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宝应元年四月丁卯日,唐肃宗李亨去世。
十三天前,唐玄宗李隆基去世。
你真的相信,死得“刚刚好”的玄宗,是寿终正寝的吗?
“说,是不是你杀了太上皇?”高力士厉声问道。
“当然不是!”
“那你说,是谁?”
“所有人都可能是凶手!”
宫里每个人都有杀太上皇的动机。
想为母亲赢得追封的寿安公主李虫娘。
想拿太上皇的命来稳固地位的杜掌医。
想除掉威胁的圣人和太子。
当然,作为韦家后人的我,也在嫌疑人名单之列。
1
宝应元年五月,太上皇(注:本故事里,太上皇指唐玄宗)在神龙殿薨逝。
我本以为自己会被斩首,结果只是以“照顾不力”的罪名被流放巫州。
我松了口气,至少能远离长安这个是非之地。
毕竟我知道太上皇被毒死的真相,留在长安只会更加危险。
然而,在经过朗州时,高力士的人找到了我。
“韦太医,高公公在开元寺西院等你。”
我心里仿若被一道惊雷击中。
高力士是太上皇的心腹。
太上皇死得蹊跷,他肯定会追查到底。
我搓了搓手,掩饰自己流露出的不安和紧张。
连我流放经过这里他都知道。
我身边到底有多少眼线?
大赦归来的高力士,据闻要升任扬州大都督。
难道我这个小太医刚从一群权贵手里逃脱,又要被另一股势力缠上?
2
高力士流放归来后,明显苍老了许多。
以我多年从医的经验来看,他应该感染了风寒,显得很虚弱。
但他头脑依旧清醒,威严之气仍能震慑住我。
“太上皇怎么死的?”
“上了年纪,寿终正寝的……”我不敢看他的眼睛,那是一眼就能看穿我说谎的眼神。
“说出真相,我保你在扬州一生平安。”
“高公公,我说的就是真相!”慌乱中的我有些口齿不清,额头冷汗直冒。
为掩饰不安,我去给香炉添加了点香,假装关切地问:“看公公好像感染了点风寒,这香是宫里带来的,对风寒有一点效果。”
无论对哪一方说出真相,我都是死路一条。
毕竟细究起来,我也参与了其中。
最好的办法,还是和稀泥,糊弄过去。
但他显然已对我失去了耐心。
“太上皇,是你毒死的吧?!”此时,一个武人站在他身后,亮出了明晃晃的唐刀。
“不是!”我几乎是脱口而出,双手不由自主地紧握着衣襟,心脏如鼓槌般猛烈跳动。“再说我为什么要杀太上皇?!”
高力士猛然上前一步,低沉的声音如雷霆压在我的头顶。
“你叫韦纵,出身京兆韦氏,长安曾有祖宅,但被虢国夫人强拆霸占了。”
“那也不至于弑君!而且虢国夫人都死这么多年了!没必要再迁怒太上皇!”
我一直以为太上皇那边早就失势了,没想到他们这一党居然还有这么多眼线去起我的底。
“不,你刻骨铭心,成为尚药局的医生也是为了接近太上皇,是吗?”
“当然不是!这乱世之中能活着都不错了,干嘛还要节外生枝,丢掉自己的差事!”
“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否则,你现在就死在这里!”他随即顿了顿,目光冰冷。
眼前如果不说,他身后那个凶神恶煞的人,似乎马上就会把我碎尸万段。
在高力士眼里,隐瞒真相和亲自弑君,其实没什么差别。
至少要先让眼前的自己能活下来。
“事关重大……这个事情,我只告诉高公公。”
高力士对那位武士打了个眼色,他放下刀退下,关上了房门。
此时只剩下我们两个。
“是……毒……”
“是谁下的毒?”
“是寿安公主虫娘,太上皇临终前,一直是虫娘在照顾他。”
3
我第一次见到李虫娘的时候,她一身旧道袍,素面朝天。
她是来代替被赶走的持盈、咸宜两位公主来照顾太上皇的。
太上皇似乎并不怎么喜欢这个女儿。甚至可以说是厌恶。
今天水太烫,明天饭太凉。
那时候太上皇身体情况还不错,骂虫娘的时候声音浑厚有力。
“你和你母亲一样晦气!”
