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在梨村,梨树是财富和地位的象征。
“有钱没钱数梨树,没有梨树睡茅屋。”
外公死后,留给陈秋的遗产只有七棵梨树。第二天,舅舅便和族长暗中勾结,霸占了他六棵梨树,只给他留了一棵又矮又瘦、从不开花结果的老树。陈秋没有了经济来源,只好寄居舅舅家里,舅舅一家终日白眼相向、非打即骂,让他住牛棚、吃狗食……
三月春来,梨花开彻,整个梨村白茫茫一片。那棵又矮又瘦的老梨树竟然破天荒地开花了,令所有人震惊的是,它竟然开出了一树血色的梨花!
村民都说这棵梨树是邪祟木魅,要把它连根拔除。
关键时候,梨村的老爷祖制止说:“这是血梨树,能结出血梨,是极为罕见的灵药,可治一切怪病恶疾!”
老爷祖的话很快得到验证!
血梨树成了神树,众所周知,神树的主人,正是陈秋!
不久,舅舅唯一的女儿重病缠身。
舅舅跪求:“能施舍我一颗血梨吗?”
陈秋:“可以,不过你得拿十棵梨树来换……”
01
赵捍方在梨村当了三十七年族长,可他的丧事却办得非常草率,甚至连一具棺材都没有,直接裹了一张连遗体都遮不住的芦苇席子就草草埋了。
族民纷纷指责赵捍方的儿子赵奎不孝顺,赵奎一怒之下把灵堂砸的一片狼藉,他那又黑又胖的妻子更是当着全村人的面指着赵捍方的遗像破口大骂:“死老头子,当了几十年族长,好的都留给外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穷遭罪!活该你死!就不给你打棺材!让你死了也遭狼吃狗啃!”
陈秋披麻戴孝地跪在凌乱不堪的奠堂前,对舅舅舅妈的大吵大闹置若罔闻。他满脑子都是外公临死前吊着最后一口气反复叮嘱他的那句话:“一定要照顾好老七!”
族长秦术走了进来。三年前赵捍方卧病,秦术通过贿选当上了新任族长,从他当上族长的第一天起,梨村就变天了,变得天黑地暗。
秦术趾高气昂地说:“赵老的遗产只有七棵梨树,按照新规,全部充公!”
赵奎低声下气道:“父产子承,这七棵梨树应该归我。”
秦术说:“你连口棺材都不给老的打,还有脸要遗产?”
这时梨村的寿星老爷祖站出来说:“赵族长生前跟我说过,他的遗嘱藏在了床底的一个铁匣子里。”
众人翻出遗嘱一看,上面仅写了六个字:房归子、树归孙。
赵捍方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早逝,如今只剩下一个儿子,就是赵奎。他也只有一个外孙子,就是陈秋。陈秋自幼跟赵捍方生活,爷孙两个相依为命感情很深,赵捍方把梨树留给陈秋,合情合理。
在梨村,所有的小孩子都会唱一首童谣:“有钱没钱数梨树,没有梨树睡茅屋。”在这个偏僻的村落里,梨树是财富和地位的象征。赵捍方当族长时,全村两千多棵梨树按照户头平均分配,大家的日子过得都不错。可秦术上台以后,三年里,全村一半的梨树都被蛮横的秦家人霸占了,秦术更是独揽了三百棵梨树,整个南河岸上,全都是他的梨树,即便站在高处,一眼也望不到头。秦家人二十多个青壮,个个五大三粗又彪悍又狠辣,村民们敢怒不敢言。
陈秋看着外公留下的七棵梨树,每棵梨树离地三尺的高度都被刷了白漆,又用红漆写了主人的名字——赵捍方。这是梨村的规矩,每棵梨树上都有主人的名字。只有当人死了,才会在全村人的公证下,把树上的名字改成新主人的名字。
外公留下的七棵梨树里,其中六棵长得十分粗壮,只有一棵梨树又老又瘦又矮,树干只有臂粗。至于高度……十三岁的陈秋踮着脚便能看到树梢。这棵树就是外公嘴里的‘老七’。据说老七是外公的祖母从外地带来的唯一一件陪嫁,是全村最老的树。可是自从来到梨村以后,老七一直是这副赖模样,从不开花、从不结果,像泥塑的一样。
“一定要照顾好老七!”
