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半导体制造的工艺流程中，半导体设备扮演着十分重要的角色，而零部件是半导体设备国产化的重要载体，半导体设备的迭代升级很大程度上依赖精密零部件的技术突破。
江苏先锋精密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先锋精科”）主要从事半导体设备精密零部件的研发、生产与销售。公司于2023年6月申报科创板上市，2024年9月完成证监会注册程序，近日已正式启动发行。
《华财》分析研究公开资料后发现，先锋精科仍潜存一些问题和风险。2021年，公司刚扭亏为盈便慷慨分红，分红金额近乎当年净利润的八成。并且，2023年净利润和毛利率下降幅度较大，引发交易所关于成长性的连番问询。此外，先锋精科近80%收入仰赖前五大客户，其中四位直接或间接持有公司股份，重要供应商同样存在持有公司股份或协助转贷等密切关系，使得先锋精科业绩真实性和经营独立性备受交易所质疑。
撰稿/朱之焱
编辑/刘铭泉
刚见盈利就分红，毛利率波动较大连遭质问
先锋精科生产销售的半导体设备精密零部件，主要包括腔体、内衬、加热器、匀气盘、工艺部件及结构部件等。
2021年、2022年、2023年及2024年1-3月（以下简称“报告期”），公司营业收入分别为4.24亿元、4.70亿元、5.58亿元和 2.16亿元，净利润分别为10518.74万元、10479.03 万元、8027.50万元和 4678.48万元。
与2020年营业收入仅有2.02亿元相比，先锋精科2021年营业收入翻倍有余，并且2020年净利润尚且亏损3844.93万元，2021年不仅扭亏为盈还一举突破亿元大关。
然而，账上稍有盈余，先锋精科2021年就迫不及待的现金分红8267.50万元，占当年净利润的78.60%；紧接着的2022年，再次分红2500.00万元。2023年，监管部门阶段性收紧IPO，上市审核趋严，先锋精科也未再分红。
但这种刚见盈利就全用于分红而不是投入生产经营的行为，无异于“杀鸡取卵”。尤其是，先锋精科分红总额过亿，且报告期各期末的货币资金一直超过2亿元，却意图通过上市募集2.08亿元补充流动资金，明显缺乏合理性。面对交易所的质疑，公司最终将募资补流金额削减大半至9494.94万元，这才成功过关。
需要注意的是，与营收持续上升截然不同的是，先锋精科2021年的净利润已是巅峰，之后就一路下滑，即便2023年收入超出2021年1.34亿，也仍未挽救净利润下降颓势，已连续两年“增收不增利”。
毛利率方面，2023年更是下滑超9个百分点，至29.13%。
对此，先锋精科解释称，主要是以下两大原因：1）受半导体行业周期性及外部科技封锁影响，2023 年上半年国内主要晶圆厂资本开支暂时减少，公司产能利用率降低（下图）；2）公司产品结构变化，光伏产品收入占比上升而其毛利率相对较低，进一步拉低综合毛利率。
但是上述解释并未得到交易所的认可，并且指出，报告期内公司存在部分产品毛利率为负，主要产品之间毛利率差异较大，以及部分产品不同年度毛利率变化较大的情况。例如2023 年上半年，光伏设备零部件毛利率由 36.38%降至 6.60%，医疗设备零部件毛利率由-27.52%下探至-75.18%。
在首轮审核问询、二轮审核问询及上市委审议会议中，先锋精科的毛利率问题被持续追问，分别要求公司“分析主要产品毛利率变动原因及对综合毛利率的量化影响”、“量化分析公司 2023 年上半年同比净利润大幅下降的原因”、“说明公司主要产品2023年毛利率大幅下滑的原因”。
尽管先锋精科始终坚持上述立场和理由，但交易所担忧的远不止这些问题的合理性，更多的还有这些事项对公司未来生产经营的影响，以及公司未来业绩增长是否具有可持续性，上市后能否展现出强大的成长潜力。
随着半导体行业的快速发展，行业龙头企业通过并购重组进一步整合资源，使得市场竞争更加激烈。无论是先锋精科还是与其主要产品类型较为接近的富创精密，在半导体设备机械类零部件的市场占有率均较低。
而且，伴随半导体领域国产替代进程的不断加速，也吸引越来越多的市场参与者加入竞争。
先锋精科只有持续提升研发实力、产品性能和客户拓展能力，才能应对日益激烈的市场环境，否则产品市场竞争力不足或降价促销，会再度出现盈利能力被削弱的状况。
