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梅影荷韵
荣长得和她娘年轻时候一模一样。她娘和农村其他的女人不一样,身材好,出门头发梳得油光发亮,嘴里经常叼着烟。有时,在街上遇到老爷们,老爷们们也乐得给她说话,有时给她递上一支烟。以前农村人都用扁担挑水吃,荣她娘经常拿着扁担抽挑水的空和那些人追逐着、嬉笑颜开地打闹着玩。
后来,荣长大了,两条粗辫子经常甩来甩去,身材又好。一双眼睛会说话,薄薄的嘴唇就像熟透了的樱桃,是男人喜欢的那种类型。她和她娘一样,她经常在街上和村里的老爷们嬉笑着玩。只是,荣不抽烟。
那时,大队(现在的村委会)和生产队(现在的村民小组)里的男人经常往她家跑,说是她家是队里定的开会的地点。有时饭局就设在她家,公家出钱买酒买菜,她娘做饭。荣他爹在队里当保管,是个老实的庄稼汉子,外面的人都认为是队里的干部去找她爹商量公事,其实荣她爹很少上桌陪那些男人吃饭的,而是荣她娘在酒桌子上和那些男人觥筹交错,嬉笑怒骂。
有一次,荣她爹从场院里回家来看见他媳妇坐在桌子旁嬉笑着正和一老爷们喝着交杯酒,这个老实人爆发了。她家传出来荣她爹的怒吼声:“什么熊东西,我让你们这些王八蛋喝!”他掀了桌子,碗筷稀里哗啦都摔碎了,弄得遍地狼藉。他当时抓过荣她娘,噼里啪啦两个耳光,怒骂到:“你这个贱女人,你在家耍什么女光棍,有本事去外面耍去”。荣她娘和她男人撕打了一会,哭喊到:“你这个窝囊废,我还不是为了孩子,为了这个家?”荣她娘说完借着酒劲,拿了瓶打庄稼虫子的敌敌畏一扬脖灌了下去。这下家里乱做一团,那些男人作鸟散状地跑了,荣姊妹几个哭作一团。几个小辈的年轻人把荣她娘抬上地排车,拉着去镇上医院救人。
到了镇医院,荣她娘躺在病床上软绵绵地说:“侄子门,让你们受累了”。其中一个小青年说:“婶子,受点累不要紧,关键是我们大家都跟着丢人了”。
荣她娘的命捡回来了。她爹发了那顿脾气,差点要了她娘的命。她家依旧是村里干部开会的地点,有她娘在,谁也别想这样的好事,用不了的下脚料和酒桌上剩下来的菜,够孩子们吃好几天的。荣她爹有了她娘寻死这一回,这个老实人更沉默了。她娘不能在酒桌上拼酒了,接她班的人长大了,换成了荣和那些人应酬了。那些人去她家更勤了,新人辈出,似乎比以前更有韵味。
有一天,村里西头河里,发现了一个还带着脐带的死婴,污染了整条河流。村里的人都去看了,人们议论纷纷,猜测着是什么人这么不人道,把一个小生命扔在了这里。下午才有热心人把那个东西捞起来埋了。那天,荣她娘和街上另一家的老太太在大街上对骂起来,荣她娘跳得老高,歇斯底里地怒骂:“欺负到老娘头上来了,做过的事情不承认,会遭雷劈的”!那个老太太也不是善茬子,点着小脚,一蹦三尺:“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有本事你拿出证据来,去鉴定”!两个人跳着蹦着互相对骂。周围看热闹的人交头接耳,说什么的都有。只是谁也没看见荣此刻在哪里。
美丽的乡村,虽然有暖暖的令人难忘的乡情,但夜幕下的小村,却也涌动着令人作呕的暗流。有的人可能天生就有一种魅力,男人喜欢,走到哪里,不惹出点事就好像生活太平静了一样。荣和她娘相比,更多了一种魔力。她虽然经常吃公家饭,却吃不胖。和那些农村姑娘比,荣更像电影里的姑娘,婀娜多姿,一双勾魂的眼睛。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荣到了找对象的年龄,却没有媒婆登门去说媒。荣经常和村东头去她家开会的徐姓青年纠缠在一起,这个徐姓青年却有一个他主动追求的未婚妻。他曾答应他的未婚妻去她家落户盖房,给他未婚妻家的老人养老送终。只是他未婚妻家里老人不同意女孩嫁给他家,原因是他家成分原来是地主。像受够了歧视翻身农奴要做主人一样,新社会了,他穿着大喇叭裤,头发梳理得油光发亮,走路带风。他未婚妻家风传统,觉得闺女不适合嫁给这样的人家。徐姓青年的娘找算卦的算了一卦,是找个老实的姑娘还是找个风流的姑娘做儿媳妇,算卦的告诉他娘说一定要找个老实姑娘。
不知是荣死咬着他不放手,还是他对他未婚妻家人没信心,还是他觉得自己当了队里的官,还是他脚趾头破了,需要一双露脚趾头的鞋穿,反正他忘记了承诺,最后还是抛弃了他的未婚妻。尽管那女孩求他给她时间说服家人,他还是跑到了荣那里。徐姓青年可能良心上受谴责,或许是怕村里人笑话,他和荣没有举行仪式,荣就到他家过起了日子。
荣结婚了,倒也过了几年消停的日子,毕竟她男人五大三粗,他的拳头落下来,她的身子骨也是吃不消的。村里人也不去她家开会了。她生儿育女,男人依旧在队里任职,经常在外面应酬。
时光荏苒,人到中年的荣,一点也不显老。两条粗辫子也没有了,留了短发,依旧不胖,从后影看,还像个小姑娘。
镇上兴办了工厂,村里的媳妇男人大部分都去镇办工厂里打工挣钱,荣也不例外。工厂的老板是邻村的一位中年人,财大气粗,腰缠万贯。
这天,荣的男人刚从外地出差回到家,不知为什么他总是感觉哪里不对劲。他走近家门,房门从里边反锁着,他听到了从内屋里传出来男女的嬉笑声。荣的男人用力跺开门,见是镇办工厂的老板和荣在屋里,不知道做些什么。那老板吓得屁滚尿流,荣男人气得抬起脚要照着那男人踢下去。这时,荣站起来:“你别打他,是我的事!”
荣的男人只感觉全身的血液涌上脑子,他哆嗦着指着媳妇:“你,你这个婊子……”他一气之下,一头栽下去,口吐了一摊血,顿时不醒人事。
荣当即打了120,120来了后,一看没救了,也没拉人,走了。
这件事,在村里传开了,荣的女儿知道她娘气死了她爸,闺女气得也不上学了,离家出走,说是去外边打工去了,至今没有消息。
荣的儿子小,还不懂事。有荣的公公婆婆照看着。那个老板惹了事,厂子也开不下去了,于是关了厂子,也消失了。
现在,荣经常一个人坐在路边,披头散发,身上脏兮兮的,自言自语说着一些人们听不懂的话……
【作者简介】赵秀华,女,笔名,梅影荷韵。山东省济宁市作家协会会员。华文原创小说签约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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