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国共有57位开国上将,周纯全在其中不算特别出名,但论早期地位却是最高。
他在1935年就已是中央委员、政治局委员,是开国将帅中仅次于朱德、第二个进入政治局的;他还担任过红军总政治部副主任,比红四方面军代表大将王树声职务还高。
但是,在抗日战争、解放战争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周纯全都没什么露脸的机会。
这看似反常的情况,主要在于他在土地革命时犯下过大错,承担了“刀”的角色,捅向很多同志,就连徐向前的妻子程训宣都不幸遭到杀害。
不过周纯全还是很磊落,1937年徐帅当面质问时,他没有推诿、没有回避,直接说杀程训宣就是为了搞黑材料。这倒是跟很多刽子手不同。
周纯全1905年出生于湖北黄安(今红安)的一个农民家庭,父母咬牙供他念过几年书,但受条件所困,他只能辍学,不到16岁就前往汉口当一名纺织工人。
1923年前后,共产党在武汉三镇的影响力日益扩大,穷苦出身的周纯全很快接受进步思想,积极参加工人运动,并逐渐成为工运头目。
1927年反动军阀接连叛变革命后,周纯全返回家乡,参与了同年11月爆发的黄麻起义。
此后几年里,他在地方上工作成绩出色,担任过中共信阳县委书记、中共鄂豫边特委常委等职,是鄂豫皖的元老级人物。
那时鄂豫边特委里有个委员是徐向前,至少在这个时期,周纯全比徐向前的话语权要更大。
1931年,张国焘临时中央命令,空降过来担任鄂豫皖苏区中央局书记兼军委主席,很多人的命运因此被改变。
老张是个权欲心很重的人,即便初来乍到、不熟悉情况,仍喜欢对大局指手画脚。如此举动,遭人反驳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可老张没往自己命令有问题方面想,只觉得是被人排挤,遂利用“中央命令”这把尚方宝剑,大肆迫害反对他的人。旷继勋、曾中生、许继慎等优秀将领不幸遇害,徐向前也曾受到打击。
在老张执行错误路线的过程中,周纯全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帮手。
时任红四方面军保卫局局长的周纯全,唯老张之命是从,无论好的坏的,只要下命令他就会去干。这就导致出现许多冤假错案,比如程训宣的无辜被害。
1931年9月,老张在白雀园展开骇人听闻的大肃反,据徐向前《历史的回顾》所述:原本有1.5万人的红四军,被肃掉2500多人,后来还扩大到地方上,又有上千无辜群众惨遭毒手。
包括许继慎、周维炯、庞永俊、肖方、熊爱暄等人在内的上百名红军干部牺牲,鄂豫皖根据地元气大伤。
老张凭借残忍的手段,基本树立自己的权威。但是,徐向前因为苏家埠战役的部署,跟老张当众吵了一架。后来的事实证明,徐向前是对的,老张是错的。
好的结果,有时候带来的却是麻烦,老张本来就小心眼,被当众反驳、被看出能力不如徐向前,接连两次丢份,这让他非常愤怒。
就迫切想要抓徐帅的“小辫子”,以此掌控住徐帅。
1932年6月,蒋介石亲任豫鄂皖三省“剿匪”总司令,对苏区发起大规模“围剿”。徐帅作为总指挥,第一时间奔赴前线指挥作战。
让徐帅没想到的是,他全心全意为红军,红军里却有人在后方针对他老婆。在老张的授意下,周纯全很快将程训宣逮捕逼供,施以各种残忍手段。
程训宣也是名烈女子,任如何打骂都只有一句话:我的丈夫是坚定的共产党员,不存在你们污蔑的那些问题!
这些悲惨的遭遇,徐帅一开始并不知道,直到有一天警卫员去后方领取物资,回来才告诉他这个消息。警卫员慌乱询问:怎么办?要不要回去跟保卫局说说?
徐帅何尝不想回去,但眼下战事吃紧,他实在走不开。思索半晌,他还是决定以大局为重:我相信她没事,党和组织不会冤枉她的。
红四方面军机械股股长张波听闻此事,先后两次返回,请求见程训宣一面,都未获批准。不得已他只能通过关系,偷偷被带到关押程训宣的牢房。
再见到程训宣时,张波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本青春貌美的女子,如今却浑身是血、遍体鳞伤。
他流着泪询问原因,程训宣说:保卫局逼我作伪证,陷害军长是“改组派”,我宁死也不做对不起军长的事。你不要告诉军长我的情况,让他安心打仗。张波含泪答应了。
不久后,程训宣被秘密枪决,这时她才21岁,跟徐向前结婚才两年。
徐帅打完仗回到后方,一直在努力寻找妻子,但多番询问,每次得到的答案都不一样。没有一个人能准确说出程训宣在哪里、到底怎么样了。
即便是知情者,迫于老张的淫威也不敢讲,徐帅就只好暂且压下疑惑,祈祷妻子跟以往一样被关押后得到释放。
还是在西路军兵败后、老张已不复往日地位,徐帅才从当年程训宣的一名狱友口中得知事情经过。
狱友述及往事的同时,还拿出一些程训宣托付的遗物,并转告徐帅:她说自己是为革命而死的,叫你不要为她难过。
徐帅听完泪流满面,当即冲到周纯全的住处怒问:程训宣犯了什么罪?为什么要杀她?
周纯全似乎已经做好了准备,非常愧疚地对徐帅说:她没有任何问题,抓她就是为了整你的黑材料,对不起。
这个回答让徐帅气急攻心,当即吐了血。虽然他恨不得立即拔枪报仇,但他也明白周纯全只是一把刀,真正捅下去的另有其人,所以他打定主意不再跟周纯全来往,并没有其他过激举动。
徐帅的宽宏大量,让周纯全没有性命之危。但周纯全确确实实做过很多错事,甚至草地分兵时很多胁迫中央的电文就是他主笔的,所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在后方工作,逐渐转到后勤战线。
倒是抗美援朝战争,周纯全作为后勤干部去朝鲜视察学习时提出了很多切实可行的意见,让彭老总极为欣赏,硬是把他留下来担任志愿军后勤司令部政委,此举为周纯全带来事业第二春。
那条“打不断、炸不烂、冲不垮”的志愿军钢铁运输线,除了洪学智功勋卓著外,周纯全也为之付出了很多。
周纯全对彭老总无比感激,1959年彭老总很多老部下迫于压力都说了不少违心之语,但周纯全硬是咬牙不吭声。
昔日一个爱“整人”的干部,没想到最后却冒着被牵连的风险不随大流,人啊,都很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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