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多版本的民国公子当中,有一个人不得不提,那就是道光皇帝的曾孙爱新觉罗•溥侗,之所以能成为民国公子并且在众多民国公子中脱颖而出,主要是两点:第一是身份,他是正宗皇族;第二,他是出了名的票友。所谓票友,就是指那些会唱戏,但是又不是职业演员的人。不过他可不是普通票有那么简单,而是到了一个空前绝后的境界,生旦净末丑,门门都精;二胡弦子琵琶,样样都通,是一戏曲全才,神一般的存在。
溥侗在家里排行老五,所以江湖人尊称他为“侗五爷”,生于1876年的他,因为是皇族后裔,所以很小就封了一个大官,叫镇国将军。之后又到宫里在上书房陪光绪当伴读,上书房就是当时中国的最高学府,而溥侗又是属于那种天资聪颖的孩子,所以几年下来,琴棋书画样样无所不精,但是因为陪光绪读书,自然就站在自己同窗好友这一边,反对慈禧垂帘听政,导致溥侗始终受到朝廷的冷落。
尽管有闲有钱,但是没有事情干,因为冷落所以就沦落成了一个悠哉游哉的公子,不过他人品还是比较好的,不能因为没事干就荒淫无道,但他满肚子的才华该往哪发泄呢?溥侗发现最近娱乐界挺火,“京剧中国好声音”那儿挺有人气,于是开始专门的研究昆曲和京剧,当了票友。
当年乾隆征讨大小金川的时候,派了不少八旗子弟随军,主要工作不是打仗,而是去唱歌,相当于现在的部队文工团,起激励士气安慰军心的作用,而文工团的演员,每个人都有一个执照,在当时称为龙票,后来梨园就能够唱戏又不收取报酬的人,统称为票友。过去中国戏坛当中有很多名票,他们的演技、唱腔,包括扮相,比台上那些正角还厉害。
不过票友从来不是为了钱去演戏,而是为了一个字“玩”。要说溥侗来当票友,真的算是自降身价,他可是皇族,当时中国社会最高贵的血统,而当时唱戏的,甭管你唱得多么好,有多少人捧你的场,那都是下九流。所谓“一流戏子二流推三流王八四流龟,五剃头六擦背七娼八盗九吹灰”唱戏在当年的社会地位非常之低,尽管它排在九流里的首位,但还是个下九流。
但是溥侗为了钻研京昆,那是放下身段,冲破门阀,和梨园界的人士平起平坐,不仅做了朋友,甚至为了学到绝活,还不惜毕恭毕敬的以弟子身份相称,在当时可以说是惊世骇俗,所以说后来演员的社会地位能够升到那么高,和溥侗的所作所为有着很重要的关系。
当时有一幅著名的画《同光名伶十三绝》,画的正是同治光绪年间的十三位名角,这当中有后来成为伶界大王的谭鑫培,中国的第一部电影《定军山》就是谭鑫培录制的,还有梅兰芳的爷爷梅巧林,丑角泰斗刘赶三等等,可以说是当时中国重量级戏剧明星。
为了能和谭鑫培学老生戏,溥侗端着烟枪伺候谭老板抽大烟,国家高级领导的后代给社会底层的,被人瞧不起的人端茶倒水,你能想象这种状态吗?我想这种不耻下问,对京剧的热爱,都到了这个份上,他能学不好吗?除了学老生戏,他还学旦角、小生、武净等,总之各个行的戏都学。
溥侗还精通音律,在当时也是很有名气,大清国的国歌,我们国家历史上第一首法定的国歌——《巩金瓯》,就是由严复作词溥侗谱曲。不过国歌颁布后没几天武昌就起义了,大清国跟着倒台,国歌也就跟着没人唱了。
大清一垮,溥侗也跟着垮了,成了遗少,于是更加沉迷在生旦净末丑的世界当中。溥侗住在清代皇家园林治贝子园,就是今天北大校园里头,他在自己的园子里修建了一个演出的大舞台,组建了演习京剧和昆曲的戏班子,把贝子园命名为红豆馆,自号红豆馆主,自己家活脱脱成了一个京昆艺术的活动中心。
梨园界和票界的哥们经常过来玩,有不少是大腕,比如余叔岩、马连良、杨小楼,还有梅兰芳。时间一长,溥侗就成了一个“昆乱不挡,六场通透”的票界大王,各种唱腔都会,各种乐器都熟,一个戏班子,任何工种他都可以去顶,而且顶的都非常出色,他还不收报酬。你想想玩票,能玩到这个境界,他能不叫空前绝后吗?所以“侗五爷”的名号就叫开了,所谓“京剧艺术哪家强,就数皇城侗五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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