外公临死前的那句嘱托声声在耳。陈秋满眼嫌弃地看着老七,他对外公的嘱托百思不解。外公为何要让自己照顾好一个全村最差劲的树?这棵赖树恨不能立刻拔了劈柴烧,为何还要照顾好它?陈秋越想越气,忍不住朝着老七狠狠踹了一脚。
老七瘦弱,经此一脚,身子颤巍巍抖了半天。
陈秋叹了口气,自语:“六棵梨树,足够生存了。”
没错,六棵梨树足够一个人生存,但就怕天容人不容。
陈秋的舅舅赵奎在看到遗嘱后,肺都气炸了。那间又老又破的房子毫无价值,怎么能跟七颗梨树相提并论!他横竖咽不下这口气,于是找到族长秦术,低眉顺目道:“族长,死老头子的遗嘱上只写了‘树归孙’,却没说哪个孙,我们家赵琴虽然是个女娃,可也是孙女,孙女也是孙!”
族长说:“哪有女娃继承遗产的?”
赵奎阴恻恻地说:“陈秋是外孙,到底是个外人……族长,明天给梨树改名,你若肯撑腰,死老头子的梨树咱们俩平分咯!”
梨园里站满了人。
族长当着全村人的面宣布:“赵老族长的遗嘱上写着‘树归孙’,经过充分讨论,陈秋是外孙,不能继承梨树,因此改判七棵梨树归赵老的亲孙女赵琴所有!”
赵奎当即表态:“族长公允,我决定和族长平分家父的遗产!”
有人问:“七棵梨树怎么平分?”
赵奎道:“我和族长一人三棵,至于那棵老梨树,就留给陈秋了!手背也是肉,外孙也是孙,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成了秃尾巴鹌鹑!”
所有的村民都吊着白眼看着赵奎。谁都猜得出来这厮定是和族长沆瀣一气背地媾和,明目张胆地篡改了老族长的遗嘱。大家伙虽然心里气不过,却又不敢反驳,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六棵梨树被漆上了秦术和赵琴的名字。
陈秋哭着央求:“舅舅,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求你给我留一棵梨树,老七长不出果子,我只能活活饿死!”
“你饿死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这个连亲爹是谁都不知道的野种!你娘败了我赵家的门风,你活该饿死!”赵奎恶狠狠地说。
这时候老爷祖站出来说:“陈秋自幼在梨村长大,如果活活饿死了,传出去会坏了梨村的名声。赵奎,你既然把赵族长的遗产都吞了,那陈秋就得由你养着,养到成年,再让他出去谋生。”
老爷祖说完这话,大家纷纷附和。
族长眼见众口一词,只好说:“那陈秋就由赵奎先养着吧!”
赵奎虽不情愿,但族长都发话了,自己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等到众人都走后,老爷祖搀扶起陈秋,揩去他脸上的泪水说:“孩子,你外公临死前让你照料好老七,一定有他的道理。这棵梨树是你外公的祖母从林县老窝山里用板车拉回来的,一百多里地,如果不是一棵好树,她干嘛费这么大劲!照顾好老七,也照顾好自己,人是三节草,不知哪节好,梨村人都盼望着能出现第二个赵捍方来主持大局……”
陈秋听了这话不再哭了,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从那以后,陈秋就寄居在舅舅家里。
自从陈秋来了以后,舅舅和舅妈就再也没干过活。洗衣、做饭、铡草喂牛、打理梨园全都成了陈秋的活。舅舅让他住在牛棚里,每天和家里的狗一起吃剩饭,他每天鸡叫头遍的时候就得起床干活,忙活到后半夜才能休息。即便如此,舅舅仍旧对他非打即骂,稍有不慎便用荆条抽打。就连表妹赵琴也不把他当人看,经常骑在他的背上,手里擎着荆条让他驮着自己满院子跑。表妹年龄虽小,却长得又胖又黑,重的像块碾盘,陈秋好几次都被她压伤了腰,却又不得不忍痛伺候。
陈秋最怕的是他那胖的跟头黑母猪一样的舅妈洪霞。洪霞的嗓子很粗,喊起来像只疯了的鸭子,声音难听极了。她的手劲奇大,面相凶顽,像一个黑罗刹。她心里十分扭曲,陈秋即便没做错什么,她也经常没事找茬地揪着他的耳朵、薅着他的头发咬牙切齿破口大骂:“吃白饭的贱骨头,再偷懒我就剥了你的皮,把你的肉一块块剜下来喂狗!”
