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佛里特奖”是以美军将领詹姆斯·范佛里特命名的,是为促进韩美关系做出贡献的人和组织的奖项。这位将军名气并不如麦克阿瑟、李奇微等同时代美军名将,那为何这个表彰,要以范佛里特命名呢?
范佛里特是一名典型的美国职业军人,1892年3月出生,1915年毕业于美国军事学院,先后参加过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的墨西哥边界之战、默字-阿尔贡之战,以及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诺曼底登陆等。
1951年4月,他就任美第八集团军司令,开始参加朝鲜战争。
上任伊始,就碰上志愿军发动的规模宏大的第五次战役,经历过两次世界大战的范佛里特还真有两把刷子,将其前任李奇微的“火海战术”发扬光大,使用的弹药量,高达美军作战规定允许限额的五倍以上,成功顶住了志愿军的猛烈攻势,并且造成了志愿军的惨重伤亡。
如此巨量的弹药消耗,美国记者们将之称为“范佛里特弹药量”,消息传回国内,美国一些议员提出质疑,认为范佛里特是在浪费纳税人的钱,要他做出合理解释。
范佛里特大为光火:“让那些议员们来看着敌人堆积如山的尸体和漫山遍野的俘虏吧,如果他们不来,就让什么‘范佛里特弹药量’见鬼去!”
“范佛里特弹药量”恐怖到把地球村首富美国都搞得挺肉疼,如此铺天盖地的凶猛火力,确实让志愿军吃了不少苦头,战场上,范佛里特欠了中国人民一笔血债。
其独子小范佛里特也没闲着,在美国远东空军第3轰炸联队第13轰炸中队当一名飞行员,驾着轰炸机执行了多次轰炸任务。
老子呆在后方司令部,打不着;小子跑到志愿军头上扔炸弹,那机会就来了。
1952年4月4日晚,小范佛里特驾机前来轰炸,负责保卫沙里院火车站的志愿军119师炮团9连高炮3班,在排长王兴民的指挥下,连发8发炮弹打下了这架飞机。
解方
当时志愿军已开始与联军谈判,范佛里特委托美方代表,请求志愿军寻找他儿子的下落。志愿军的谈判代表是解方将军,他接到美方请求后,光明磊落的说:
“老范佛里特是我们在战场上的死对头,不过他不让他的儿子在美国国内过太平日子,却跟他一同来到穷山恶水的朝鲜打仗,不管怎么说,从他们父子的立场观点出发,倒是一种愿为自己国家尽忠献身的表现。作为军人,我崇敬这种精神。只要小范佛里特还活着,我们找到后,会按照政策宽待的,也决不会把他扣作人质,可以让老范佛里特尽管放心。”
志愿军说到做到,经过参战部队的仔细核查,他们判断,当时飞机在低空飞行,跳伞逃生基本不可能,而且现场的飞机已被炸成碎片,所以小范佛里特很有可能尸骨无存了。
志愿军方面将调查结果反馈给美方谈判代表,美方结合该轰炸机航线和被击落时间,认为飞机被击落时还有大量燃油,同时炸弹也没有投下,因此志愿军的结论应该是对的,小范佛里特很可能和轰炸机同时炸得粉身碎骨了。
范佛里特
看到中美双方结论一致的报告,范佛里特很伤感,独子很孝顺,就在去世前16天,还带着机组的6个小伙伴,到第八集团军司令部,为范佛里特庆祝60岁生日。转眼间,爱子英年早逝,父子就此阴阳两隔;白头人送黑头人,战争对不同国家人民的伤害,并没有本质区别。
范佛里特虽然很伤心,但他依然对志愿军讲人道、尽心意的做法表示了感谢。
我军的传统是,对待敌人要像冬天一样冷酷无情,小范佛里特来轰炸,那揍你没商量。但是志愿军也继承了我军作为仁义之师的传统,绝不像日军那样残酷虐杀战俘、平民来泄愤。在寻找小范佛里特这件事上,充分体现了志愿军讲尊严、讲荣誉、讲人道的骑士精神,让痛失爱子的老范佛里特都心服口服。
丧子后的范佛里特,继续在朝鲜战场履职。
1952年5月,联合国军司令李奇微调任欧洲盟军司令,范佛里特升任驻韩联合国军地面部队司令,在上甘岭、T字山等战役战斗中屡屡与志愿军过招。
