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一个来自宁夏固原市的视频引起人们的愤怒。
从视频上可以看到，一个少年正低头走着，对面走来两名警察。其中一名警察冲上前去，打少年的耳光，揪头发，用脚踹。
发视频的妇女说，挨打的少年是他的孩子，今年12岁，“学生跟学生吵嘴打架，我们家长赶来之前，张易镇执法人员已经把娃打倒了......”
视频留言区一片谴责，要求对殴打孩子的警察予以严惩。
11月24日，宁夏固原市公安局原州区分局发布通报：
经查，2024年11月22日15时许，张易派出所接到辖区群众电话报警称其孩子在学校被同校学生殴打，副所长王某立即带领值班人员出警。到达现场后，该校两名三年级学生反映其被同校六年级学生马某某多次殴打。民警便对现场人员信息进行登记、核实相关情况，并安抚伤者和其家属情绪。期间，马某某自行离开现场，王某遂带领辅警戴某找回马某某，同时对其踢打，后将其带回班主任办公室等待家长。网传相关视频中事件即为王某、戴某找到马某某时发生。事发后，原州区公安分局立即配合马某某家长带孩子到医院检查治疗，经医院CT、彩超和医生现场检查，马某某身体脸部、后腰体表有轻微软组织挫伤。11月23日，固原市公安局党委对王某停职配合调查，并向当事人家属赔礼道歉。
警方通报发布后，网友们的情绪发生逆转，从以前同情挨打的少年，转而同情被停职的警察，认为霸凌他人的学生就该好好教训一下，警察殴打这样的少年没有什么过错。
有人撰文说：“其实这种事，换个明事理的家长，自己无法教育的孩子，被警察胖揍一顿，让他对世间人和事有起码的敬畏之心，这是花多少钱也买不到的教育。”
在我们身边，校园霸凌已经成了严重的社会问题，常常看到校园小霸王欺负孩子的视频，让人痛心愤怒。就发生于宁夏固原的这件事来说，网友情绪的逆转，说明校园霸凌已经引起社会的公愤。
校园霸凌固然让人愤怒，但警察可以殴打霸凌者吗？
在多数支持警察殴打霸凌少年的声浪中，仍然可以听到难得清醒的声音。北京的王才亮律师发帖称：“如果人们支持警察对霸凌者使用私刑的理由成立，成为一种社会现象，那警察明天就可以对霸凌者之外的你我他使用私刑。既然警察可以使用私刑，那么警察之外的人也可以使用私刑，那还要法律干什么？如此下去，公民的人身权利和社会安宁就没有了丝毫保障，弱者就更无法生存，这是一个常识。”
诚哉斯言。文明社会的一个特征，就是执法者严格遵守法律的界限。如果警察不尊重法律，随意越界动用私刑，这个社会必会人人自危、噤若寒蝉。
多年前，我曾采访过这样一件事。一个农民因为开报废的面包车，被当地派出所罚款数百元。当他向派出所要罚款票据时，被几个警察用手铐铐在院子里，拳打脚踢。在这个农民被打折肋骨的情况下，派出所依然对其作出治安拘留的决定。
这个胆敢索要发票的农民之所以遭受暴力，不是因为他侵犯了法律的尊严，而是因为冒犯了警察的尊严。
直至此事曝光后，引起高层的关注和批示，派出所所长被撤职，受害农民也得到赔偿。
很难想象，若没有舆论监督，这个农民的命运会如何？
前些年，有个同行去看守所采访。那个所长和这位同行很熟，以哥们相称。所长带他参观时，看到警察带着一个嫌疑人迎面走来。所长走上前去，在嫌疑人脸上打了几个耳光。随后对我的那个同行说：“你也打几下过过瘾吧！”
这就是不敬畏法律，可以随意越界的结果---人作恶是可以上瘾的。以公权力的旗号来作恶，更是后患无穷。
对校园霸凌者，应该依法惩处。实际上，校园霸凌之所以泛滥，恰恰是这一领域法律缺失的结果。然而依法惩处，并不等于警察可以动用私刑。
就宁夏固原这件事来说，不知道这个少年是否有长期霸凌行为。但愿不要因为警察打人这件事受到关注，而影响了对校园霸凌事件本身的处理。霸凌者不该受到警察的暴力，但也不该逃过法律的惩处。
维护社会秩序靠的是法律的公正，而不是执法者的暴力。当你为警察施暴叫好时，当心更大暴力临到自己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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