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

狎妓

在D城,喝过酒的三个文人在路灯下沿着穿城而过的大河埂晃晃悠悠地走着。快到午夜时分,马路两边的门面多已关门,只有几个窗口般大的店面还亮着灯光。路上,除了偶尔有出租车穿梭在马路上发出呼呼的响声外,左岸有树林茂密的河埂大街显得格外宁静。

三个人一直朝一座跨河大桥走去,他们准备在桥头的某个宾馆或旅社住下。在离桥头还有一百米远的时候,其中一个背着沉重大黑皮包的诗人,忽地转过一个方向,朝树林走去。然后,对着一个香樟树,“哗啦啦”地撒了一大泡尿。撒完后,他左右看看,觉得诗人们行走的方向不对。可这时,其他两个诗人已经离他有三十米远了。落单的诗人将裤子再次提了提,接着耸耸背包的肩膀。他已经不清楚为什么会不停地在大河埂上闲逛。

“老黄搞什么东西!…瞎晃荡个啥啊。”

他说完,觉得肚皮被腰带勒的难受,他将腰带松了松。这时,他看到对面有家洗头房正敞开着。室内粉红色的灯光将小小的洗头房照的像个迷幻神宫。落单的诗人一见此等洗头房就来神。他径自朝洗头房走去。在离门面不到两米地方,他看到一个穿的肉感的女人披散着头发,独自一个人斜靠在一张转椅上,正对着一面大镜子抽着细长白色纸烟。那女人听见门外有人,紧忙将烟蒂扔进转椅下的废纸篓里,上身很快从转椅上滑了下来,软弱无力的双脚地支撑起丰腴的身躯。

“老板,里面来!”

诗人再朝前两步,然后,醉醺醺地说:“老板是什么价?”

“价格一样,一张老红人!”

女郎马上闻到诗人的一身酒味,脸上的热情一下就消失了!她上前一大步,将诗人堵在门口,不让诗人再朝前走一步。诗人眯着眼,显得十二分醉意。

诗人说:“给诗人呢?”

门面房小姐:“湿人?湿到什么程度?”

诗人显得有些激动和不满,他提高音量。“诗到什么程度?自然从头到根全是诗!——我们是这个时代的娇子,应该享受到最好的待遇。”

门面房小姐看出来眼前这个酒鬼是个文化人,她的态度也变的冷淡了,坐在又脏又长的沙发上,没精打采地嗑着五味葵花子。“钱给到为位,自然服务到位!——我们从不拿自己肉体和灵魂做便宜交易,即使你是诗人。”女人说完,还不时神色紧张地拿眼睛望着马路两边的行人。有几回她都蓦然起身,急步朝门前走近,但每次都只走了两三步就退回到原处。像是业务落空,越加失意地靠在沙发上,继续“啪啪”地嗑瓜子,动作显得有些粗鲁。

诗人被酒烧的两眼迷离,一脸憨相。

“一会功夫就出来了,还要那么贵?”

坐在沙发上女人,将左腿上的白纱裙捋了一下,露出红色的内裤。接着,又将两腿压的紧紧的,以至于两腿间的红色又消失在白色之间。女人显然对眼前的诗人有些腻烦;但凭经验,她知道但凡遇到这样的酒鬼,是不能拿狠话刺激的,不但不能,反而还要小心谨慎。在她看来,通常酒鬼都是一个德性,跟他们没有道理可讲,更不必跟他们纠缠。

“是啊,不经过脑子的,都是一会功夫就结束的;但是,标价都是一个码的。你们诗人,难道不最能够理解这个道理。”

诗人像是挣脱什么重负,努力钻进门面房里。但是又好像被什么阻力拉着,始终只能一脚在内,一脚在外。

“你…就是这样…嘲骂诗人的吗?!”

