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维坦按:
和很多人热衷于观看各种挤痘视频所带来的那种“既恶心又舒适”的感觉不同,纯粹生理意义上的恶心/反胃/厌恶的情绪,几乎是我们与生俱来的,而阈值又因人而异,有的人对于呕吐物、粪便似乎没什么强烈的不适感,有些人则想都不能想。有意思的是,精神变态者(psychopath)的杏仁核和岛叶以及其他处理情绪的区域,通常都比正常人小。他们也比大多数人更不介意恶臭、粪便和体液。
不过,单就灵长类动物性别上来看,雌性真的比雄性更容易产生恶心和不适感吗?如果真的是这样,这又意味着什么呢?
这是情景喜剧的典型桥段: 淘气的孩子干了件恶心的事,比如带回家一只满身跳蚤的小狗,或者鞋底带着泥踩进家里。 爸爸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但手忙脚乱的妈妈却启动了彻底清洁模式。 背景笑声随之响起。
事实证明,这种刻板印象背后还有科学依据:在包括人类在内的多种灵长类动物中,研究人员发现,成年雌性对“恶心”的敏感程度高于雄性。
例如,倭狐猴(Gray mouse lemur)和日本猕猴(Japanese macaque)的雌性个体比雄性更倾向于对受污染的食物嗤之以鼻[1][2],而西部低地大猩猩(Western lowland gorilla)和东非狒狒(Olive baboon)的雌性个体更可能避免接触皮肤感染的同类[3][4]。
为何如此挑剔?科学家认为,这可以降低雌性感染疾病的风险,不论是寄生虫感染,还是性传播疾病。
法国图卢兹高等研究院(IAST)认知生态学家塞西尔·萨拉比安(Cécile Sarabian)更进一指出,雌性对恶心的敏感性——例如对食物更挑剔、尽量减少感染风险——的累积效果,可能是雌性灵长类寿命长于雄性的原因之一。
在她看来,“恶心”具有一种保护性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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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剔的雌性患病率更低
2010年代,萨拉比安在京都大学攻读研究生时,曾在日本儿岛(Kojima)观察日本猕猴的觅食行为。
她很快发现,雄性和雌性猕猴的觅食方式有很大不同:例如,一只雌性猕猴通常会在吃掉从落叶堆里捡到的橡子之前先擦一擦。相比之下,雄性则“更少采取预防措施,甚至很少检查食物”,他们更有可能几乎不看一眼就狼吞虎咽地吃下食物。
萨拉比安随后发现,儿岛上的雌性猕猴并不仅仅是挑剔——她们感染粪便传播的肠道寄生虫(如土源性线虫)的几率比雄性低。科学家对这种广泛存在的感染如何影响猕猴健康知之甚少,但有证据表明,经过治疗的雌性体重更高,繁殖成功率也更高。
恶心的作用也有局限性
当时,一个想法让人印象深刻:恶心可以在灵长类动物中带来某种卫生行为。
近年来,更多的例子浮现了出来。比如,坦桑尼亚的雌性东非狒狒会拒绝与感染梅毒螺旋体(导致人类梅毒的传染性细菌)的雄性交配。梅毒螺旋体会在狒狒的臀部周围形成“非常糟糕且令人作呕”的病变,萨拉比安说。
在刚果共和国的西部低地大猩猩中,雌性采取了更为激烈的措施。当雄性出现面部苍白斑点(梅毒螺旋体感染的另一个迹象)时,一些雌性会离开族群,寻找更健康的族群加入。
除了观察野外行为,研究人员还通过现场实验测试“普遍恶心诱发剂”(通常是粪便)来观察恶心反应的边界。毕竟,避免感染风险也是有代价的:因嫌弃被污染的食物可能意味着错过了一顿饭。
在一项实验中,萨拉比安将不同的食物放在粪便堆上提供给儿岛的猕猴。虽然只有三分之一的猕猴觉得放在粪堆上的一粒小麦看起来可口,但换成半颗花生(其热量是小麦的16倍)时,所有猕猴都毫不犹豫地吃掉了,包括雌性猕猴。
“这时,没有任何个体会拒绝。它的营养价值太高了,”萨拉比安说道。
现代化滋生的厌恶感
研究人类的“恶心感”需要更微妙的方法——即使在实验中,用粪便污染的食物招待人类也是不被接受的。
因此,研究人员会给志愿者展示可能令人作呕的场景图片,或者让他们想象一些情景,比如“赤脚踩到粪便,食物中发现虫子,生吃鸡肉,或在厨房看到老鼠”。然后,他们需要根据情景的恶心程度在数值上打分。科罗拉多大学科罗拉多斯普林斯分校人类生物学家塔拉·塞彭·罗宾斯(Tara Cepon Robins)解释道。
至少在西方社会,女性在这些厌恶感测量中的得分高于男性。那么,厌恶感是否也能保护人类健康呢?
罗宾斯和她的团队发现[5],在厄瓜多尔土著群体舒亚尔人(Shuar)中,那些对罗宾斯描述的情景感到不那么恶心的人,更有可能感染细菌和病毒。虽然这项对75人的研究没有发现性别差异,但罗宾斯怀疑,这可能是因为参与者年龄范围广泛。随着越来越多的舒亚尔人采用更“现代化”的生活方式(例如用水泥地取代泥土地,改善烹饪卫生条件,获取干净水源),他们对病原体的意识也有所增强。
“基本上,你对环境的控制越多,你就越容易感到恶心和厌恶,”罗宾斯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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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体而言,厌恶反应似乎充当了灵长类动物免疫系统的先锋。“这就是厌恶的本质——我们天生就会对过去伤害过人类的事物感到恶心,”罗宾斯解释道。
保护后代
萨拉比安表示,雌性对潜在感染源的谨慎行为“从进化的角度来看是有意义的”,因为“我们雌性是负责生育和照顾后代的那一方”。
不仅是分娩和抚育过程更容易导致母体感染,后果也更严重,因为雌性可能将疾病传染给后代。
一些研究人员推测,当我们最容易感染时,厌恶感会进一步增强——例如,在妊娠初期,免疫系统被抑制以避免对正在发育的胚胎的“友军误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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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项关于女性妊娠早期对厌恶敏感性的最新研究发现[6],那些对过期牛奶、蟑螂等事物感到更恶心的准妈妈,其血液中循环的免疫反应证据更少。
无论我们如何理性化这些令人作呕的现象,都无法真正逃避它——在经历了十多年接触粪便、体液及其他恶心刺激后,萨拉比安表示,她反而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容易感到不适。
“我对环境中可能让我面临风险的意识更强了,”她说,“厌恶感不是一种能够轻易摆脱的情绪。”
参考文献:
[1]royalsocietypublishing.org/doi/full/10.1098/rspb.2019.0863
[2]royalsocietypublishing.org/doi/full/10.1098/rsbl.2015.0757
[3]esajournals.onlinelibrary.wiley.com/doi/abs/10.1002/ecy.2786
[4]www.science.org/doi/full/10.1126/sciadv.aaw9724
[5]www.pnas.org/doi/full/10.1073/pnas.2018552118
[6]www.sciencedirect.com/science/article/abs/pii/S1090513822000058
文/Elizabeth Anne Brown
译/gross
校对/tim
原文/www.nationalgeographic.com/science/article/women-disgust-men-longev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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