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在羊马河歼灭胡宗南的一三五旅,西北野战兵团司令部又向羊马河方向前移了15华里,指挥部设在张家土沟。
天还未亮,王政柱就敲开了彭德怀窑洞的门,报告说:“一三五旅离开瓦窑堡了。”
“好啊!”彭德怀从炕上折身坐起,说,“我正等着它呢。”
青化砭战役后,胡宗南总结经验教训,改变了战术。队伍开进时,集结几个旅为一路,数路并列,白天走山窜岭,轻易不下山沟,夜间露宿山头,构筑工事,稳扎稳进,名曰“方阵战术”、“滚筒”式前进。
彭德怀敏锐地看到了这一变化,认为凭着现有的兵力,难以分割敌人,更难以形成包围,便也改变战术,采取新的对策,即组织小部队袭扰、疲惫、消耗敌人,自己则选择有利的地点隐蔽,耐心等待敌人暴露弱点,兵力分散后,再聚而歼之,他把自己的分析和办法电报毛主席,毛主席非常赞赏,说作为一个指挥员,就是要善于根据情况的变化独立作出判断。现在,终于有了这样的机会,他怎么能不高兴呢?
彭德怀穿好衣服,下到地上,说:“走,我们到独一旅去看看。”
“今天战斗就可能打响。”王政柱说,言下之意是不赞成去。
“看看就回来,那里太重要了。”彭德怀说。
确实,彭德怀觉得那里非同寻常,在昨天召开的各纵队和旅长紧急会议上,他就强调了这一点。
当时,在桑树坪的那孔小窑洞里,彭德怀用一根树枝指着地图说:“这些天,敌人总抱成一团,这种小米碾子式的战法,减少了我们各个歼敌的机会,只得牵着它进行了400里的‘武装大游行’,让他们在12天的时间里。转了延长、延川清涧、瓦窑堡,现在他们累了饿了,再加上陈赓在晋南搞得那里告急,胡宗南便让七十六师守延川、清涧,以一三五旅守瓦窑堡,主力南下蟠龙、青化砭集结补给。4月6日,我们在永坪地区打了刘戡一个伏击,胡宗南又集中八个旅由蟠龙、青化砭向西北方向出动,并调一三五旅南下策应,想包围歼灭我们。”
说到这里,彭德怀把手中的树枝按在地图上的羊马河地区,加重语气说:“要在一三五旅同其主力靠拢之前,把它歼灭在这个地方。三五八旅在夏家沟、白家坪、李家岔地带积极防御,把敌第一军吸引向西;独一旅和警七团在元子沟云山寺一线,坚决阻击敌二十九军,羊马河地区由第一纵队教导旅在东边设伏,新四旅在西边设伏,共同负责歼灭敌一三五旅。”
纵队和旅领导们讨论后,彭德怀在总结时强调说:“同志们讲得好,消灭一三五旅。必须具备两个条件,一是阻住敌人援兵,二是速战速决,如果不把向北推进的九个旅的敌军主力阻住和调开,不仅不能消灭一三五旅,我们自己还会陷入腹背受敌的被动境地;如果拖长了战斗时间,就会增加阻击部队的困难,也会使预期的目的落空。”
顶着清晨的冷风,彭德怀带着王政柱、参谋和警卫员向独一旅驰去。
彭德怀把他骑的青灰骡子催得飞快,嗒嗒的马蹄,扬起一溜黄土。被风荆起的风沙,旋转呼叫着,迎面扑来,又被甩在身后。远处,有枪炮声隐隐传来。
“还有多远?”彭德怀问。
“前面就是王家屹塔,旅部设在那。”参谋说。
在一孔窑洞前,彭德怀刚跳下马,独一旅旅长王尚荣就上前敬礼。
彭德怀在和王尚荣握手的同时问道:“你们准备得怎么样?”