诗人恼怒着;不顾一切地叫嚷起来。

穿白色下身裙子的女人终于也被激怒了,她板着脸色,没好气地说:“你干不干啊,干就进来,不干就走人,别挡我生意。什么老板、诗人一大堆,在我这,钱给足了,本小姐就伺候到位,爱咋地咋地都成。讨价还价,总理来了,老娘也不买账!…”

诗人还要说什么,白衣女郎将他望外面一推。

“要么进,要么出…”

被女郎那么一推,已经意志难控的诗人,来了一个趔趄。也就在这个时候,门面房的铁门被白衣女郎用玉手拉下了半米。那卷闸门发出刺耳的哗啦声。——等诗人回过神的时候,发觉自己好像走出错门了。他看着隔壁的烟酒店,想起自己没烟了,便过去买了一包烟。这时,白衣女郎在门面房里面把胸衣卷起来,露出一对白嫩的乳房。

“喂,诗人,要不?…”

诗人还在生她刚才失礼和粗鲁的气,将肩上的背包朝身后甩了一下。

“去你妈的!……骚货!……”

诗人的话还没落音,就听见卷闸门“哐当”一声落地了。诗人更加生气,在门外骂骂咧咧。大概过了两分钟,他在白衣女郎门面房前撒了泡尿,然后悻悻然地要走。

诗人刚走两步,觉得酒劲来的更厉害。他朦胧地朝前方张望,好象在寻找失踪的酒友;但显然这时除了一、两个模糊的人影外,什么也看不清楚,到是忽然一阵汽笛声搅扰诗人的耳根,吸引诗人一瞥。诗人点了一只烟,靠在一棵长了几十年都不见长大的长青树上。诗人嘴吧嗒、吧嗒地吸着,连诗人自己都承认没喝酒的时候从来不这么狠劲地抽烟。

这时,卷闸门又响了。伴随徐徐上升的卷闸门出来的是玫瑰色的灯光。

“呸~~”诗人情不自禁地发泄一下不瞒。

那个穿白衣的女郎朝外张望一下,然后朝诗人紧张地招招手。

诗人楞了楞,本来还打算继续呸她一下,但马上改变了态度,且不由自主地走过去。离洗头房门口还有十多米,女郎快速地跑过来,将诗人拉了店里。女郎让诗人做在大镜子前的沙发上。诗人好象一直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他的烟都折掉了烟头,烟头在胸口的衣服上烫出一个小窟漏。此时,女郎把外套脱了,露出性感的身躯。

“湿人,想要不?”

女郎从诗人背后绕了过来,骑到诗人大腿上。她把诗人的背包彻底扯下来,放在一边。

“别动我的包!”

“你个死鬼,包里有什么啊,死活不离身。”

“说出来吓死你!”诗人诡异地笑起来。“50万!”

“唬我吧!”女郎惊喜起来,说完转身将卷闸门再次哗啦啦地拉下来。

诗人想再点一棵烟,但手怎么也打不着火机;女郎拿自己的火机给诗人点烟。接着,女郎又退掉外裙,丰满的臀部暴露出来。诗人晕忽忽的,像得了瘟疫,耷拉着脑袋。女郎还是热情地将手伸进诗人裤子里。诗人警惕起来,将手拔了出来。

“来点水!渴~~~”

女郎只好转身起倒水。水来了,诗人已经在打鼾。女人大喜,赶紧去打开包,翻了一通遍,除了装的满满的、没装订的手稿外,连一个角骚都没找到,更别提什么50万。女郎忽然气不打一处来,走到诗人面前一个巴掌搡拍过去,打在诗人脑袋上一声闷响。诗人醒了。

“50万呢?”女郎直言不讳地问。

“那是我了半辈子的50万字书稿!”诗人说着挺挺下身,从里面掏出一个钱包。

“晚上我在你这滚单。”

女郎鼻子一哼。“幺,晚上包我啊。”上前接过钱包,暗喜,打开钱包一看,凑在一块不足百元。女郎将钱包朝诗人脸上一甩。

“起来!起来!起来!——连一百块都没有,还想包姑奶奶!”

