是同学小聚,来的都是能说上话的同学,AA制,十一个同学,每人三百,最后算帐,多退少补。

老班长发了几句祝福的话。廉老师和杨乡长是进群最晚的,几乎是同时。群里人先问候班主任,之后,一大堆恭维的话都给了杨乡长。

老班长又发话了,聚会地点放在豪宴酒店的二楼牡丹厅,明天中午十点半见,不见不散。刚刚十点,老班长先到,我是第二个到。我们先到牡丹亭走了一遭,旋转大桌,十五座。

“不长时间,群里人陆陆续续来了。握手,拥抱,叙旧情,说脏话。我发现,十一个人,公务员三个,事业编三个,教师两个,企业主两个,农民一个。一个小小老百姓,就是咱呀!”

正年这时自斟自饮了一杯。

廉老师来了,都围着老师说不完的话。廉老师说,咱髙一八班,真是卧虎藏龙,在座都是人才呀,老师出去也有面子。时间长了,人们的话题越来越少,对着一桌凉菜窃窃私语:杨龙咋还不到,马上过十一点了!

说曹操曹操到。老班长在门口喊道,杨乡长来了,都来接接。

杨乡长在人们的簇拥下,进了牡丹厅,一屁股坐在主位上,把廉老师挤到了一边。这时候,杨乡长还在打电话,众人都眼瞧着他没人说话。

忙呀,忙呀,一天到晚,都在忙。一会儿别处还有场。我先给大家干三杯。杨乡长说。

杨乡长喝了三杯,我们每个人也喝了三杯。廉老师干了三杯,我已喝了六杯。

下来是自我介绍,敬酒的力度也在逐渐加大。谁介绍,谁满茶杯碰杯。一圈下来,我被干趴下了,喷了一口,前怀脏兮兮的。在酒精的作用下,酒场的气氛热烈起来。

酒从眼前过,不喝是罪过,你不喝我不喝,中国好酒往哪儿搁,你不醉,我不醉,马路牙子叫谁睡……劝酒一个比一个说得溜。

哥们不是吹,三川县没有我摆不平的事,我这人穷的只剩钱了,借个百万眨眨眼,四五十万小意思了——到了农业局,找老弟,我和局长是哥们,办事保你一路绿灯,通,通,通!一个比一个吹得大。

“廉老师不胜酒力先走了。杨乡长走时,说:‘我自罚三杯。弟兄们,酒场如战场,我还得去另一场去救火。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奋斗。干!’我早不喝了,感觉越来越乱。有人哭,说命运不济;有的骂领导,说有后台就好了……两个小时后,服务员过来问:‘谁结帐,共计1320元。顿时,静下来。‘AA制’班长提醒。‘我忘了密码了’‘我手机没电了’‘我去厕所了’有几个喊着。‘不行,这次算我请客,带酒是三千多。下来咱挨’老班长说。沉寂片刻,场上的气氛又热烈起来。‘只要是三川县的地界上,有事吱一声,别瞧不起人’又有人开始吹起来。实际上就是炫富的三个人没有转账。我是被出租车送回来的,让正年看到了。第二天接着睡,一直到下午二三点。”

“平常叫你练,你不好好练。这回知道厉害了吧?来,说了半天,端一杯。”正年说。

“过了年,离脱贫验收,也就一个多月。来,为新年干杯!”

三川县扶贫办统计,县里各村务工人员南下的多,多集中在江苏、浙江、广东,去省会和附近市也不少。从事的行业主要集中在建筑、造船、餐饮服务等方面,从业大都靠熟人介绍。沟庙村的务工统计,与县里基本吻合,但沟庙村去武汉务工的多,要有三四十个,因为沟庙村上世纪八十年代出了个女大学生,大学毕业后,在武汉打拼,在那儿成家立业,开了公司。这个女娃可不简单,成了村里的骄傲。她的丈夫,开了家移楼公司,她介绍村里人到公司干活。

初六,沟庙村外出务工有五十人,他们早早吃过饭,到村委院里集中。

这时,正杰看到了令人揪心的一幕:一个小姑娘,给外出打工的父亲送行。爸爸走出了好远,小姑娘仍站在那里看着远去的爸爸,小姑娘似乎在抹眼泪,爸爸挥挥手,看到女儿还在哭。他忍不住,放下行李,奔向女儿,女儿跑着喊着:爸爸!爸爸!俩人抱在一起,泣不成声。

正杰眼圈红了。

五十人,个个胸佩红花,身背行囊,站成两列,就像等待检阅的战士。一辆小轿车,一辆大巴,都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同志们,辛苦了!