陈秋在黄连汤里泡了五年。由于营养不良,十八岁的他比同年人矮了一头,身上的伤疤数不胜数。这五年里,每次他忍受不住,就会跑到外公的坟头前痛哭一场。他想过逃离,但每次这个想法萌生,外公那句“一定要照顾好老七”就会悬在耳畔。多年隐忍,陈秋越发的怨恨老七,他把老七视作眼中钉,却又碍于外公的养育之恩,不得不精心照料它。
02
转眼到了三月,三月梨花开,这是梨村最美的季节。远远看去,两千多棵梨树竞相绽放,汇成了一条白色的河流,在温暖的阳光下、和煦的春风里静静流淌。
梨村的惯例,每逢梨花盛开,村里的人都会来到梨园赏花。说是赏花,其实是看看梨枝的长势,因为梨花的疏密决定着秋天的收成。
陈秋站在远处静静看着热闹的梨园,目光里满是羡慕。可怜的他只有一棵开不了花的梨树,他觉着自己没有资格像其他村民一样合情合理的出现在梨园里。
这时舅舅一家穿了新衣服正准备出门赏梨花,舅妈本来挂着喜色,可一看到陈秋正在偷闲卖呆,脸上顿时阴出了水,她阔步走到陈秋面前,一把扯住他的头发脱口骂道:“你看什么?你有梨树吗?你那棵死梨树能开花吗?在家里好好干活,劈完柴去洗衣服,洗完衣服去掏粪,掏完粪去做饭,一步也不准出门!”
舅妈骂完把薅掉的头发猛地一吹,便昂首阔步的扬长而去。
陈秋捂着头恨恨地看着胖的几乎变形的舅妈,顿时一阵恶寒和反胃。他把劈柴的斧头往地上一砸,暗自骂了舅妈几句,骂的痛快了,又埋头劈起柴伙。
这时候梨园里突然沸腾了起来,惊叫声此起彼伏。陈秋被这动静吸引住了,急忙起身朝梨园里眺望。他震惊地发现,老七的周围人头攒动,仿佛所有人都在看老七!
难不成老七破天荒地开花了!
陈秋心中一阵激动!他一把撂下斧头,疾风一般朝着梨园跑去。等到陈秋跑到梨园时,老七已被人群围的水泄不通。陈秋朝着人群里挤去,村民一看是陈秋也纷纷让开一条小路。舅舅舅妈看见陈秋出现在梨园里,气得两眼猩红,恨不得立刻抽他十鞭子。只是碍于人多不得其便,只好压住火,用恶狠狠的目光瞪着他。
陈秋看见老七时,不由得叫出了声!老七果然开花了,只是它竟然……开出了一树血色的花!血花像一颗颗晶莹的红宝石挤满枝头,开的极其热烈,矮小的老七此刻成了梨园里最瞩目的梨树!
梨树开红花,亘古罕见。
“一定要照顾好老七……”
陈秋呆呆看着老七,耳边循环响起外公的临终嘱托。
“这梨树是邪祟!”
“是木魅!”
“是树妖!”
人群中忽然议论纷纷。大家七嘴八舌都说这树邪性,几个大人急忙抱着小孩逃离了梨园。
这时族长秦术在人群的簇拥下走了过来,他看到老七时也是吃了一惊。这时有村民谏言道:“族长,这树是妖精,得把它连根拔了,一把火烧死!不然梨村可就遭殃了!”