他一直把自己的无能和失势归咎于虫娘母女的“晦气”身上。
当年她的生母曹野那姬早产,他就把这对母女扔去了道观。
虫娘也一直没有公主的尊荣和待遇。
所以说,现在的她,跟个侍女也没什么区别。
每天太上皇各种折腾虫娘,但她终究还是有孝心的,照顾得还算是尽心尽力。
直到有一天,虫娘点的香,他觉得香气过于俗气,一脚把香炉往她身上踢,香灰直接烫伤了她虫娘手臂上的皮肤。
虫娘惊惶失措,只说明天会给父亲带来更好的香。
可我没想到,她新调制的香,竟然是毒。
虫娘新制的香,清幽脱俗,确是上好的熏香。
太上皇也没挑剔出什么毛病,只是问那是什么香。
“是和兄长(虫娘说的兄长,指的是当时在位的唐肃宗)用的同一个香。”
既然是和圣人(本故事中,圣人指的是故事发生时在位的唐肃宗)一样的香,太上皇便没再说什么。
熏香点了几天后,太上皇的身体就开始时不时地咳嗽、喘气。
原本头脑清醒的他,也开始日渐精神萎靡。
以往我四五天才来把一次平安脉,后来我几乎每天都要来一次。
他的身体眼见着每况愈下,且手上开始出现明显的白斑。
我开始怀疑,太上皇中毒了。
为证实我的猜想,我试着调制了一些解毒药丸悄悄给他服下。
他确实会有一些起色,白斑也会消退一些。
但时间长了,解毒药丸逐渐失效。这说明,他处在长期被下毒的环境中。
发现这个问题后,我首先跟虫娘说了我的怀疑。
可虫娘却不紧不慢地对我笑道:“哪儿有什么下毒的事情呢,是父亲上了年纪罢了。”
我还想强调一下问题的严重性,可虫娘马上就打断我。
“他的食物是御膳房送来的,汤药是太医署熬好送来的,若实在觉得可疑,虫娘每次都在你面前先吃一口就好了。”
虫娘确实也如她说所说那样做了,然而,她毫发无损。
太上皇却愈加严重,中毒的症状也愈发明显。
行医多年的经验,让我无法说服自己。
不是汤药,不是食物。
我看着虫娘点燃了香炉里的香,会不会是……
我怀疑这个香还有一个理由。
那就是太上皇对这个香逐渐产生了依赖。
一旦香气消散了,他就开始猛烈喘气和浑身疼痛。
然后哀求着虫娘点香。
虫娘点燃了香薰后,随着香气的弥漫,太上皇也会安静下来。
这种类似上瘾的特征,真的非常诡异。
在虫娘面前,我先假装相信她的话。
但我作为太医,最终还是决定要调查这件事。
4
“等一下。” 高力士的声音低沉冷厉。“你说谎。”
“我没有!” 我心脏猛然一紧,脸上肌肉微微抽搐。
“你说是虫娘带来的香,但据我所知,虫娘并不会制香。” 高力士继续道。“虫娘从小在道观长大,太上皇极其苛待,制香是奢侈之物,她什么时候学会这种东西?跟谁学的?能制出杀人的毒香,肯定对药材和香草极其熟悉。”
他紧盯着我,让我直冒冷汗。
“对草药香料极其熟悉,且最接近太上皇的人,难道不就只有你吗?”
“不,还有一个人!”我连忙接话,“太子(注:本故事中的太子指唐代宗)宫中的女官,杜掌医!她不仅是天宝年间长安有名的制香师,医术也非常高明!”
“掌医只是太子宫中女官,与虫娘有何交集?”
“当然有了!虫娘制香的方法,就是她教的!她们是旧识!”
“你的意思是,她和虫娘很可能是同谋?”
“可能性很大,因为我在西市,发现她做了一些可疑的事情……”
5
我一直没想通,在香气包围的情况下,虫娘如何精准地只给太上皇一个下毒。
带着这个疑问,我以探讨医术的理由,找虫娘要了方子。
她倒是大大方方地给了我,完全不避讳。
或许她认为,以香杀人这种方式,很难让人察觉吧。
我仔细看这方子,发现最重要的那味香草,即使在宫中存货也极少。
杜掌医给圣人制香都只是勉强够用,虫娘是怎么劝服宫中的太医给她香料的。
“没有劝服,问过太医署,尚药局,药藏局,都没给。”
“那你怎么要到的?”
“杜掌医以前可是长安第一制香师,缺什么香料都有办法。”
“那她的办法是——”
“西市总有那么几个私下贩卖的胡商,价钱给够就行。”
虫娘就对我说了这么多。至于哪个胡商,哪个铺面,她就一笑了之,糊弄了过去。
我突然有了个想法。
虫娘给我的方子,肯定是杜掌医原来的方子,按理说是没问题的。
但如果她买的香料药材,跟方子有出入呢?
多了一味,少了一味,可能也是关键的线索。而且宫中也不会有取药的记录。
既然说她和杜掌医都是在西市的胡商那里购入的,那么就一定能查出来。
方子里的关键香料并不好找。
我拿着方子问了西市所有卖香料的胡商,都没有找到。
我有些茫然,就这样走到了十五号铺这里。
这是一个胡饼铺,老板是个高鼻深目、一头红发的曹国人。
我下马走近他。
“老板,有香料吗?”
胡商一惊,看了我一眼,但随后又马上平静起来。
“有。”
这回轮到我惊讶。他的店铺主要经营的是胡饼,看起来跟香料关系不大。
看起来确实是私下贩卖。
“有这些吗?”我把方子递给老板。
老板看了两眼,道:“这有是有,但不便宜。”
“价格好说。”
确定了,这人应该就是虫娘说的胡商。我从袖口里取出一锭银,轻轻放到胡商手上。
“打听个事情。”
“你说!”胡商两眼放光,看起来不难搞定。
“有没有一个女道士经常在你这里买这个方子的香料?”
