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下图开启2024小雪)
甲辰年/ 贰拾 小雪
2024年11月22日 - 2024年12月5日
虹藏不见;天气上升地气下降;闭塞而成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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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花最不怕冷?菊花?不是。梅花?也不是。最不怕冷的花是雪花。凡草木花多五出,雪花独六出,雪花曰“霙”。古人云:“不荣而实者谓之秀,荣而不实者谓之英。”雪只有花而没有果,所以将雪花谓为“霙”,确是很严谨的。
11月22日为小雪节气,是初雪降临的时节。
“天地积阴,温则为雨,寒则为雪。气寒而将雪矣,时言小者,地寒未甚而雪未大也。雪未盛,故曰小。”
初雪的预报相对难一些,即便很有经验的预报员,也常为此纠结。记得前几年,和网友沟通时,我们调侃:“初雪如同初恋,预见不如遇见。”预测初雪的难度,接近预测初恋的难度。
小雪时节,“冬将军”尚未完全跨过长江,但已安稳地占据约746万平方公里。深秋中的江南,季节可能随时“易帜”,所以这约210万平方公里的秋之领地,便是冷暖之间争端不断的“是非之地”。一个地方刚刚被冬攻陷,但秋又及时“复辟”,有时甚至专业人士都无法轻松判定领地归属。此时,夏只剩下约4万平方公里的“星星之火”,安闲地观望着秋冬之间的纷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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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婆婆”与“雪婆婆”
旧时南方有一个说法,农历十月廿五日是“雪婆婆”的生日。虽同是天气现象,代表风雨的风伯、雨师都是“官方”认定的国家级层面的神灵,而代表雪的“雪婆婆”,只在民间享有礼遇。和“雪婆婆”级别相似的是“寒婆婆”,据清代《农候杂占》记载,农历十月十六日是“寒婆婆”的生日。
虽然两位“婆婆”都是人们杜撰出来的,但人们给“婆婆”“指定”的生日看起来却不是胡乱编排的。在南方,虽说农历十月也偶有晴暖的“十月小阳春”,但那毕竟是小概率事件。立冬之后,渐渐地由凉到寒,“寒婆婆”便出生了。天气先寒而后雪,“寒婆婆”出生十天左右,“雪婆婆”也出生了。
倘若我们把入冬日期定义为“寒婆婆”的生日,初雪日期为“雪婆婆”的生日,那么无论在南方,还是在二十四节气的起源地区,“寒婆婆”一般比“雪婆婆”提早出生20—25天,即一个半节气。
黄河以南地区,由入冬到初雪,即“寒婆婆”出生多久之后“雪婆婆”出生,具有比较良好的规律性。入冬之后大约20天,就可以开始期盼初雪的降临了。黄河以北地区,各个城市体现的差异显著。可以是一雪成冬,也可能一味干冷,初雪难产,“寒婆婆”与“雪婆婆”之间形同陌路。
虽说“寒”“雪”都被称为“婆婆”,似乎辈分相同。但气寒而雪,从气象原理而言,她们似乎不应该是“同一代人”。
俄罗斯作家普里什文曾经描述过这样一个情景:
圣诞老人,在俄语中有严寒老人之意,人们把雪比作严寒的孙子。所以下雪时,人们会说:“孙子来了!那么严寒老人的儿子是谁呢?是风吗?”
按照现代的气候观测,长江中下游地区一般是在大雪到冬至时节迎来初雪。当然,明、清时期的气候比现在寒冷,“寒婆婆”和“雪婆婆”都比现在出生得早。
据说郑板桥有一件颇为自豪之事,并因此刻了一方印章(一说为杭州人身汝敬所刻),上面写着“雪婆婆同日生”。因为郑板桥出生于1693年11月22日,也就是清康熙三十二年十月廿五日,与“雪婆婆”同日出生。
至于为什么是“雪婆婆”,古人常说兴风、行云、布雨、酿雪,字里行间似乎透露着一层含义,好像弄出一场雪比制造其他的天气现象要更烦琐,或许只有做事细致的婆婆才能胜任吧。或许还有一层含义——瑞雪兆丰年,雪比其他天气现象更具有吉祥、丰稔的意味,慈祥的婆婆应该更适合做它的“形象代言人”。
气象谚语:“雪姐久留住,明年好谷收。”
原文:“羲之顿首:快雪时晴,佳。想安善。未果为结,力不次。王羲之顿首。山阴张侯。”
大意是:“王羲之拜上,快雪过后天气转晴,甚妙。想必你可安好。事情尚无结果,心中惦记,赶紧告知。王羲之拜上。山阴张侯启。”来去匆匆的一场冬雪之后,王羲之心情不错,以神清气爽的快意,写下这则流芳千古的书札。
你看,“雷公”“电母”“雨师”“风伯”“老天爷”这些称谓听起来都很有威严,都是仰视和敬畏的,但“雪姐”“雪婆婆”“春姑娘”听起来很俏皮、很亲昵。
为了来年的收成,姐,您常来串门啊!