今天你们就要出去了,带着一家人的希望,带着我们的期望,到他乡去干事创业。努力工作,多挣人民币,但要注意身体,注意安全。该说的我都说了,一定有钱,回家过年。祝大家一路顺风,盼你们年底平安归来。”

“上车,出发!”正杰说完,先登上了车。一批又一批的走了,截至正月十五晚,全村外出务工人员一百四十三人,贫困户外出务工五十七人。

他们外出的脚步并不轻松。远离故土,他们承受着繁重的体力劳动,忍受着心理和生理的煎熬,期待着过年,期待着回家。可这中间有极少数的“旅游式”打工,甚至有人落入打工陷阱。

老杨出去一周就回来了,带了五百块被吃干抹净。老婆骂他,挣线没挣到,还得倒贴钱,信求(傻子)一个!老杨反唇相讥:我不出去,你一天不叨磨几遍,就不知你长着嘴。左一个没本事,右一个无能耐,外面遍地是钱,也不知道去拾点!

老杨是贫困户,六十多点儿,大高个,最大特点是说话爱抽鼻子,人称“羊羔风”。儿子、儿媳,外出打工,他和老伴在家带孩子。现在一个上初中,一个上小学,闲了,老婆心太狠,非把他往外撵。

想死刚好就遇上打墓人。一天,他到黄庄赶会,正好遇上一招工的。那人大高个,大金牙,穿的是人模狗样的,自称是胡总,是湖北纸箱厂的。他又说,介绍费二百,到了再收……保底工资三千,绩效另加。包吃包住,有餐厅,住宿楼,洗澡免费,随时能洗头。限一百名,还剩十名,欲报从速……老杨想,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事。他刚好拿着身份证,挤进去报了名。明天早上八点带上行李,来这儿坐车,胡总说。

听说,老杨要出去打工,老伴很高兴。晚上,老伴对老杨又搂又抱,老杨说,心有余而力不足,老伴说,不足,钱得带足,五百够了吧。这叫鸡生蛋,五百生出五千,甚至五万。

第二天老杨早早吃过饭,肩扛装着被褥、衣服的蛇皮袋,手提旧皮包、尿桶式大茶杯上路了。钱藏在夹克的内兜里,走一会儿,就摸一下。

经过九个小时的行车劳顿,天擦黑的时候,到达了目的地。孤零零的一个厂子,周围都是庄稼地。胡总这时凶巴巴,让每个人交介绍费。收完费就骂人,骂完人就溜了。

他们跟着厂里人,到食堂吃饭。十人一桌,一桌两大盆菜,一个土豆,一个包菜,一大袋馒头随便吃,锅里的小米汤自己盛。住的是八层的楼房,四人间,有空调,电费自付。有公用厕所,有公用洗澡间,—天只开一个小时。

简单培训后,就上岗了。活也不重,两人一组:一人从机器上取纸盒,一个人将接住的码放到不远的地方。但一上班都得站着,一站四个小时,中间休息两次,一次十分钟。

只要机器一开,你都不能离地儿。——推屎尿尿,要挨揍的。后来,工作时间加长了,下了班去吃饭,食堂门上了锁。找厂里要工资,人家眼瞪得如鸡蛋,一个月的实习期还没过,就想要钱,没天理了!没法,往五六里外的镇上饭店吃,一天至少三十块。兜里钱还剩不到一百了,腰疼腿痛他也顶不住,白干了十天。

他和厂里打个招呼,背着行李步行到镇上,坐三轮车到县城,倒了两次车才回来。回来当天,老伴去逮鸡娃,鸡娃钻到灶伙角,她看不清,一脚踩死鸡娃,两人大吵起来,老伴骂老杨是废物、窝囊废!老杨说她也不咋地。

村里听说后,有人编个顺口溜:老杨出去一绕,老婆逮鸡娃没跑。老杨躲在家里不出门,直到五成被骗,被村干部接回来,他才缓过劲,背过手在村里晃。五成掉进了陷阱,我只是“一周游”,嘿嘿。

五成咋回事?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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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翟柏坡,微信名般若,洛宁县第二实验中学教师。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河南省作协会员,《河南思客》签约作者。百余篇作品见于《奔流》《牡丹》《洛阳日报》和微信平台,文集《我爱我士》由中国文化出版社推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