除了战场厮杀,范佛里特还为韩军的建设出了不少力。他本身就是个练兵大师,二战期间担任过美国陆军步兵学校本宁堡的训练大队长。范佛里特认为:"要想成为一支一流的部队,训练是最最需要的。而我是负责这一令人自豪的训练的军人。"
范佛里特
朝鲜战争进入相对稳定的阵地战后,他认为要提高韩国军队的指挥和协调能力,必须对韩军军官进行系统培训。具体做法为“走出去”和“引进来”,一方面组织多达2000余名韩国将校级军官到美国留学;另一方面在韩国按西点军校队模式建立军官学校。
“走出去”比较容易,直接把韩国军官拉去美国军校上课就可以了。“引进来”就比较困难,美国军援不包括建军校,韩国政府的经费又严重不足,范佛里特从繁忙的军务中,抽出不少时间四处筹款,终于在1952年4月,建成了韩国陆军士官学校。
单就朝鲜战争这场战争而言,“走出去”和“引进来”的培训效果相差不大,而建军校比送留学生明显难上百倍。范佛里特之所以克服重重困难,义务完成这项与其本质工作并无关系的艰巨任务,显然不只是着眼于当前战场的短期所需,而是为韩军的长远建设考虑的。
一个超级大国的白人将军,能在大国沙文主义和种族歧视还非常严重的时代背景下,为一个黄种人亚洲小国如此尽心尽力的培养军事人才,确实难能可贵。
后来美国非营利组织“韩国社交协会”为表彰促进韩美关系的人和组织,设立了“范佛里特奖”。选择以范佛里特命名这个奖,不是随便定的。
1953年1月25日,美国新总统艾森豪威尔举行就职典礼,而结束朝鲜战争,就是艾森豪威尔最有感召力的竞选诺言之一。为给新总统献礼,为痛失独子一雪前耻,范佛里特决定打一场漂亮的胜仗,于是选择刚轮岗上阵的志愿军23军做对手,想趁23军人生地不熟的时候占个小便宜。
刚经历过上甘岭战役惨败的美军,这次进攻目标非常保守,仅仅是志愿军一个排级阵地——T字山,也就是芝山洞南侧高地。
面对这么一个小阵地,美军阵容相当豪华,操刀的是有“滴漏部队”美誉的美军主力陆7师,大炮、坦克、空军应有尽有。美军自以为胜券在握,邀请了12名记者现场观摩,并且还发给记者资料汇编和方案说明。范佛里特亲率美第八集团军一批高级军官,与记者们一同观战。
没想到如此精心准备、精锐尽出的一场“献礼仗”,被驻守T字山的志愿军23军607师201团第一连第三排轻松打败。
美军天刚亮就发起猛攻,折腾了大半天,一个加强营连续发起五次集团冲锋,共投掷了22.4万磅炸弹、8箱凝固汽油弹, 还发射了150万发炮弹和子弹。结果付出了伤亡77人的代价,仅造成志愿军伤亡11人。
志愿军由始至终牢牢地守着阵地,美军一无所获,各级指挥官都明白过来,再打下去只会徒增伤亡。范佛里特再心有不甘,总不能自己操枪上阵啊,无奈之下,只好鸣金收兵。
现场的记者忠实的记录了这一战,经过媒体的放大效应,在反战情绪日益高涨的美国引发轩然大波。刚在总统竞选中落败的民主党人,当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民主党议员在国会、媒体上都极尽冷嘲热讽之能事,各种尖酸刻薄的话铺天盖地而来:
“这是正常的军事行动 , 还是供贵宾观赏的角斗士表演 ?”
“这种让美国青年白白送命的‘实验’, 价值何在 ?”
“总统是否准备以这种方式结束战争 ?”
“这样下去, 美国的死亡名单必定会更长!”
共和党议员也没啥好辩的,明明就是一个小山头都打不下来,还搞“现场直播”,这会儿去包庇、打圆场,只会让选民们觉得自己只认党派、不分对错。于是不少共和党议员索性也加入声讨队伍,美国国会罕见的形成了一面倒的声音。
“献礼仗”搞成“献丑仗”,影响还这么恶劣,那总要找个人负责吧。这场仗规模太小,现场的指挥官,也就是直接责任人,是美陆七师第三十一团团长劳埃德·摩西上校,职务太低,杀了也不足平民愤;那就找观战的最高级军官来负责,此人正是驻韩联合国军地面部队司令范佛里特。
两年前,面对美国议员“范佛里特弹药量”的质疑之声,范佛里特携第五次战役力克志愿军的战功,直接开怼:要么来朝鲜看看,要么给老子闭嘴!
