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上海故事，论品牌与城市间的文脉——访《上海名物考》主编杨涤|上海名物考|上海市|上海故事|中国故事|大陆|杨涤|江南|老字号

编者按：

中华文明绵延传承，于城市深处探寻，文化的积淀与城市的软实力，构建了我们自信的底气。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要立足中国大地，讲好中国故事，塑造更多为世界所认知的中华文化形象，努力展示一个生动立体的中国，为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谱写新篇章。”自改革开放以来，上海作为中国经济中心之一，始终站在国家发展前沿，吸引了大量国内外资本和人才，从而为品牌建设创造了优越条件。上海是中国的名片，上海是全国人民的上海，讲好了上海故事，就是讲好了中国故事。在上海生活了20多年的杨涤，亲眼见证了这座城市的飞速发展。作为金融学博士、博士后，上海研究院专职研究员、金融与商贸研究项目主任，他立足上海，致力于讲好上海故事，策划推出了上海研究院2024年第一部智库丛书——《上海名物考》。那么，为何要聚焦上海展开研究？曾经名震江南的老字号如今处于何种状态？为何众多新品牌都将上海作为首发地？在杨涤先生接下来的表述中，我们可以找到答案。

杨涤

金融学博士及博士后，上海研究院专职研究员，

金融与商贸研究项目主任

初心：

讲好上海故事，就是讲好中国故事

上海是中国的一张名片，而海派文化则是中国文化软实力的重要组成部分，挖掘海派文化中的上海故事，是讲好中国故事、立体地展示中国文化的一个重要方式。上海是一座具备深厚历史文化底蕴的国际化大都市，它不仅是一座经济之城，更是众多怀揣梦想的年轻人所向往的城市。

相较于我2000年初次来到上海之时，这座城市的发展可谓日新月异。初来乍到时，我居住在复旦大学南区的研究生宿舍内，那时的五角场还很原始，周边遍布低矮陈旧的建筑，邯郸路地道也尚未修建。我走在那些街巷之中，或是乘坐公交车浏览街景时，不免觉得上海与我的家乡沈阳相比并无太多优势，甚至有些方面还稍显逊色。然而，当我踏入陆家嘴，就被那里的摩天大楼所深深震撼。不过在历经半年的时光后，我逐渐感受到了上海居民生活方式的不同之处。数年后，城市建设的步伐更是突飞猛进，就基础设施与硬件建设而言，包括城市建筑、交通道路等在内的诸多方面，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极具视觉冲击力。

在此之前，我从事过投行工作，也做过投资管理，而近十年来则专注于智库研究。我过往的研究往往都是聚焦于学术领域，也已出版了几部学术专著。然而，这些专著的影响范围主要局限于学术界。在机缘巧合下，我转而开始研究上海的老字号品牌以及一些自改革开放后新创造出的品牌。恰逢习近平总书记强调文化自信，鼓励大家讲好中国故事，我便开始思考是否可以通过学术的观点来讲好上海故事，通过故事的形式来阐述学术观点。讲好上海故事，就是讲好中国故事，这便是我致力于讲好上海故事，构思《上海名物考》的初衷。

《上海名物考——老字号、新品牌与城市软实力》

难忘的流动瞬间：

孩提的回忆、家国的情怀

《上海名物考》共收录了35个品牌，每个品牌背后的故事都令人动容。在深入研究这些老字号与新兴品牌的创业历程时，我被深深打动，创作的激情随之激发，倾注了自己的情感融入其中。

在撰写永久自行车的章节时，开篇第一段可以说是我孩提时代的回忆。在我读小学的时候，父亲经常带十来个年轻人来家里聚会，这些人都是厂里民乐队的骨干，而父亲是乐队队长兼指挥。有一次，演奏结束大家都走了，乐队的梁叔叔留下来和我父亲说，他有亲属可弄到永久自行车的车票，问我父亲要不要。我们一家人无比兴奋，在期待中过了几天。记得那天是傍晚时分，我看到父亲把新车推进家里，不由得发出了欢呼声。现在的年轻人是很难再体会到这种兴奋的。买了永久自行车后，我经常被父亲驮在“二八大杠”上外出，几年后长大一些，就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记忆中留下的是父亲背影。就这样，永久自行车这个品牌永久刻在了我心里。

另一个令我深受感动的案例则是中芯国际。2022年，美国颁布了《芯片与科学法案》，该法案限制了接受政府补贴的半导体企业在中国大陆设立工厂，并禁止向中国出售高端芯片及制造设备，阻碍了中国在科技和经济发展方面的进步。尽管如此，中国依然拥有丰富的智力资源和众多杰出的科技专家。例如，“中国半导体之父”的张汝京秉承父亲遗志，将自己所学最终奉献给祖国大地，体现了中国文化中传统士大夫立志报国、无怨无悔的情操与情怀。

在2000年8月24日，当中芯国际在浦东新区的张江高科技园打下第一根桩时，站在张江北区打桩机轰鸣的工地前，张汝京挽着母亲的胳膊，一起见证了中国最先进的芯片制造厂的拔地而起。彼时张父已经驾鹤西游，也许张汝京内心里默念着南宋著名爱国诗人陆游的诗句：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他终于完成了父亲对他的嘱托，回到祖国大陆建立了芯片工厂，以告慰家父在天之灵。仅过了1年1个月，即2001年9月25日，中芯国际就开始投片试产，创造了当时全球最快的芯片厂建厂投产纪录。中芯国际的成立，让中国大陆的晶圆制造实力提升了一个台阶。

