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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伯家堂哥是一九八三年十二月一日去当兵的,他当兵的消息,成了我们生产队里爆炸性的新闻。那时,我刚刚上小学,小屁孩子,高兴得不得了,撵着穿军装的堂哥,要糖吃。很快,堂哥戴大红花,在队里敲锣打鼓的热闹中去了部队。我就总是每月收到堂哥的来信,一字一顿地帮大伯念信里的内容,不明白的,查一查字典,了解字里行间的意思,有模有样给大伯解释一翻。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也一点点迈向高一点年级。当小学毕业时,我几乎对常用汉字都熟悉了,也常常帮大伯写回信,把他口述的一些交待事项,写到字里行间。我会以大伯口吻给堂哥反复叮嘱,让堂哥珍惜机会,好好在部队干工作。我也会率先替大伯打开堂哥来信,有时还炫耀堂哥在部队训练时的军装照,这让全家有种骄傲自豪感。我从堂哥的信中看出,堂哥是非常努力的人。
一九八八年七月,我小学毕业,升入乡完全小学校初中部上学。初一年级课程增加,我们有些忙乱,很少顾及家里的事。我对堂哥的来往通信,由半月频率变成一个月一次。到了暑假时节,好不容易有了大块时间,可以好好替大伯写几封信了。没想到,这年八月,堂哥却来信说退伍了。这让我非常意外,大伯以为发生什么事了,急忙让我写信问情况。没等回信,堂哥却回家来了。
堂哥穿着洗得干干净净的军装,当然军装领口没有红红领章,帽子也没有红五星。单肩斜挂一个军用挎包,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我看到堂哥这样,感觉并没有大伯担心的其他问题,当然没有丝毫犯错误的迹象。堂哥那天到家第一件事,去左邻右舍串门,而后挨家说明部队工作的情况。他让大家避免了误会,毕竟这时候,堂哥还是单身,还要仰仗生产队里的人帮助介绍对象成家。
我才知道,全国大裁军,应该是一百万人的裁军规模。这是新中国建国以来最大的裁军,许多部队成了整体裁掉的对象。堂哥那个团,作为农场建设单位,首当其冲,取消部队番号,也全部遣散了官兵。堂哥其实这一年已经服义务兵第五年了,正好符合转志愿兵条件。鉴于他优秀的表现,团长政委已经把他列入转志愿兵的人选。没想到大气候不允许,他也成了复员的其中之一。
堂哥既然回到农村,他已经做好下一步打算。他想凭借勤劳的双手,在生产队好好干,除了种庄稼,还会争取发扬老兵老党员的骨干作用,竞选生产队队长,或者民兵连连长。他有五年军队经历,有雷厉风行的办事作风,信心十足地面对未来。我在帮堂哥整理他带回家的行李时,看到他一大袋子奖状和证章。另外还有许多都是团长、政委颁发个人荣誉证书现场的照片,好风光啊!
我这才清楚了,堂哥是一个优秀的军人,在部队获得那么多荣誉。他一定是部队培养和保留的骨干。如果不是这次大裁军,他转志愿兵或提干都是非常有把握的事情。我围着堂哥,越了解他的情况越多,越佩服他的执着与努力。他退伍到家第一天,急急忙忙、风风火火拜访乡亲,收拾行李,做了周密而细致的准备。农村有广阔的舞台,他想在这个舞台上充分发挥他的作用和价值。
就在堂哥回乡的当天傍晚,乡邮递员送给堂哥一份加急电报。内容是他的团长一种惯用安排工作的口吻:小魏,任务来了,请你速归!堂哥一看地址:河南焦作!他之前部队是江苏江阴,看来部队解散后,团长已经交流到这个河南焦作任新的职务了吧。堂哥收起团长发的加急电报,匆匆向大伯大娘辞行,毫不犹豫去了电报上指定地址所在地。我有一种预感,堂哥的命运转机来了。
果不出我所料,堂哥是老团长最舍不得的一个兵。老团长在老部队裁掉后,平调到河南焦作联勤分部一个基地任新职务。他管辖的基地有一个水电维修综合管理空缺编制,这个编制人员无军籍,但属于军工。老团长感觉堂哥是一个最好的人选,他知道堂哥认真负责和一丝不苟的作风很适合这个岗位。于是,老团长迅速发加急电报召回堂哥。对退伍的堂哥来说,这是天大好事啊。
从此,堂哥转了军队职工,捧到铁饭碗,彻底跳出了农门。他真的算是前途美好,生活无后顾之忧了。他工作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受到历届领导好评。探亲回家期间,他在老家城镇找了一名吃“国家粮”的姑娘结了婚,也办了家属随军。生了孩子后,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甜甜蜜蜜,过上了幸福的小日子。后来,我当兵了才真正知道,堂哥始终保持了认真负责的态度,精益求精的精神。正是这种精神让他退伍后还能被召回,获得了人生逆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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