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前妻后妻就如同一条小河里的前波和后浪,在不同的时间里经过同一处地方,但是两者之间不会有接触的机会。而我,曾经把自己置于这样一个不该存在的尴尬位置上,进退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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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吵闹闹8年后,我和马务宾的婚姻走到了终点,我实在受不了他的粗暴脾气。

在我再婚不久,也传来他重新组织家庭的消息。

我并没有理由关注马务宾离婚后的生活,但女儿月月在他身边,我不想他生活上的变故给女儿带来什么伤害和不利影响。

不久,我接到一个陌生女人的电话,是他现在的妻子姚清。我有瞬间的茫然,不知道和她之间有什么话说。

她颤抖的声音传来:“我家出事了!”

我的心猛地揪了起来,谁出事了?女儿,还是马务宾?

“他把人家打伤了,现在在派出所。我不知道怎么办,我跟月月要了你的电话。他脾气太坏了,根本不听我劝……我也不认识他的朋友……”语无伦次中,开始带着哭音。

马务宾的火爆脾气又让他惹事了。而姚清,一个从外地嫁过来的女子,能寻找得到的帮助非常有限。我成了她的不二选择。

“你说,他遇事怎么一点火也不压?”

我沉吟着,想着如何安抚她。现在不是说他脾气如何的时候,必须先想办法解决事情。问清状况,稳住姚清的情绪,帮她理理头绪,明确了一二三后,她放下电话去派出所领人去了。

可是我的心没再放下来。为马务宾担心,为他俩日后的安稳生活担心,为女儿担心。

果然,很快,第二次接到姚清的电话。这一次,姚清倒是没有了第一次的慌乱,但怨愤的情绪呼之欲出:“他太大男子主义了,什么都要听他的。林姐,你们离婚,是不是因为他的脾气?”

我哑然,姚清感觉到了我的沉默,有些难为情地解释:“我的心太乱了,又找不到合适的人来说。我把你当姐姐了,你不介意吧?”

我本来还抱着种种顾虑,可听她这么一说,打算和她坦诚相待:

“马务宾这个人有很多优点,他正直、善良,做事有毅力,而且很有才气。脾气坏点也是事实,可是男人嘛,有点脾气也是个性……”我斟酌着词句

她很快打断我:“既然你这么看待他,为什么还要和他离婚呢?我觉得都是因为他的粗暴,你才离开他的,对吧?”

“离婚的原因很多,我们两个在一起不合适,所以只能分开。或许,你就是适合他的人,尽管他脾气不好,或者还有其他这样那样的缺点,现在你们出现一些摩擦和不快,也是正常的,总得有一个磨合期吧。或许过一段时间会好起来。”

一通表述,说得我口干舌燥,好在最后姚清语气缓和下来:“也许了解他多了,我们之间会多一些和谐,再对他耐心一些吧。”

我松了一口气,也忍不住自嘲:我怎如此“超脱”,竟为前夫的幸福婚姻生活维和了一把。

曾经读过这样的文字,说大多数离了婚的女人,无论和前夫如何没有了感情,可是看到前夫和别的女人生活在一起,心里还是会不舒服。

我怎么就没有这样的心理呢?相反,我为目前的状况感到满意:第一,前夫有了家,女儿也可以得到更细致的照顾;第二,前夫的现任妻子把我当朋友,我们彼此都很坦诚。

可惜,我这种自鸣得意、自我陶醉的心态没有持续太久。

周末,接月月回家。孩子絮絮地说着零零碎碎的事情,我嗯啊地应着。突然孩子很神秘地探过头对我说:“妈妈,阿姨和爸爸吵架了。阿姨说,以后不准爸爸再和你联系,包括工作上的事情。她说,她吃醋!”

我不以为然,孩子的话,怎能当真。不成想,周一刚上班, 马务宾的电话打了来,保持着原来直来直去的硬度,不过还是听出其中的一丝羞窘:“以后我们联系少点吧,或者干脆不联系算了。受不了她那个闹腾!”看来,孩子的话不是空穴来风。

问及缘由,马务宾的气竟冲我来了:“还不是你,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跟她说。你和她是什么关系啊?你说那么多关于我的话,她听了之后多心了呗,说你对我还有感情,说我们藕断丝连,所以她要防患于未然!就连咱俩现在合作的项目,她都要我立刻停了……”

我说什么了我?我说那些话,还不是为了让她多了解他,多去爱他,让他们的婚姻更稳固?内心难免愤愤,为姚清的不识好人心。

再看马务宾的态度,就更来气了。从前在我面前的那股子软硬不吃的蛮横劲头哪去了?我冷冷地说:“那好吧,以后除了接送孩子,我们不要有任何联系了。最好接孩子,也是通过她,别让我见到你。”然后,脆脆地挂了电话。