大客户、供应商都是“自家人”,内控规范性受质疑
事实上，先锋精科连年增长的收入和顺畅的IPO之路，少不了一众忠实客户，尤其是关联方的鼎力支持。2021年至2024年1-3月，公司向前五大客户的销售收入合计分别为 3.53亿元、3.85亿元、4.21亿元和 1.84亿元，占同期营业收入的比例分别为 83.37%、81.90%、75.46%和 84.81%。
其中，中微公司、北方华创一直位列先锋精科大客户的前两席，来自二者的收入合计占比已超过60%。
以先锋精科产品“多品种、小批量、定制化”的特点，其客户集中度显然较高。
其实，这些大客户对先锋精科的看好和支持，不仅是源源不断的高额订单，还有真金白银的投资入股。
截至2024年，除中微公司直接持有先锋精科1.93%的股份外，中芯国际通过中小企业发展基金间接持有先锋精科0.91%的股份，北方华创通过北京集成电路基金间接持有先锋精科少量股份。而持有先锋精科1.45% 股份的直接股东芯创智享，向上穿透后的最终权益持有人王燕清、倪亚兰、王磊，是公司前五大客户之一微导纳米的实际控制人。
八成业绩仰赖前五家大客户，其中四家更是与先锋精科存在直接或间接的股权关系，致使先锋精科的业绩真实性和经营独立性双双受到质疑。
而进一步令人加深怀疑的是，先锋精科与部分前五大供应商亦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报告期内，公司前五大供应商中，靖江新恒和半导体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靖江新恒和”）、苏州市乐了精密机械制造厂（以下简称“乐了精密”）、靖江佳仁半导体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靖江佳仁”）主要为先锋精科提供外协加工服务。
资料显示，乐了精密的实际控制人胡奔，间接持有先锋精科1.45%的股份。2021年至2023年，先锋精科对乐了精密定制件的采购金额分别为 2741.77 万元、2808.40 万元和2472.48万元，乐了精密已连续三年蝉联公司定制件采购的第一大供应商（下图）。
而靖江佳仁与靖江佳佳精密机械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佳佳精密”）、靖江佳晟真空技术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靖江佳晟”）均是邵佳、李欢夫妇同一控制下的企业，并且，两人共计持有先锋精科8.53%的股份。
靖江新恒和作为先锋精科综合类采购金额占比最高的供应商，虽然并非先锋精科的关联方，但也与公司关系密切。
2020年，靖江新恒和、靖江佳仁曾帮助先锋精科转贷，并且同一年，靖江新恒和同一料号加工均价较另一供应商苏州誉航低23.97%。
除此之外，先锋精科与供应商关系较为密切还体现在各年度大额的关联采购金额。2021年到2023年，先锋精科向关联方采购商品的金额分别为1378.86万元、1509.65万元、870.97万元，且部分加工均价与非关联方差异较大。
并且据统计，2021年到2023年，公司超过两成采购支出是用于外协加工，各年度分别为 24.82%、27.77%、22.20%。其中有多少是由于技术实力不足、加工能力不够才选择外协加工，亦或代为承担成本等其他利益需要呢？
这些背景关系与先锋精科较为密切的供应商，为公司采购公允性、经营独立性再添阴霾。
《华财》还要提醒广大投资者们的是，过去几年中先锋精科还存在较多财务内控不规范事项，包括利用财务员工孙群弟个人银行卡收取废料销售款、发放员工报销，以及存在现金交易和第三方回款，其中第三方回款对应的废料销售客户为公司关联方靖江佳仁，回款方为靖江佳仁实际控制人邵佳的母亲。
这一系列现象凸显出公司财务内控管理较为薄弱，加之与主要客户和供应商关系亲厚，如果先锋精科未能加强内控管理并有效执行，公司上市后也是风险犹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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