“老七不是妖精!”陈秋歇斯底里地喊道。
族长秦术扭过头对众人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棵树不能留!”
秦术说完,几个青壮年便扛着锄头霍霍走来。
陈秋顿时慌了,他扑到老七身前将它死死抱住,哀嚎道:“不能砍老七!我外公临死前说了,让我照顾好老七!”
舅妈洪霞本就压着火,此时又见陈秋公然违抗族长,顿时勃然大怒,她一把将陈秋揪了起来,叉开五指狠狠掴了陈秋一耳光,打的陈秋霍然栽倒,两眼里直冒金花。
赵奎此刻也跳上前来道:“族长,我表态,完全服从您的决定!把这棵梨树连根撅了!”
族长秦术满意地点了点头。
陈秋从地上狼狈地爬了起来,压着嗓子哭喊:“不能砍!这梨树上写的我的名字!我不同意!”
“呸!你算老几!赵家的事轮不到你说话!”赵奎说罢朝着陈秋啐了一口唾沫。
族长朝着身后摆了摆手,两个秦家大汉顿时架起陈秋丢在一边,陈秋又瘦又矮,哪里拗得过那两个大汉,只好泪眼滂沱地看着几个村民拿着锄头一步步逼近老七。
“慢着!”
紧急关头,一个苍老却有力的声音忽然响起。
众人回头一看,却见老爷祖正拄着拐杖站在大家身后。老爷祖是村里辈分最高、年龄最长的人,村里每个人都得给他几分薄面,否则就会蒙上不敬长辈的骂名。
老爷祖朝着老七蹒跚走去,人群纷纷退让。走到陈秋身边时,老爷祖佝偻着身子将他搀扶起来,轻轻拍去他身上的泥土,疼惜地说:“怎么瘦成这副模样。”
赵奎旋即站出来满脸堆笑道:“这孩子挑食,给他肉都不吃。”
陈秋冷眼一笑,五年里他何曾吃过肉,连骨头都要跟狗对半分。
老爷祖没搭理赵奎,而是转头看向了老七。当看见那一树血花时,老爷祖苍老的花眼里陡然烁出两道精光,一双老手忍不住颤抖起来,他俨然是被老七震惊住了!
“这不是树妖……这是……血梨树!”老爷祖颤抖着声音道。
“血梨树?”众人纷纷诧然。
老爷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老七,失神道:“我小的时候听我爷爷提起过,血梨树是最珍贵的果树,它们身材矮小,却能开出血色的梨花,长出血色的梨子,传说血梨是神奇的灵药,能够治愈一切恶病顽疾!这一株血梨树,顶的上十个梨园!”
众人闻听此言,全都瞪大了眼睛。这棵梨村里最无人问津、最不起眼的小树,竟然是稀世珍宝!
陈秋闻言也愣住了。此刻他终于明白,为何外公会在临终前再三叮嘱自己,一定要照顾好老七,原来老七才是真宝、至宝!
族长秦术听了这话眼睛都直了。他贪婪地盯着老七,恨不能立即把它据为己有!一旁的赵奎和他的黑胖妻子此时恨得直跺脚。他们懊悔自己看走了眼,错把宝贝当成一文不值的废品,一失足成千古恨。
老爷祖在众目睽睽之下俯身探向老七的树干,他很刻意的擦了擦树干上用油漆写着的‘陈秋’两字,又缓缓起身对陈秋说:“孩子!你捡到宝了!大家伙都知道,这梨树是你的!谁也抢不走!它就跟着你姓陈!谁要想霸了它,我老头子第一个不答应!梨村的村民全都不会答应!”
陈秋听完这话,感动地两泪交流。他很清楚,老爷祖这是在给老七上一把无形却坚固的大锁。
“老爷祖可曾吃过血梨子?”秦术阴阳怪气地问道。
老爷祖摇了摇花白的头颅,说:“只是听过,没有吃过。”
秦术冷笑一声:“这么说,血梨是否存在,还是个未知。”
老爷祖笑道:“族长刚才不还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吗?”