果真,再到周末,到单位送女儿的是姚清。尽管通了两次电话,但还是第一次见面,见她远远地过来,出于好奇多看了几眼,等到了跟前,我换上一副客套的有些冷淡的表情,刻意把两个人的距离拉得开。我要吸取教训,我和她不能走得太近,否则只能给自己找麻烦。

感觉到了我的冷漠,姚清有些尴尬,她挤出几分笑容:“林姐,马务宾有事脱不开身,我也正好想认识你,所以就由我送月月了。”

我也笑了笑,带着丝居高临下:“是啊,以后就麻烦你来送月月了,认识了也方便接送孩子。只是辛苦你了!”

再说什么都显得多余,我催月月和姚清说再见,转身带着孩子上了车。

第一次见面,就这样怏怏而散。

当手机来电显示是姚清的时候,我真不愿意接听,不知道她还有什么可以和她假想中的情敌交流的。但想到女儿每天还要和她生活在一起,不能和她闹得太僵,无奈还是接了电话。

“林姐,我知道你不高兴了。可是,我们都是女人,我有这样的担心也是情理之中的,对吧?”姚清直奔主题。

我淡淡地应:“我希望你和他能顺利度过磨合期,和谐地牵手走过一生,说句自私的话,我是为月月考虑,我不想让孩子的生活再有波折。”

“林姐,我知道我误会你了,对不起。以后我们还是朋友,对吗?”

我没回应,我们能成为朋友吗?如果没有马务宾,也许会的。而现在,我们不能。

这段插曲过去后,姚清又开始林姐长林姐短,毫无遮拦地把她和马务宾之间的鸡毛蒜皮晾到我面前。每次接送月月,都找各种理由坐下来和我多聊一会。

我除了耐心地听外,不敢过多发言。她也感觉到了我的谨慎,每次都表示,即便我没有建议,能听她诉诉苦,她也心存感激了。这样的感谢常常让我会稍微愧疚一下,觉得自己有些鼠肚鸡肠。

不知道是我刻意保持距离的态度渐渐影响到了姚清,还是她和马务宾之间的矛盾减少了,一段时间后她诉苦的电话少了许多。

月月在两个家庭之间穿梭,不断传递过来一些信息:爸爸给阿姨买鲜花了;爸爸带阿姨去吃冰淇淋了;爸爸在客厅背着阿姨绕圈圈,累出了汗也不放下来……我为他们松口气。可是,静下心来竟有酸溜溜的感觉,马务宾竟然学会给老婆送花了,当年我为了要他一束花,哭成了泪人,他都不肯妥协;我要吃冰淇淋的时候,他训斥我,多大了还吃小孩子吃的东西,怎么这么不成熟?让他背着我?真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而今,他把这一切给了另一个女人,凭什么?

再见姚清,眼里又有了冷意,接她的电话,也有了不耐烦,真想对她说:能不能别再拿你们之间的那些喜呀悲的来烦我?

直到那夜里11点,电话骤响。看到来电显示,又是姚清。我的不耐烦直冲脑门:“你干吗呀?半夜打电话来!”

“林姐,你快来啊,月月发烧了,我们现在在儿童医院呢……”姚清没头没脑地冲着电话喊。

我扔了电话,喊了老公就往医院跑。

一直在医院耗到凌晨,月月的烧退了。姚清不离月月的左右,打吊瓶的过程中,她始终小心翼翼托着月月扎针的手,眼里的心疼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他出差了,就我一个人带月月。睡到半夜,一摸孩子的头滚烫滚烫的,赶紧给她吃退烧药,可是不管用,我只好背她来医院了。”姚清惴惴不安地看着我:“林姐,我没照顾好月月,你怨我了吧?”我的视线落在她紧握着孩子的手上,鼻子有点酸,摇摇头,轻声说:“我还要谢你呢,对孩子,你比我这个妈妈照顾得好……”

寒来暑往,姚清的诉苦电话偶尔还打来,我依旧听得多说得少,不是因为顾虑和戒备,而是因为我已经知道,不用我说什么,放下电话,一转身,她就什么都不在意,依旧眼里心里只有马务宾了。

我和她依旧不是朋友,更不是亲人,有距离感,有相对尴尬的时候。只是,我不再对她有冷意,偶尔想到她,心里还有略略的温暖。

月月依旧像小燕子一样在两个家庭间飞来飞去,传递着有关阿姨和爸爸的信息。脸上的笑越来越灿烂,那些信息也不再让我心生醋意,我的心也不再有担忧:前夫还真遇到能忍受他脾气的女人。

这家伙,算他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