古时候,雪代表着祥瑞之气。京城下场雪,臣子们会“上表称贺”。一场雪,往往成为赞颂天子功德的由头,谄媚与雪花齐飞。到了古人认为阴气至极的冬至,朝堂上更是刻意回避灾异的话题。《新唐书·百官志》中记载:“元旦、冬至天子视朝则以天下祥瑞奏闻。”若赶上喜欢“天气喜报”的皇帝,百官们自然热衷搜罗各种可以解读为祥瑞的天气现象,灾情反倒成为忌讳。
我们常常说,所谓天气预报,是坏天气预报,即针对坏天气的预报。其使命并不在于歌颂好天气,而在于警示坏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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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16度迎小雪
立冬后,天气忽暖忽冷,一到小雪,暖阳便被收走,北风成了常客。强冷空气会频繁出现,人们也披上了厚实的冬衣,凛冽寒冬算是真正到来了,这是很多人印象里的江南小雪节气。
温暖如春的小雪天,虽然让人奇怪,倒也不是这几年的专属。
江南早冬的“春景”,不光让白居易沉醉,在其他诗人笔下也有精彩记录。被视为北宋时期“脱口秀”名家的刘攽在《孟冬》中写道:
“十月江南暑,居人尚葛衣。
秋花看不绝,沙鸟听忘归。
气郁愁成瘴,霜轻叹失威。
异方羁旅思,岁事每多违。”
他勾画的十月江南,仍能感受到暑意,人们还穿着葛布衣物,秋花盛开,美不胜收,鸟儿似乎忘却了归巢的方向。
虽说,“小阳春”在古时就有,但这几年缩水的冬日,确实让江南原本分明的四季模糊了边界,也让人念起以往小雪的冬日情趣。
小雪时节,江浙一带有腌寒菜的习俗,清代厉惕斋在《真州竹枝词》里便有记载:“小雪后,人家腌菜,曰‘寒菜’,……蓄以御冬。”在南京有句谚语:“小雪腌菜,大雪腌肉。”小雪后,家家户户开始腌制、风干各种蔬菜,以备过冬食用。
古时,酿酒也多在小雪前后,因为秋收结束后,粮食相对富裕,在古代,饮酒是日常生活中的重要内容,酒也是祭祀仪式的重要部分,属于礼的范畴。岁末是各种祭祀活动的高峰期,所以对酒的需求量很大,小雪酿酒也就相沿成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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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雪三候
小雪三候:一候虹藏不见(“虹始见”为清明三候之一);二候天气上升,地气下降;三候闭塞而成冬。这时,往往是黄河中下游地区“北风其喈,雨雪其霏”,初雪降临的时节。
“一候虹藏不见”,虹为彩虹,也可以理解为下雨的意思。也就是说进入小雪节气,降水的形式逐渐从雨变为雪了,天上不再下雨,自然就没有了彩虹。
“二候天腾地降”,这体现了古人的阴阳观念。天为阳地为阴,阳气上升阴气下沉,阴阳不再相交,天地间自然一片死寂。这实际上是古人对气候和生命的一种认识。
“三候闭塞成冬”,阴阳相隔,万物沉寂。如果说立冬意味着进入了冬天的门槛,那么小雪则意味着冬天正式到来了。古代的冬季比如今要难熬得多,天地间不见鸟兽,人们在播种完最后一茬冬小麦之后,也纷纷躲在屋里开始过冬了。所谓“闭塞成冬”,正是此意。
“北风其喈,雨雪其霏。惠而好我,携手同归。”北风使劲刮,大雪随意下;幸亏有你对我好,手拉手一起回家。这是我特别喜欢的一首诗,洋溢着雪中的温情,极具画面感。
降雪过程中,潜热释放,所以人们并不会觉得寒冷,常言道:“下雪不冷,化雪冷。”为情所困之人以此写下很有哲理的一段话:“化雪总比下雪冷,结束总比开始疼。”这是多么痛的领悟啊!