这是一种无私奉献的精神，已达到了无需回报的崇高境界。正如周恩来总理当年所言，“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与那些仅局限于个人家庭利益、只为赚取财富的人相比，这样的人堪称民族的脊梁。在我读到这些资料并撰写这些故事时，我的内心充满了钦佩与感动。

传承与创新并行：

老字号走新路，新品牌领潮流

诞生于上海的品牌，涵盖了历史悠久的老字号到建国后的新品牌，这些品牌的故事，从经济的视角，诠释上海故事，讲中国文化。百年老字号企业，起初都是民营企业，但如今大多数已被国有企业所控股。随着历史背景的演变和企业体制机制的转变，老字号在创新动力方面可能已不如其创立之初。在清末至民国时期，许多老字号是在面对帝国主义和封建主义双重压迫的艰难环境中，为了民族的救亡图存而诞生的。与此相比，现在处于和平时期的老字号，往往受到国有体制的限制，导致创新动力不足。目前，超过一半的老字号经营状况不佳，而仅大约三分之一的老字号能够保持良好的经营状况。

老字号要在现代社会中重焕光彩，不仅需要体制机制的市场化改革，更重要的是要积极吸纳并善用有才华的年轻人，尤其是那些具有领导潜质的管理人才。正如毛泽东同志所说，年轻人是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他们是推动老字号振兴的中坚力量。上海的传统老字号在传承中面临的最大挑战是体制机制的束缚，这不仅关系到市场化改革的深入，也涉及如何吸引年轻人才。只有建立起市场化的体制和能够吸引年轻人的机制，老字号的复兴才有可能实现。以红双喜集团旗下的斯特劳斯公司、马利公司，以及民乐一厂的敦煌乐器公司、凤凰自行车公司为例，这些企业的品牌创新工作都是由年轻人主导的。总体来看，这些企业展现出了强大的创造力和活力，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有望看到它们带来的积极变化。

除了耳熟能详的老字号之外，更有如雨后春笋般涌现的新兴品牌，上海为这些品牌提供了其作为历史悠久的国际化大都市的声誉背书。“上海”这个名字在全球范围内皆享有盛誉，是中国的名片。不断优化的营商环境，以及海派文化、江南文化与红色文化的交融与碰撞，为新兴品牌的成长提供了一片肥沃的土壤。在这些文化中，海派文化尤为突出，它塑造了上海的独特魅力。人们往往认为，源自上海的商品和品牌就会很“洋气”，代表着时尚与潮流。这主要是因为众多全球知名品牌也会选择上海作为新品发布的首站。无论是国内还是国际上的其他城市皆如此，这种竞争优势是其他城市难以比拟的。在上海，新兴品牌能够迅速壮大，这是其无法比拟的独特优势。

品牌、城市与年轻人：

发展机遇的三角关系

这些品牌故事不仅融合了历史的深度与时代的脉动，它们不仅承载着过往的记忆，同时紧跟时代的步伐，正在生动地讲述着当代上海的故事，也就是品牌的年轻化。

与二十年前相比，品牌在选择落户地点时，现在更加关注三个新的关键因素：一是城市的年轻人聚居度，其次是城市的购买力，最后是城市的文化氛围与传播能力。以上海为例，其城市发展特别是基础设施建设，包括像杨浦大桥这样的地标性建筑，我称之为“披着婚纱的杨浦新娘”，这些都是城市品牌的载体。从软实力的视角来看，无论是科技领域的进步，如大飞机C919项目、江南造船厂，还是文化景点的建设，例如施特劳斯钢琴博物馆和红色景点的开发，都是软实力的体现，对各自领域产生了积极影响。然而，由于科技和文化行业各自独特的性质，从业人员的优势也各有千秋。因此，在品牌建设方面，还有许多潜力可挖、可宣传和可推广的空间。反过来，品牌的国际化运营和创新创造，可能会为这些行业——无论是传统老字号、新兴品牌还是新兴行业——带来新的发展机遇。

城市文化软实力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在于品牌。相应地，一个城市拥有的品牌越多、越多样化，其文化软实力就越强大。要成为一个品牌发展的优选地，城市需要营造一个良好的商业环境。这不仅涉及到简化制度安排，比如简化公司创办流程，更重要的是要打造一个吸引年轻人的城市环境和氛围。换句话说，上海需要具备吸引年轻人的能力，尤其是那些来自全国乃至全球的年轻人。而年轻人则是品牌创新的主力军，他们充满激情、创意和活力，并且愿意将这些转化为实际行动。历史上，许多老字号品牌，包括那些历经百年的品牌，最初的创始人几乎都是年轻人。为了吸引年轻人，城市需要提供一个稳定的生活环境，包括合理的收入水平、适中的房价、便捷的落户程序，以及优质的医疗、教育和卫生服务。

未来，我们期待品牌与城市之间能够建立起一种良性互动，这种互动将以年轻人为桥梁。虽然年轻人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老去，但总会有新的年轻人涌入这座城市。他们将成为品牌运营的核心力量，为城市注入活力，推动文化的传承和软实力的持续发展。这正是上海未来城市品牌发展的道路。

文｜丁佳雯

排版 | 小光审核 | 林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