一句话怼的秦术哑口无言。
老爷祖又道:“大家如果不相信我的话,不妨再等等,如果真长出了血梨,那这棵就是神树,砍伐神树,是要遭天谴的!”
老爷祖这话一说,附和声顿时响成一片,再也没人敢反驳了。族长秦术一脸怫然地离开,秦家人紧跟而去。村里的人也渐渐散去,只剩下陈秋守在老七身边。
此时此刻,满园的白梨花正竭尽全力地开放,可再没人愿意多看它们一眼。
03
之后几天,陈秋在老七旁边搭了一间勉强遮风挡雨的茅草屋,日夜守着老七。老爷祖经常来给他送吃食,虽然饿了几顿肚子,但比在舅舅家忍气吞声要舒服多了。
令陈秋震惊的是,仅仅三天后,老七便长出了三十四个梨子。那些梨子通体血红,羊眼大小,就像红透了的山楂一样。
老七长出了血梨,这事轰动了整个梨村。
寻常梨树都在秋天结果实,可是老七花还没落便长了果子,足以证明它确实与众不同。
族长秦术急的心窝里每天痒不可耐,一度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赵奎和他胖娘们也整天算计着怎么抢回老七,但老爷祖健在,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陈秋自然知道不少人觊觎这三十四颗血梨子,于是没日没夜地守在老七身边,但凡有人经过,他必操着铁耙嚎叫一声,直到把那人吓走。未免夜长梦多,陈秋趁夜把它们摘了下来。只是有一颗梨子尚未熟透,陈秋用尽全力去拽它,它却像被焊死一样紧紧挂在枝头。
陈秋无计之下,便用剪刀将它连根剪断。谁料刚刚下刀,老七似乎感受到了痛觉一般,在没有任何外力的情况下整个身子猛地一抖,紧接着那刀口处竟然渗出了几滴鲜血!
陈秋又震惊又心疼,他此刻终于笃定,老七就是一棵神树!他慌忙跪在老七面前磕头道歉,等到他磕完头起身一看,方才那个血口子竟然已经愈合了,只留下一块豇豆大小的黑痂。
陈秋怔住了!他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于是凑近去看黑痂,却见那痂层下隐隐露着血痕,陈秋这才知道刚才那一幕是真真切切发生的。他急忙把三十四颗血梨子收好,来回点了七八遍,而后把它们悉数装进一个铁皮盒子里,筛了半盒子细沙土用来防腐,再用麻绳封死了铁皮盒子。
陈秋鹰视了一眼周围,确定四下无人之后,把那铁皮盒子埋在了外公的坟边。
提心吊胆了许久,此刻陈秋终于能安心睡个好觉了。天还没黑,他便和衣躺在床上打起了鼾。
夜里,几个秦家人在秦术的授意下摸黑来到了老七旁边。可当他们擦亮火柴一照,却见那些血梨子全都不见了!几人溜进茅屋四下翻找一通,却终究未果,最终只能讪讪作罢。
之后连着七八天,每天夜里都有人来茅草屋里翻找血梨。陈秋知道夜夜有人造访,但又不宜撕破脸硬刚,于是夜夜假寐,等到那些人悻悻离开以后才睁开眼窃笑两声。
半个月后,老爷祖突发重病,辗转了几个大医院,最终被家人抬了回来等死。等到陈秋得知这个噩耗的时候,老爷祖只剩了一口气,家人已经打好棺材筹备后事了。
陈秋坐在茅草屋里暗自抹泪,整个梨村只有老爷祖是真心对自己好,老七也正是他出面才保住的。如今老爷祖快要死了,他一闭眼,梨村就再没人疼爱自己了,更可怕的是,若没有老爷祖庇护,老七转天就会被族长霸占去。
一阵风吹来,老七晃了晃身子,枝干摩擦到茅屋发出一阵阵噪耳的声响。陈秋恍然想起什么,一拍大腿道:“对呀!血梨子!老爷祖说过血梨子是最好的灵药!”
