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1月6日,叶挺、项英带领新四军军部及皖南部队9千多人,奉命开拔北上时被蒋军8个师包围攻击。几天战斗后,除2000人分散突围到了江北,其余的悉数牺牲、被俘,损失惨重。军长叶挺被俘,副军长项英、参谋长周子昆被叛徒杀害,政治部主任袁国平中弹后牺牲。

幸存者回顾这段往事时,都对项英提出批评:战前不顾总部的多次命令与同事的多次命令和同事的建议,迟迟不动,窝在皖南。在总部的严令下,这才动身。出发时,又否决了原先准备好的北上渡江线路,临时决定从南绕道走。拖拖拉拉,在丕岭被蒋军挡住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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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挺和项英

叶挺军长主张一鼓作气,突破敌人的包围。军部作战科长李志高侦查获悉,前面的敌人约2个营,先头部队有希望从星潭打出去。在百户坑军部会议上,项英担心部队伤亡大,始终下不了决心,会议从下午3点开到晚上10点,整整7个小时,还是举棋不定,也没有给部队下达任何指示。

项英虽然对外名义是新四军的副军长,但他同时是东南局书记、新四军政委,实际职权高于叶挺。叶挺对项英的犹豫无法忍受,有些气愤地说:“时间就是胜利,不能够犹豫不决,不能够没有决心。我的态度是,错误的决心我也服从,现在就请项副军长决定吧,你决定怎么办就怎么办。”

项英于是决定:不打星潭,大部队后撤回到丕岭以西,并要5团控制高岭,准备出太平。这样,原计划各路纵队于星潭会合的整个部署被打乱了,因为战斗连队放在前面,后勤放在后面,一调头,战斗连队就得转到后面去,部队在山里行军,道路狭窄,很不容易。官兵士气也受到挫伤,指战员们议论纷纷。项英先是7个小时拿不定主意,后来又下了一个错误的决心,让部队调头,实际退回蒋军包围圈里。

百户坑会议后,三支队司令员张正坤立即命令5团由全军总后卫改为前锋,连夜抢占高岭。占领高岭后,蒋军79师随即前来围攻,战斗激烈,经久不息,张正坤左臂也受了伤。他下山向军部报告了战况,项英听了后脸色铁青,叶挺和周子昆登上高岭山头观察战况。

7日下午4时半,叶挺与周子昆从高岭赶到丕岭西麓一个小村子,由项英主持召开了会议。会议开始后,叶挺首先介绍了高岭突围受阻的情况,项英这时悲观失望,心情沉重地说:情况十分严重,我们过来的地方已被敌人占领,现在只有一条出路:往回冲,冲不出去,就打游击。会议上,东南局饶副书记质问项英:一开始明明有可能打出去,却要打不打的,开了7个小时会议,为什么还要回去?把部队撤回丕岭以西,几千人的部队像游行示威一样,这个山头爬到那个山,弄得非常疲劳、饿饭,无法展开。我们又不是几十人的游击队?

这番话问得项英哑口无言。叶挺听了饶副书记的话,深以为然。会议最终决定:立即从原路返回,不惜牺牲,向茂林杀开一条血路,采取以游击战争保存主力赴苏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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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英做报告

会后,项英把皖南特委书记李步新找来商量打游击的事,两人在一起谈了许久。天快黑时,军部转移到里潭仓,停下来做饭、休息。项英要秘书长兼军法处长李一氓把军法处二科科长杨帆找去,对他说:总部有命令,必要时分散突围,以保存干部,看样子大部队出不去了。只有分散突围,才能出去。杨帆回忆说:“李一氓给我1600元,要我做好准备,并说到时候,我们这支小分队在一起活动,你跟我们一道走。我领了钱,就走了。”

李一氓与杨帆,都是项英欣赏的干部,项英想分散突围,特意给了杨帆活动经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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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祝同

此时,蒋军包围圈正步步紧缩。8日晚9时,蒋军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致电32集团军总司令官上官云相:要他将新四军包围在现地区,限电到12小时内一鼓而聚歼之,勿使逃窜分散为要。当晚11时,上官云相又电令下属部队:集团军决于明(9)日拂晓再行全线总攻,务于明(9)日正午以前将匪包围于现地区而聚歼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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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云相

当晚,新四军军部机要科的电台截获了这两份电报,连夜报告军部。军部首长连夜在里潭仓召开紧急会议,决定立即集合部队攻占茂林,向北进军,从铜陵、繁昌之间渡江到无为。会后,项英暗中做了分散游击的准备,他从军需处领了大量现金、金条,烧毁了随身携带的机密文件,并将马袋中的行李分给4名警卫员随身携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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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剿新四军的蒋军