物候特征的关键字是“封”。“小雪封地,大雪封河。小雪封田,大雪封船。”天气往往萧冷、晦暗,难得晴暖。但在古人的心目中,此时担忧和忌惮的,是不下雪。因为“小雪雪满山,来岁必丰年”,“小雪无云大雪补,大雪无云要春旱”。
第一场雪,往往随下随化或者昼融夜冻,甚至刚开始下的不是雪,而是霰。《诗经》中便有“相彼雨雪,先集维霰”的描述。“岁将暮,时既昏,寒风积,愁云繁,微霰零,密雪下。”霰,有时仿佛是雪的序曲。霰,各地的俗称繁多,比如雪籽儿、雪糁子、软雹子、雪豆子等。
当然,还有可能不是纯粹的雪,而是“半文半白”的雨夹雪。
很多朋友把雨夹雪误写成“雨加雪”——是夹杂的夹,而不是累加的加。还有一个常见的误读,是把“阴间多云”理解成“阴间多云”。其中的“间”(jiàn),是偶尔、有时的意思。有人看到“阴间多云”,说:“你们气象台连阳间的事儿还没管好,怎么还管起阴间的事了?!”
古时候,到了初冬时节,人们会祭祀名叫“司寒”的冬神,希望它保佑人们平安过冬,即所谓“孟冬祭司寒”。小雪时节,闭塞成冬。
“绿水本无忧,因风皱面。青山原不老,为雪白头。”山虽白了头,却未显苍老。只是,原来枝繁叶茂的树木,都变成了“光杆司令”,颇有垂暮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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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的价值
冽冽冬日,肃肃祁寒,小雪是属于雪的节气。如果缺少了雪,世间便少了许多诗文和意趣。
小时候,我记住的第一首关于雪的诗,是一首打油诗:“江山一笼统,井上一窟窿。黑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小时候只注意黑狗、白狗了,长大之后我才渐渐体会大雪纷飞时那种“江山一笼统”的境界。这种天气,更容易让人意识到“世界是平的”。
从前,人们很喜欢以小雪时节是否降雪、天气如何来推测后续的气候和农事。小雪时节降雪,是“守常”,是对气候规律的遵守,是来岁丰年的保障。如果没下雪,那就需要在大雪时节补偿一下了。《田家五行》中说:“小雪日东风春米贱,西风春米贵。”说的也是这个道理。“今冬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对于冬小麦来说,雪,先是被,后是水,还是肥。
中国现存最早的农学专著《汜胜之书》便反复强调冬雪的特殊价值:“冬雨雪止,辄以蔺之。掩地雪,勿使从风飞去。后雪复蔺之,则立春保泽,冻虫死,来年宜稼。”“冬雨雪止,以物辄蔺麦上,掩其雪,勿令从风飞去。后雪复如此,则麦耐旱、多实。”
迟迟不下雪,不好;气温太偏高,也不好。就像古人所说的“冬行秋令,则霜雪不时”。“小雪不封冻,麦子白白种”,“小雪不冻,惊蛰不开”,“小雪见霜兆丰年”。
我记得小时候,每到这时,除了土豆之外,餐桌上便是萝卜、白菜的“二人转”。“萝卜白菜各有所爱”的季节,单调而清简。古人说:“菜食何味最胜?春初早韭,秋末晚菘(白菜)。”
陆游有诗云:“白盐赤米已过足,早韭晚菘犹恐奢。”
那些冰封雪飘的季节,人们已经把冬储大白菜、大萝卜吃得够够的了。不过,也许正是它们,默默地护佑着我们并不丰足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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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园林里的小雪
天欲晚,天将雪。天地清寒,此时最宜烹茶暖酒,竹炉煮汤,邀知己好友拨火煨芋,笑说年少。
这是初冬最天真烂漫的一段时光。寒未深,雪未至。已作别的深秋颜色还飘散在寻常巷陌,薄暮的淡紫与深黄,斜阳下的晚蝉与炊烟,令裹紧衣领的迢递归客,匆匆步履中更添对掌灯庭园温暖人间情味的一分惦念。
作别情暖明净、饱满辉煌的最末一点秋意,徐行至园林深处奇异神秘的冬境,清泠的月光洒满长天,北风吹响每一棵树上重叠的四季,将稀稀朗朗的愁绪自歇栖的枝条上抖落,淹没了鬓影瑶琴的诗情,而属于冬日的灿烂正潜藏在寸寸封冻的大地,待堪堪破土馈遗一份,不尽斑斓却依然炽烈的纯白殿堂。
至小雪节气时,江南之雨尚未凝结为雪,然而此时寒意更深,阵阵凛冽的寒风,渐次将盘桓的秋意卷走,天地山石、溪流草木,顿时生了几分清凉的寒意。
每日里,天黑得更快了,到了下午五六点钟,黑夜就如舞台的大幕,不待黄昏的掌声响起,倏忽之间落了下来,黑得彻底,毫不迟疑。
阵阵清寒之中,人们忙碌着腌菜、酿酒、打麻糍、做团子,用热气腾腾的人间烟火等待着冬季的真正到来。
— FIN —
视 觉 / 喜玛拉雅北坡的鱼、呆呆龙
部分图文来自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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