还没等王尚荣回答,彭德怀又说:“一三五旅已从瓦窑堡出动了,这给了我们打歼灭战的好机会。”
“是的。”王尚荣说。
彭德怀说着走到了地图前,手指着地图上榆树峁子、云山寺、元子沟一带,说:“你们把他这一大坨坨引过来,这样就可以集中力量歼灭由瓦窑堡南下的一三五旅了。
彭德怀的手在地图上划动,有时还用手比划着距离。
彭德怀收回手,背在身后,在地上走来走去,沉思良久又说:“今天的关键问题。在于你们能不能把敌人的九个旅拖住,只要你们能拖到下午2点钟,问题就解决了,就算完成任务了。”
“没问题!”王尚荣双脚立正,坚定地说,“保证完成任务!”
“尚荣同志!”彭德怀转过身,面对王尚荣,神色严肃地说:“你们今天的任务是艰巨的,又是光荣的。告诉各级指战员,要从全局出发,要把董钊的鼻子牵住,牵得越长越死,我们胜利的把握就越大!”
王尚荣懂得彭德怀的意思,为了全局的胜利,要准备作出最大的牺牲。他毫不犹豫地说:“请彭总放心!”
“王副参谋长还有什么话说吗?”彭德怀问王政柱。
“没有。”王政柱说,“王旅长会完成任务的,我们早点回去吧。”
“我们回野司指挥部了。”彭德怀说着把手伸向王尚荣。
回到张家土沟时,已是上午10点钟。彭德怀拍打着帽子和衣服上的黄土,快步走进指挥部,问:“二纵那边怎么样?”
张文舟说:“已和一三五旅接触上了。”
一个参谋走过来说“有几架敌机赶来助战,因双方处于胶着状态,没敢投弹。”
“好!”彭德怀说,“告诉他们,要猛要快,越快越好!”
李文海找来几个小米面饼子,递给彭德怀一个:“从早上到现在你还没吃饭呢。”
彭德怀接过来咬了一口,迅速地嚼着,有人递上一碗水,他接过来喝了一大口。
“刘戡、董钊有什么动向?”彭德怀咽下嘴里的小米面饼子,问。
参谋说:“可能以为找到了我们的主力,正扑向我军的山梁和沟渠。王旅长怕敌人脱钩,已组织小分队出击,死死拖住了敌人。”
“要他们防止敌人向羊马河方向靠拢,如果发现,就坚决堵住!”彭德怀边吃饼子边说。
过午之后,传来的枪炮声更激烈了,可情况却不多,电话机沉默着,电台也没有声音。参谋、通讯员、报务员不敢松懈,全神贯注地守着电话机和电台。明媚的阳光,照着这半山坡上寂静的小山村。
彭德怀捺不住了,说:“我到前面山上去看看。”
说完,彭德怀大步走了。
位于高山东侧的一个指挥所,总共只有七八个人,彭德怀来到这里,举起望远镜向东观察,西斜的阳光,照着他的身躯。
前面山头上,有三架敌机俯冲扫射,然后绕向这边。张文舟忙说:“彭总,小心飞机!”
“他现在顾不上干涉我们。”彭德怀抬头看看飞机,说,“驾驶员大概被胡宗南骂得晕头昏脑了。我看。胡宗南这一刻肯定像热锅上的蚂蚁。”
“三号,王司令电话。”一个参谋报告说。
彭德怀走过去。拿起电话,低沉地说:“我是三号。”
电话里传来王震的声音:“三号,现在一三五旅全部被歼,活捉代旅长麦宗禹。”
“好!”彭德怀放下电话,又自言自语地说:“这回就不需要他代了。”
过了一会,张文舟向彭德怀报告说:“除麦宗禹外,四O四团上校团长、四O五团上校团长全部被俘。”
“这才叫全歼一个旅!”彭德怀耸耸肩,说,“刘戡、董钊带那么多兵,连一个旅也救不了,我看他胡宗南还能神气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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