如今,同样面对美国议员汹涌的质疑,范佛里特作为败军之将,可没了脾气。他没像麦克阿瑟那样厚着脸皮,硬把第二次战役的惨败说成是一次“试探性进攻”,而是默默承受着议员们的猛烈抨击乃至毒舌谩骂。这倒也体现了范佛里特作为一个军人的耿直和血性:老子打胜仗了,你就别跟我叽叽歪歪;老子打败仗了,我也不跟你叽叽歪歪,投子认负就是。
1953年2月10日,范佛里特离职回国,退出现役。当过二战盟军最高统帅的艾森豪威尔总统,军事上当然是个明白人,不是范佛里特无能,而是志愿军太厉害猾啊。朝鲜战场上一众美利坚名将,并没有谁表现得比范佛里特更好,因T字山的败仗而要他离职,纯属找替罪羊。
于是艾森豪威尔也给了公正的补偿,在范佛里特离职前,晋升他为四星上将。
范佛里特退役后没闲着,1954年为艾森豪威尔总统研究军事经济和政治形势,1961年任国防部长罗伯特·麦克纳马拉的游击战顾问,其后在几家公司里担任顾问。
从军校读书,到战场履职,再到退休后担任军事顾问,范佛里特在军事领域整整干了半个世纪有多,真是名副其实的戎马一生了。
范佛里特退休以后一直住在佛罗里达州的福尔克市,当地人民为了表达对他的尊敬,特将市区内的一条大街命名为范佛里特大街,一介武夫能得此殊荣,也挺不容易。
1992年9月,范佛里特寿终正寝,享年100岁,真是长命百岁,百年归老。
在此,站在不同视角,小评一下范佛里特父子:
(一)站在美国人的角度
范佛里特父子毫无疑问是国家英雄,父子俩为国家利益共赴战场,出生入死。老范佛里特作为美军名将,在朝鲜战场上展现了卓越的指挥能力,尤其是在整场战争中规模最大的第五次战役中,范佛里特又准又狠的几记重拳,把志愿军是伤得不轻;此次战役衍生出的战俘问题,对整个朝鲜战争的走向、结果都产生了重要影响。
小范佛里特作为“军二代”,继承了其父之忠勇,没有躲在大后方,而是深入敌军腹地执行危险的轰炸任务,最后以身许国,粉身碎骨,壮烈牺牲。
这是一对精忠报国的父子兵,两人都是铁骨铮铮的美利坚硬汉。
(二)站在中国人的角度
范佛里特父子是美帝的忠实走狗,老范佛里特所创的“范佛里特弹药量”,令成千上万的志愿军将士长眠在朝鲜。他双手沾满了志愿军战士的鲜血,令无数中国家庭痛失父亲、丈夫、儿子,令无数中华健儿忍受了多年乃至终生的病残折磨。
范佛里特是一个为霸权主义卖命,甚至不惜搭上自己独子性命的残忍刽子手。这笔血账,中华民族不会忘记。
最近为韩国男子组合防弹少年团获“范佛里特奖”一事欢呼、洗白的那些中国人,跟穿着日军服饰在抗日战争遗址前拍照留影的国人,属同一类人,都是国人的败类。
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它的有猎枪。志愿军把老范佛里特打得黯然离职,把小范佛里特打得尸骨全无,算是战场有仇战场报,血债就用血来还。
(三)站在韩国人的角度
范佛里特父子绝对是伟大的国际主义战士,为保住韩国半壁江山呕心沥血,小范佛里特还为此献出了宝贵的生命。
不同于麦克阿瑟、李奇微、阿尔蒙德等骨子里就瞧不起韩军的美军高级将领,范佛里特对韩军不仅没啥偏见,还非常注重其建设。
1951年8月,经过第五次战役的恶战,美军已缓过劲来,发起了夏季攻势。范佛里特专门指示下属:“韩国军队失去了自信,必须通过实战让他们对自己的能力恢复信心,先让韩国军队承担攻击任务!”同时,范佛里特还在百忙中,组织大量韩军军官赴美留学,又一手创办了韩国军校,为韩军系统培养军事人才。
范佛里特在练兵方面水平也很高,理论教育与实战经验两手抓两手硬,使韩军战斗力快速提高。战争中后期,志愿军将领一致评价,韩军是越来越难打。白善烨等韩军将领,对范佛里特充满感激之情,称他为韩军现代化的恩人。
范佛里特父子对于韩国而言,跟白求恩对于中国一样,是高尚的人、纯粹的人、有道德的人。
(四)站在中立的角度
战场上,范佛里特父子忠实的履行着军人的职责。老范佛里特虽然是美军高级将领,但笔者未查阅到任何关于他参与决策细菌战、虐待志愿军战俘这些烂事的记录。按范佛里特重视军人荣誉的个性,他宁肯堂堂正正吃败仗,也不屑于用细菌战这些下三滥招数。
至于虐待志愿军战俘,更是政治原因,没有任何军事意义。这些事就算范佛里特知情,他最多也是无奈的按上级意图执行命令。
志愿军能以骑士精神礼待范佛里特父子,前提是范佛里特是个具有骑士精神的正直军人。
英雄惜英雄,范佛里特对志愿军的评价相当高,他高度肯定中国军队是勇敢顽强、视死如归、很了不起的敌人。说志愿军战士没有防弹背心,没有钢盔;只踏着一双帆布鞋,携着步枪,带着数枚制造粗劣的手榴弹,粮食是用米和杂粮磨成粉状而成的。
他还特别指出,中国军队医疗设备简陋,远远不如美军完善的医疗体系。就是在这么艰苦的条件下,志愿军永远是向前作战,奋不顾身的,有时甚至渗透到美军防线后方,令他们束手无策。
范佛里特父子,老子是一代名将,小子是勇敢的战士,两人都是职业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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