我把方子递给胡商,他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她就完全按照这个方子买?有没有多买什么,少买什么?”
“那没有。”
正当我以为线索要断的时候,胡商却突然来了一句。
“倒是杜掌医,来买这个方子的时候,还会多买一种香草。”
我突然发现,我一直忽略了一个人——教虫娘制香的杜掌医。
我连忙问胡商,杜掌医买的是什么。
“一种止咳平喘的香草,叫龙息草。”
“会不会是加到这个方子里,让这个香的效果更好?”
“当然不可能,她那么有经验的制香师,怎么可能会犯这样的错。”
“这个香就是平喘止痛的香,加进去不是会增进功效吗?”
“当然不是!这个香主要的香料,如果配上龙息草就会变成毒香了,长期用会死人的!西域的制香师都知道这个禁忌。”
原来如此!香本身没有毒!
但再遇上另一个香草龙息草,加在一起就会有毒!
杜掌医这种制香高手,肯定知道这一点。
“杜掌医买龙息草是因为她有喘症,不是用来制香的。”
“你说什么?杜掌医有喘症?”
“天宝年时就一直在我这里买了,配上麻黄弄成药丸,很有效果。”
无论杜掌医出于什么目的,虫娘的龙息草肯定只能来自杜掌医。
我决定翌日清晨到杜掌医处调查线索。
如果她是同谋,我必须尽快告发她和虫娘。
否则太上皇明显的中毒死亡,我作为太医难辞其咎,一旦被牵连恐怕有性命之忧。
6
我没赶上宵禁,只能在附近的坊内找了一处地方投宿。
这一天我被折腾得够累了,不久就瘫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半夜时分被噩梦惊醒,四周一片寂静。
「唰——」
一阵微弱的声响让我警觉,我隐约感觉到门外有些不寻常的动静。
那是一种细微的呼吸声、我隐约感觉有人在外面悄悄走动。
我屏住呼吸,侧耳倾听,试图分辨那声音的来源。
我脑海中闪过各种被杀的情景。
从床上起身,小心翼翼地走到门边,站在黑暗中,尽量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此时,一个身形高大的黑影轻手轻脚地推开了门,步伐轻盈而谨慎地进入了我的房间。
月光透过窗户缝隙,映照出他黑布蒙面的模样,那把大刀在夜色中闪着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我意识到,这是针对我的谋杀。
我保持冷静,静待门后,寻找逃脱的机会。
黑影走到床边,毫不犹豫地挥起大刀,猛地向被子里连刺数下。
碎布四溅,我趁他注意力分散之际,迅速贴着墙壁,悄无声息地向门口移动,然后猛地推开门,用尽全身力气冲了出去。
我的脚步在夜色中回响,紧随其后的追兵脚步声越来越近。
不出所料!他是真的冲着我的命来的!
猛地转入另一条街巷,宽阔的河道出现在左侧。
我毫不犹豫地进入冰冷的河水中,尽量减少水声和涟漪。
河水迅速淹没了我的身体,我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在黑暗的河水中隐匿。
屏住呼吸,睁大眼睛,我试图透过水面的波光观察上方的动静。
水面上隐约映出刚追过来的刺客身影,他在河岸边徘徊,似乎在寻找我的踪迹。
我紧紧贴着河底的泥沙,一动不动,生怕任何微小的动作都会暴露我的位置。
幽暗的环境下,杀手似乎没有察觉我躲在水底,而是继续往前追去。
随着脚步声渐行渐远,我在水下坚持着,直到感觉到肺部即将炸裂,才小心翼翼地浮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
他应该走得足够远了。
我沿着河道游到对岸,悄无声息地爬上岸边,暂时先找个角落坐下来休整。
冷静下来后,我开始回忆。
那个刺客,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他进来的时候,有一阵淡淡的香气。
不是香料,而是那种焦香的气味。
我突然想起了,胡饼!
一瞬间,脑海里出现了所有相关的信息,那个曹国胡商!
我与杜掌医还没有接触,不可能是杜掌医指使。
知道我有可能会来调查材料来源的,并发现我已经取得关键信息的,只有虫娘!
7
高力士突然猛烈咳嗽,我上前去给他拍了一下背,同时拿出随身的香囊给他,都是些救急用的香草做成的香料,流放途中我一直随身携带。
他吸了几口后,慢慢恢复了平静。
“高公公,要不你先看看病……”
“偶感风寒而已,无大碍!”
“可毕竟上了年纪……”
他盯了我一眼,我不敢再说下去。
“从你的描述中,似乎所有的矛头都在指向虫娘。”
“不然……”我一脸茫然。
“宫廷的事情哪儿有这么简单,就连杜掌医,你也只看到了表面。”
他看着我一脸茫然的表情,摇了摇头,叹气道,“你还是不知道宫廷的险恶,罢了,让我把我所推断的告诉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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