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的包玉刚要来,你跟北京饭店比较熟,能否给他找一个套间?”
1979年国庆节前后,卢绪章邀请包玉刚到内地考察,包玉刚欣然应允,并希望和卢绪章在北京见面。当时北京最好的涉外饭店就是北京饭店,房间几个月前就已经被预订一空,因此卢绪章第一时间想到了李玉莺。
按照卢绪章的吩咐,李玉莺立刻给北京饭店打电话,强调这是一个政治任务。刚开始北京饭店还说自己有这个困难、那个困难,但一听是政治任务,答应全力支持。
包玉刚得知卢绪章安排自己住在北京饭店,而且还是套间,心里很是高兴。早在香港的时候,包玉刚就听说北京的饭店紧张,现在看来还算可以。可当包玉刚走进北京饭店后才知道,饭店只给他们夫妇安排的房间,其他的随行人员还没有地方下榻。
“早就听说国内宾馆紧张,没想到会紧张到这么一个程度。”回到房间后,妻子黄秀英对包玉刚说道。包玉刚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明天,见到卢绪章,我要给他赠一个饭店,当旅游局长,没饭店可难当啊!”
第二天下午,包玉刚一行前往国家旅游总局和卢绪章见面。刚一出饭店,一股热浪就扑面而来,包玉刚随口说了一句:“没想到北京秋天的天气还这么热。”
很快,包玉刚一行就到了国家旅游总局的办公楼,李玉莺安排他们先在装有空调的接待室等候,结果包玉刚提出要去卢绪章的办公室看看。在李玉莺的陪同下,包玉刚前往卢绪章的办公室。
从接待室到卢绪章的办公室,要经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包玉刚一边走一边四处打量,发现由于天气炎热,每个办公室都把门开着,工作人员还拿着报纸不停地扇风。
到了卢绪章的办公室,包玉刚更加惊讶,没想到堂堂的国家旅游局局长,办公室居然只有10平米,而且还得和秘书在一起办公。一见卢绪章,包玉刚就说他的办公条件太紧张了,卢绪章笑着告诉他,自己这还算比较好的,副局长们都是几个人一间办公室。
寒暄过后,包玉刚直奔主题,说自己打算捐献1000万美元,其中800万盖一个饭店,200万给旅游局盖办公楼。当时利用侨资、外资是一个比较敏感的话题,因此卢绪章既没有当场接受包玉刚的捐赠,也没有马上向中央汇报。
1980年,包玉刚受邀到北京商谈订购船舶和航运合资经营等问题,在与华国锋、王震、谷牧等中央领导见面后,包玉刚再次提出了自己愿意捐赠1000万美元给国家旅游总局的想法。
中央领导对包玉刚的一片热心表示欢迎,当面表示愿意接受这笔捐赠。
很快,旅游总局向国务院递交了正式的报告,要求国务院帮助解决几个具体问题。就在旅游总局和包玉刚对接捐赠事宜的过程中,包玉刚提出了唯一的要求:以自己父亲的名字来命名饭店,作为对自己父亲的纪念。
以个人名义捐资,早在新中国之前就有,本不算什么新鲜事,可在改革开放初期,引进外资还是一个敏感问题,更别说以一个资本家的名字来命名。按当时的话说,这就是给资本家树碑立传。
一时间,尽管中央领导已经同意,国家旅游总局也强调包玉刚的捐赠意义重大,可包玉刚的这1000万美元支票,硬是没人敢接。最后,这件事只能上报给邓小平,请他来拍板做决定。
“为什么不可以?一个名字没什么关系嘛。”邓小平了解了情况后,亲自作出批示:“这个问题是政治问题,搞得不好谁还来呀,请国家旅游局在北京最好的地方给包玉刚建一个饭店。”
为什么邓小平将一个饭店的问题说成是政治问题?
1978年三中全会开幕后,“中国国门打开”的消息立刻传遍了海内外,掀起了新中国成立以来第二个华人回国探亲观光的高潮。仅仅1978年一年,接待外国旅游者的数量就比原计划增加了17倍多。
邓小平曾指出,中国进行现代化经济建设,一靠石油,二靠旅游。很快,中央批转了进一步开展旅游工作的文件,要求大力发展旅游业,也正是这一年,卢绪章被任命为新中国第一任旅游总局局长。
从1978年到1979年,邓小平就旅游问题作出五次重要指示,内容涉及到旅游业的发展的方方面面。邓小平的指示对中国旅游业形成了一次巨大的思想解放,旅游业自此成为国民经济发展的一项重要产业。
而当时制约旅游业发展的最大难题,就是旅馆紧张。在1980年以前,全国能接待外国人的饭店只有203家,而且规模小,设备差,管理服务严重落后。而北京7家涉外饭店中,能达到接待标准的床位也只有1000张左右。
旅游业的井喷式发展,被旅游饭店“卡了脖子”,因此邓小平再次作出指示,鼓励利用外资、侨资发展旅游业,给旅游业注入了一剂强心针。结果到了真正要实施的时候,还是出现了畏首畏尾的情况。
包玉刚捐款事宜有了邓小平的指示,进展就顺利多了。国家旅游局很快选定了一块4200平米的用地,并选派得力人员负责饭店的筹建工作。包玉刚听说自己的要求获准,立刻带着父亲一行九人,专程赶到北京向中央领导面交捐款书,并参加了饭店的奠基典礼。
随后,邓小平接见了包玉刚。提到建造旅游饭店的困难和障碍,邓小平坦言“我们现在闯劲不够,积累经验是需要的,但过于胆小也不行。”
在建造饭店的协议签订后,包玉刚想要在预定的时间内尽快完工,让父亲实现有生之年在自己的饭店住一段时间的愿望。然而,在当时的经济体制下,部门之间互相扯皮现象非常严重,光是一个初步的设计方案,就需要经过15个单位的审查。
1982年,包玉刚的父亲包兆龙仙逝,而饭店还没有破土动工,为此包玉刚曾经悲痛地说,如果一味过下去,恐怕连自己也看不到饭店落成的那一天。邓小平得知这一情况后,对饭店的工程进度作了重要指示,同时还亲自题写了“兆龙饭店”四个字,以体现中央对兆龙饭店的支持。
当饭店筹备处将邓小平的题字传真给包玉刚后,包玉刚一扫因饭店迟迟不开工带来的不满情绪,高兴地连声说:“有了邓主任的支持,事情就好办多了。”
1985年,兆龙饭店正式开业,邓小平亲临现场出席开业典礼,这也是邓小平出席的唯一一次饭店的开业典礼。当邓小平见到包玉刚后,紧紧握着他的手说:
“感谢你对国家旅游业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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