8日深夜,开完紧急会议后,叶挺军长亲自带领警卫连和教导总队从正面发起进攻,新老三团从两侧迂回包抄。一鼓作气拿下高坦,正待乘胜前进,拿下茂林。蒋军增援部队赶到,两军又在高坦以西形成对峙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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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国平

9日,天开始下雨,叶挺在高坦西头的徐家祠堂设立了临时指挥所,坐镇指挥新老三团和教导总队同蒋军144师4个营展开血战。军部作战参谋叶超从里谭仓赶到高坦,看见项英、袁国平、周子昆三人雨中淋着,站在离徐家祠堂不到100公尺的大路旁,心事重重,神情麻木。叶超立即向他们汇报了后续部队开进的情况,想听听他们对今后作战方案有什么指示。三人都默不作声。叶超于是向周子昆提出:叶军长就在前面不远,是不是请几位首长到那里去,一起研究研究下一步怎么办?周子昆说:你请叶军长到这里来。叶超找到叶挺军长,请他到项英那里去研究下一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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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四军参谋长周子昆

“有什么好研究的?只有坚决打出去!”叶挺对百户坑会议的错误决定的气还未消。

9日天明以后,叶挺想起叶超的建议,叫作战科长李志高去把项英、袁国平、周子昆三人找来,商量如何调整军事部署,一举攻下茂林的问题。李志高要警卫连2排长李德和派2名警卫员把项英等首长和电台找来。李德和派四4班长李月芳带一名战士,跟随一位军部参谋去找。一会儿,电台台长曹丹辉带着收发报机来了,项英等3人一个也未找着。

这下子,李志高紧张了。他亲自带一个将警卫班去找,也未找到。他怀疑是否有一小股敌人摸进来,把3位首长杀害或绑架走了。他找到警卫连1排长刘德胜:

“你发现附近有生人没有?”

“没有。”

“附近有枪声没有。”

“没有。”

“有什么可疑的迹象没有?”

“没有。”

找了好久,项英的下落一点消息都没有。李志高急了,把刘德胜带去见军长。叶挺亲自盘问,问了半天,仍然没有问出什么结果来。他气得在祠堂厢房内来回走动,厉声喝道:十问九不知,你当什么警卫员!

李志高也提高嗓门训斥道:保卫首长!保卫首长!首长被敌人抓去了,你们还不知道。杀你的头!

训斥归训斥,问题还得解决。丢了政委,军长如何向上级交代?再说,东南局的负责人不出面,怎么指挥得动所有部队?正当叶挺急得满头大汗时,新二支队政委黄火星大步流星,急忙闯进门来报告:

“我从支队部出来时,天麻麻亮,模模糊糊地看见十几个人,从里潭仓村竹林旁的小路上山。有项英、袁国平、周子昆,还有个地方干部给他们当向导。”

饶副书记也推门进来,向叶挺报告,他和军直属二队的队伍站在路旁,见项英等人从他们身边走过,只说了声前面打得好厉害,一晃就不见了。当时,他还以为项英他们到里潭仓处理什么紧急事务去了。一会儿,项英的警卫员哭着跑来,打听项副军长在什么地方。过了一会,袁国平的一位警卫员也哭着跑来,问看见袁主任没有。他才意识到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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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漱石

“他们走了!”久历战场的叶挺马上反应过来了。意思就是:他们溜了!饶副书记被这事实惊到了,一时说不出话来。叶挺悲愤地说:“我不能解释,我很气愤!”项英、袁国平、周子昆对叶挺不顾一切从星潭打出去的主张不支持,项英对北上并不情愿,军事上被视作外行;袁国平对项英唯命是从;周子昆是个军事干部,本来应该明白新四军当时的处境,可他为什么不支持叶挺从星潭打出去的主张?实在令人费解,现在竟然不顾部队,悄悄地走了!

饶副书记见此,说出心里的秘密:“军长!你负责指挥一切吧!我们打个电报给总部,告诉总部项英他们走了。组织上完全相信你。”(到新四军之前,上级给饶书记秘密打过招呼,以后要撤换项英)

叶挺点点头,但并不高兴。如果早让他指挥,何至于这么被动?他叹口气说:“想不到搞到这步田地。现在情况是困难的,但无论如何,我们还是要干下去的。”

一会儿,电台架好了,叶挺、饶副书记向中原局发报,并请转总部:“今(9)日晨北进,又受包围,现在集全力与敌激战,拟今晚分批突围北进。项英、国平、子昆于今晨率小部武装上呈[不告]而去,行方不明。我为全体安全计,决维持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