想到这里,陈秋慌忙扒出铁皮盒子,从里面掏出一个血梨子出来,而后大步流星的朝着老爷祖的家里跑去。
老爷祖德高望重,他虽然还没咽气,但家里已经挤满了村民。这种场面,只在赵捍方去世的时候出现过。
村民们看见陈秋急吼吼跑来,纷纷注目。陈秋穿过人群跑进了屋里,跌跌撞撞来到了老爷祖的病榻前。
老爷祖的儿孙们一见陈秋莽撞而来,纷纷不悦。陈秋顾不得礼数,旋即掏出血梨子递到老爷祖的大儿子白胜凡面前,气喘吁吁道:“快、快把它捣碎了喂给老爷祖!”
“这是什么?”白胜凡锁眉问道。
“血梨子!”
陈秋说完这话,所有的村民全都围拢了过来,一双双烁着精光的眼睛全都聚焦在那羊眼大小的血梨子上面,像是围观一件稀世珍宝。
白胜凡一听是血梨子,整张身子霍然绷紧!他小心翼翼地接过血梨子,金块一般捧在手心里,急忙朝着厨房里跑去。不多时,一碟血肉模糊的碎梨便端在了老爷祖的榻前。
白胜凡颤抖着手将血梨子一点点喂进父亲的嘴中,房间里挤满了百十口子人,所有人都屏主呼吸静静等待着奇迹发生……
约莫过了一刻钟,所有的血梨子全都送服进了老爷祖的嘴里。令人失望的是,大家期待的奇迹并没有发生,老爷祖的气息依然微弱,一双苍老褶皱的眼眸仍旧紧紧闭着。
天黑了,枯燥的人们不愿再等,一个接一个的离开。陈秋激动的心也慢慢冷却下来……看来传说终究是传说,老七不过是一个颜色奇异的普通梨树罢了……
陈秋的目光渐渐悲凉,他本以为老七会改写自己的命运,如今看来,不过闹剧一场,他重又看见了舅舅一家人凶神恶煞的嘴脸……
陈秋仍旧抱有一丝幻想,他决定守在老爷祖身边,老爷祖若不咽气,他是不会甘心的。
“爷,我今夜睡在这里。”陈秋对白胜凡道。
“我爹在病床上还念叨你呢,睡就睡吧,当你尽尽孝心,不管咋说,你能急赤白脸地跑来送血梨子,这份心意爷领了!”
是夜,陈秋倚在老爷祖的床前静静守着。到了后半夜,大家熬不住,纷纷合了眼。次日鸡啼声起,陈秋被一阵尖厉的惊叫声吵醒,他揉开惺忪的睡眼,朦胧中听到有人在喊:“爹呢!我爹呢!”
陈秋忽然清醒过来,扭过头一看,却见床上的老爷祖竟然不见了!
院子里,老爷祖的家人乱做一团。
“老爷祖不见了?”陈秋冲到院子里问。
众人急得挠头乱窜,像灶台上的蚂蚁。
“好端端的人怎么凭空消失了?”
“凌晨的时候我起尿时他还在床上呢!”
“他一个快咽气的人难不成还能长翅膀飞了?”
“陈秋!你怎么守的夜!”
大家七嘴八舌闹哄哄一团,就在这时,白胜凡忽然支棱起耳朵在听什么,他冲着人群大喊了一声:“别说话!你们听!”
众人纷纷竖起耳朵,却听院子外面传来一阵阵刚劲有力的劈木声!
白胜凡顺着声音跑出门去,身后一众子孙都尾随而去,等到大家来到门外,全都愣住了!
门外,老爷祖正赤裸着膀子挥舞着大斧头劈砍着一棵腿根粗的朽木,那大斧头少说也有七八斤重,却被老爷祖耍的灵动自如!再看老爷祖,黝黑的脸膛隐隐泛着温润的红光,他的呼吸均匀绵长,四肢孔武有力,完全不像是个病人!
见众人震惊地看着自己,老爷祖把斧头一丢,指着那口新打的棺材精神矍铄地问:“这棺材是干嘛的?赶紧搬走!晦气!”
白胜凡两眼猝然一潮,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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