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黄家富贵”,很多人都会根据字面意思认为是指“富丽堂皇”“色彩艳丽”的花鸟画。

然而真的只是如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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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荃《芳溆春禽册页》

黄家富贵兴于五代西蜀的黄筌,盛于北宋的黄居寀,是当时花鸟画两大流派之一。

陈师曾评论黄筌的画花鸟“先勾勒,后填五彩”,可见黄筌画花鸟多以细笔勾勒,随后重彩渲染,但是尚且没有画院的习气,偶尔会以水墨作画。

而真正开启画院习气的人,实为其子黄居寀,相比于黄筌,他的画更加具有“富贵之气”。

如果用黄荃的《写生珍禽图》与黄居寀的《山鹧棘雀图》来比较,那就一目了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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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荃《写生珍禽图

天水分色的《写生珍禽图》

写生珍禽图》是黄筌传世的唯一一幅写生作品。全图绘有蚱蜢、麻雀、蝗虫、蜜蜂等二十多种飞禽、昆虫,这幅作品的最妙之处,莫过于赋色,也真如郭若虚评价那般,“天水分色”。

黄荃自幼受名师指引,十三岁时师从画家刁光胤,后又汲取山水画家李升,滕昌祐工笔花鸟蝉蝶,人物山水画家孙位的画面长处,认真研习他们绘画作品的优秀之处,最终集众家之长,成为了花鸟画领域的祖师爷。

他的一生绘制了许许多多的优秀作品,其中最为著名的佳作就是流传至今的《写生珍禽图》,这幅画在花鸟画领域占有非常重要的历史地位,现存于北京故宫博物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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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鹡鸰

《写生珍禽图》是一幅写生的素稿,描绘的每一种动物,形态准确,生动形象,用笔细腻,用色讲究。黄荃以极其细腻的线条描绘出动物的形体轮廓,赋色精瑾艳丽,墨色相交,线色相溶,几乎不见其轮廓线条,所画之物达到逼真形象的地步。

画稿上平列着各种鸟雀草虫及龟甲二十余种,造型准确严谨,特征鲜明,龟壳质感坚硬,飞禽姿态准确,蝉翼透明有力,它们看似在同一平面上,但部分动物又加以俯视的透视角度描绘,使画面显得生动不呆板。

当然,黄荃的绘画能够达到富贵华丽的效果,除了精细的线条与形态准确外,赋色和用墨也至关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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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雀

他的作品赋色典雅又不火艳,华丽又不俗气,在继承传统的前提下将技法向前发展,先用淡墨打底后再加以赋色,使得浓艳之气褪去,画面沉着雅致,工笔规整,将勾勒填彩向更为细致精妙的方向发展。

可见,黄荃的画面格调离不开精致的线条,更离不开精妙的赋色,身为宫廷画家的他在题材与表现手法上都要符合宫廷的审美情趣,因此他的绘画体现出富贵之相。

《写生珍禽图》尺幅不大,鸟兽大小各异,互相没有关联,且排列无序。显然,这不是公开示人的完整作品,而是信手勾画了一些动物图形,交予儿子作临习之用。他的儿子们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在绘画上也是成绩不凡,其中最得他衣钵的便是黄居寀。

《山鹧棘雀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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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鹧棘雀图》

山鹧棘雀图》朴茂丰富而浑厚

黄居寀继承了黄筌精细工整的造型与写生能力。如《山鹧棘雀图》,设色精细,富丽堂皇,画中的麻雀在黄筌的《写生珍禽图》中也能找到同样的造型与姿态。

黄居寀的花鸟画深得家传,善画翎毛、花竹、山石,所作生动自然,富丽醒目。

与黄荃不同的是,黄居寀为了使画面显得更加华丽稳重而所采用了中轴线构图,用笔也较之黄筌,更加稳健。造型古朴单纯,略显稚拙,但同华丽稳重的构图并不冲突。

就像《山鹧棘雀图》,画的重心就是在中间位置,形成近于北宋山水画中轴线的构图方式。下方的大石上,山鹧的身体从喙尖到尾端,几乎横贯整个画幅。背景则以巨石土坡,搭配麻雀、荆棘、蕨竹,布满了整个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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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鹧棘雀图》局部

坡石先以墨线勾勒,然后加之简单的皴擦,树木枝干苍劲有力,不失古朴,岸石和荆棘与画面主体相融合,鸟雀姿态备异。

景物有动有静,配合得宜。像山鹧跳到石上,伸颈欲饮溪水的神态,就十分生动。麻雀或飞、或鸣、或俯视下方,是动的一面。

而细竹、凤尾蕨和近景两丛野草,有的朝左,有的朝右,表现出无风时意态舒展的姿态,则都予人从容不迫和宁静的感觉。

这幅画淡墨双勾,布景匀称,造型准确而又规范。画中的山鹧、麻雀与花草树木,都先进行了严格的结构勾勒后才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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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鹧棘雀图》局部

这幅画与黄筌的《写生珍禽图》有相似之处,整幅画面采用三角形构图,端庄大气,虽没有《写生珍禽图》规范,却因山石与山鹧鸟的笔法统一而显得朴茂丰富而浑厚。

据《益州名画录》记载,黄筌位列妙格中品,他的儿子黄居宝与黄居寀位列妙格下品。

就黄休复的划分层次来看,黄居宝与居寀的绘画水平同属一个等级,可“论黄徐体异” 篇中富丽堂皇风格的黄家却没有算入黄居宝,皆因黄居宝英年早逝,未能入宋,卒年40岁。

对于一位画家来说,这个年龄阶段应是画艺开始纯熟,准备出成果的阶段,可惜黄居宝的早逝使其艺术才华湮没,所以无论是《益州名画录》还是《图画见闻志》的记载,黄居宝都未能有命名作品的录入,寿命较之兄长的黄居寀则有机会展露与锤炼自己的画艺。

随着时间的流逝,黄居宝渐渐被人们遗忘,而有更多留存画作与资料的黄居寀则被以后的画史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