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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塔

不久前,受邀参加了在北京举办的《华平放映——与虹影面对面:从小说到电影创作》之影片《月光武士》放映交流活动。我的感触是,女作家虹影为观众奉献了一部情感能量充沛、现实映射丰富、美学张力十足、手法细腻活泼的力作。这部根据她的同名小说自编自导的影片是我近年来观赏过的最启迪人心、感人心脾的电影之一。

这部电影中满满的重庆元素,颇解思乡之愁,因此,可以把本片看作是多年在外的重庆妹子虹影的一部思乡曲——山景、江景、街景、夜景等都是重庆的美景,火锅、小面、花椒、辣椒等都是重庆的美食,仔儿小明、街娃钢哥、妹子苏滟等角色都是栩栩如生的重庆人。钢哥是最典型的重庆“杂皮”——义气、耿直又粗暴、俗气,苏滟是最典型的重庆小妹——乖巧、直爽又敢做敢说。作为半个重庆人,看到银幕上的重庆元素,听到地道的重庆方言台词,我的乡愁被深深唤起,又被轻轻抚平。

在浓厚的地域特色之外,电影的年代感勾起了我的怀旧情结。影片中的大部分物件都是20世纪70年代我在自己小时候的所见、所用,比如语录、弹弓、搪瓷杯、打水漂等等,观影时,我仿佛穿越回了那个年代,那个物质匮乏而精神富有的年代,那个想法简单而情绪复杂的年代……

本片不仅给人带来情感的慰藉,更有思想的启迪,其中不乏对人情和人性的深度思考,例如,影片对女主角秦佳惠性格变化的呈现是细腻生动的。佳惠的性格经历了由被动到主动的过程。起初她是被动的,她总在寻找或依赖某个月光武士——保护她的人,先是几乎独自养育她长大的沉默寡言的爸爸,后来是性格张扬的混混头子钢哥,钢哥给她的保护或满足是外在的或物质层面的,因此这种保护同时也是一种伤害;而给她疗治心灵创伤的则是她做护士时照料的病人——少年小明,后者的纯真无邪和初开情窦填补了她在妈妈被赶出家门后导致的情感匮乏。到了影片结尾,在历经了世事沧桑之后,她变得更成熟、更强大。这时,她不再需要钢哥也不再需要小明——她成了自己的月光武士。

这是一部诗意盎然的电影,运镜的方式、画面构图都充满诗情。还记得1992年我还在西南大学中国新诗研究所上学时,虹影女士曾赠我她的处女诗集《天堂鸟》。今天,我看到她最新出版的长篇小说《不死鸟》。我认为,昔日的《天堂鸟》亦是今天的《不死鸟》,天堂鸟是不死的,永生的鸟来自天堂,或飞向天堂。40年间,虹影的诗心未改。她心中的这只鸟在电影中化身为一只白鹅,贯穿影片始终,具有深邃的象征意味。一方面,它象征着那个纯粹的年代以及那些纯粹的人们。无论世事如何混乱、命运如何多舛,他们始终我行我素——修鞋、做小面生意、痴痴地爱。另一方面,鹅又象征着笨拙的性格、摇晃的命运,老秦从风光的留学生、教授因为日本妻子被赶出中国而沦落到靠修鞋支撑家庭、独自抚养女儿的境地;小明妈妈因为年轻守寡而靠卖重庆小面独自抚养儿子;佳惠为寻求社会保护而陷入困境……类似于白鹅这样的意象在影片中还有不少,比如红鞋,比如海魂衫。这些意象的设置和反复运用,增加了影片的美感,深化了影片的寓意,令其余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