门打开了,诗人终于被赶了出来。连出门前诗人好象要留下什么做纪念,直挺挺站着,硬了四五秒,然后,躬下腰,微微地崛起屁股,只见像吹长号似的,放了一个又大又臭的屁,不足二十平方米地洗发房立马臭气熏天;女郎差点臭晕过去。

“你这个下千刀的……我一个礼拜都不要开张了。”门又关了。

落单的诗人百无聊奈地沿着河埂大街继续走。这时,先前与其同伴的两个诗人慌忙地赶了过来。一个身材消瘦、梳着正经的三七头、中年诗人一把抓住落单的诗人,心疼而埋怨地说:“你跑哪儿去了?我们当你下河裸游了。”旁边一个年龄在三十岁左右、穿着灰色马褂的诗人将落单诗人的包从肩膀卸下来!

“没有事,刚才……到洗头房去看女人了,……”

穿着灰色马褂的年青人非常吃惊。“什么?那种地方你也去?”

“没进去,只是在门口看女人丰腴的大腿……”

梳着正经的三七头的中年诗人接过话。“……常出没于堕落的地方!”

“女人不错;又白又年轻;个子高挑……蛮好!”

“霍老师,对那样女人也颇关注!……我看霍老师写过一些这方面的诗。”

“风流艳史;自古文人多风流!”消瘦的诗人笑起来。“老霍野史比较多……”

那个依然醉意未醒的霍诗人,用胳膊将瘦诗人脖子搂住。

“老黄,你们就知道在大河埂上瞎晃荡,一点正经事也不搞!”

听老霍这么一说,另外两个诗人肚子都笑的疼。他们把老霍的话歪曲了,以为老霍说的“正经事”就是搞女人。在他们大笑一阵后,他们来到一处烧烤地摊。三个人在那里有点了一些羊肉、脆骨、鸡翅、海鱼、韭菜、茄子、花生等,又要了三扎啤酒。这时,除了他们三个吃烧烤外,还有几个年轻的女子跟一帮小混混在旁边划拳、炸杯。三个诗人就刚才的“艳史”又笑谈了一番。

“霍老师此举叫考察民情,关注失足妇女……”

“我准备为她写诗……”

“老霍是宣德最好大诗人,诗写的相当好!”

“……那女人最后把门关了;我现在很同情她。”

“霍老师,对这样的女人还同情她,你的心肠真好,值得我辈学习!”

“那女人干什么不行,有手有脚,看她那样,不像是个不能干活的人……;可惜,就堕落了。我看到她那样庸倦地靠在椅子上,修长的身躯、飘逸的卷发,细白的长腿,像一尊女神一样。——我搞过美术,我完全能将那美妙的一瞬间画出来,而且配上诗。”

“老霍,你所讲的那个女子,我比较熟悉;人很好看,但比较傲慢!”

老霍掏出香烟,一人一支!点燃烟后,三个人都沉默了十秒钟。忽然,老霍情绪激动,莫名地发气火来。“把妓女改叫失足女就公道了吗?她们不幸的遭遇究竟有多少人顾问?!这件事,我是非写到诗歌里去不可!”

很快,文坛界都知道老霍对“失足妇女”非常关注,酒桌上总要扯一段来添加谈资。不过,连老霍自己也忘记了那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他酒后好忘事。

2012/8/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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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邵风,安徽肥东人,作家、编剧、书法爱好者。主要作品有小说集《来贝》;剧本《出租房》系列、科幻剧本《托鲁传奇》等;长诗《贾佑思历险记》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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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朝大海,用黑色的眼睛寻找光明。读睡诗社创办于2015年11月16日,诗社以“为草根诗人发声”为使命,以弘扬“诗歌精神”为宗旨,即诗的真善美追求、诗的艺术创新、诗的精神愉悦,诗对生存生命的揭示。现已出版诗友合著诗集《读睡诗选之春暖花开》《读睡诗选之草长莺飞》。诗友们笔耕不辍,诗社砥砺前行,不断推陈出新,推荐优秀诗作,出品优质诗集,朗诵优秀作品,以多种形式推荐诗人作品,让更多人读优秀作品,体味诗歌文化,我们正在行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