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1月11日,一场平平无奇的阿根廷超级联赛,领头羊萨斯菲尔德客场挑战列斯特拉,突然爆出了一个大瓜。主队首发阵容里出现了一个粉丝千万的网红主播Spreen,而且这哥们还没来得及碰一次球,就在开场50秒之后被换下了。
不用说,这肯定是一次彻头彻尾的营销作秀,如愿引来各国媒体争相转载。阿根廷本土球迷却异常淡定:哦,列斯特拉啊,这种事在这破队身上还有一打。
比如,50多岁的马拉多纳曾经来看球甚至参加了两次训练,扬言要复出。又比如,每年季前赛都搞军事化训练,凌晨3点半开始跑步,还总是“不小心”被拍到。还比如,某次升级赛连夜偷偷重画了禁区线,目的是想多骗点球。以及,身上这件阿迪达斯球衣,是自己用光板DIY的。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来自于他们的幕后老板。一个富得流油同时恶名昭彰,名言是“钱给够,我就替希特勒辩护”的超级律师。
【风骚律师真人版】
列斯特拉俱乐部的故事,起初并没有什么特点。
1929年,一伙年轻人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街头借助酒精的力量,决定组建一家新的足球队,名字就来源于他们平时半夜溜达的那条街。成立之后,长年在低级别联赛浮浮沉沉沉沉,但好在辈分够大,始终能保持在足协正规编制之内。
20年丁级、2年丙级,循环往复,就这么混到了80多岁。与顶级联赛最近的距离,大概是主场出门拐弯50米,就来到了圣洛伦佐的比德盖安球场。
然而2013年的一天,随着一个西装革履的律师拎着公文包敲响俱乐部的大门,历史开启了急速转弯。
他就是咱们前面提到的幕后大佬:维克托-斯廷法尔。
斯廷法尔这个人的神奇履历,几乎可以拍一部8分往上的传记电影。年轻时,他的人生理想是成为一名球星,踢阿甲,进国家队,打世界杯。
计划完成了第一步。1984年,他作为新芝加哥队的替补门将,首次进入了顶级联赛的大名单,但没能捞到出场机会。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只能在低级别联赛守大门,对于天生野心拉满的斯廷法尔来说肯定是无法接受的。很快这个年轻人就退出了职业足球,寻求其他扬名立万的机会。
怎么找呢?根据他自己的采访透露,那段时间把两本人生指南书都翻烂了。一本叫《定位》,作者是营销大神杰克-克劳特。另一本叫《战争的艺术》(El arte de la guerra),作者是孙子(Sun Tzu),好吧其实就是《孙子兵法》。
接着,斯廷法尔把这两本书的内容根据自己的理解融会贯通,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去当一名律师。
至于是什么样的律师嘛,建议可以去看看《风骚律师》里的Saul Goodman,斯廷法尔就是现实里的Pro Plus版。
从街头混混到帮派,再到各种引发社会关注的大案嫌疑人,斯廷法尔的客户不断升级。出现在这个名单里的人包括:银行抢劫团伙头目,手下的犯罪组织超过30个人;博卡极端球迷组织领导人,斗殴里背着两条命案;前联邦法官,参与控制好几家妓院;一个“黑警察”,被指控组织袭击运钞车;叙利亚军火走私犯,和前总统是多年好友;以及,马拉多纳。
接受电视台采访时,他甚至直言不讳:“如果希特勒给我100万美元,我下一秒就能开始为他辩护。”
是不是很难想象?但仔细一想是在阿根廷,事情好像又合理了起来。更离谱的是,虽然坊间一直传言斯廷法尔为了赚钱什么手段都能用得出来,却就是没人能抓住他的把柄。
最经典的例子,就是他利用这些年为各路大佬辩护挣来的钱,做了许许多多的投资。媒体顺藤摸爪查出他在16个不同的行业都有涉及,但没有一家公司真的在自己和直系亲属名下。就算哪一个摊子出事,最后都能抽身而退。
2016年,阿根廷发生了轰动全国的派对惨案。一次嗨过头的狂欢派对,过量的精神药物和毒品,五个年轻人失去了生命。联邦检察官指控组织派对和提供酒水的两家公司都属于斯廷法尔,把他关了70天,最终还是因为证据不足无罪释放。
就是这样一个狠人,看上了默默无名的列斯特拉。
【小俱乐部碰上营销大神】
据说,斯廷法尔当时花了八位数的比索买下还在第四级别的列斯特拉,折合人民币大概几十万。理由被认为有表里两个。
表面原因是,我还有个足球梦!既然当年踢不上顶级联赛,我就自己买个队打上顶级联赛!
深层逻辑是,他不是有个饮料公司吗?推出的运动饮料SPEED在阿根廷很有市场,要是能和一家职业球队牢牢绑在一起,岂不是左脚踩右脚直接上天了!
于是,2013年,又是找了个靠得住的朋友出面当主席的形式,斯廷法尔收购了列斯特拉俱乐部。第二天,球队就拥有了新的胸前赞助商SPEED。
当然了,作为营销鬼才,自然不会只走种田流慢慢积累或者暴发户闭眼砸钱的寻常路。他们十年前就灵活运用了如今网红届的大招:蹭流量。
首先,斯廷法尔请来了自己数次服务的老客户兼老朋友,在阿根廷足球圈走到哪都是风暴中心的马拉多纳。老马过来在“贵宾席”看了比赛,还兴致勃勃地在训练里下场踢了几脚。当地报纸立刻跟进:《球王技痒难耐,可能择日复出?!》
球迷呵呵一笑:你看我像猴吗?
果不其然,几天之后列斯特拉官宣:马拉多纳成为俱乐部名誉体育总监。他之后也确实来了好几次,主要工作是负责训练和比赛之前发表演讲:“你们都知道我在对英格兰的比赛里用手进球,然后哈哈大笑庆祝就算进了对吧。记住,球场上的一切都不是别人给的,是你不惜一切手段拼出来的。”
对于这支球队,莫名的无比合适。
其次,列斯特拉被收购之后,立刻在那个赛季踢掉了自己球衣的本土赞助商KDY,改投阿迪达斯。
等等,阿迪达斯?是那个德国的阿迪达斯吗?是那个在整个阿根廷足坛只看得上河床和博卡的阿迪达斯吗?竟然给了一支第四级别球队这么大的面子?
怎!么!可!能!实际上,这是俱乐部去店里买的光板球衣,然后自己印的队徽和胸前广告。宁要小品牌那可怜的三瓜俩枣,不如让围观群众觉得咱们和两大豪门三足鼎立!
小国联赛,这种事情并不少见。但在阿根廷,只能说是天才般的点子。而列斯特拉这么一用就用了十年,直到如今真的打入顶级联赛,与河床博卡同一级别,仍然在每年DIY着自己的球衣。
至于这十年的升级之路,故事仍然很多。
甭管老板是不是为了给其他产业打广告,至少实打实的投资到位了。俱乐部管理层、教练和球员们的努力,也值得点赞。但另一方面,和阿根廷联赛的奇葩也有不小关系。
毕竟过去这些年,阿根廷国内足球圈的画风……用比较美化的说法,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赛制能十年改出八个大版本,顶级联赛能一步步扩到30队又缩回20,2017年就官方改名叫“超级联赛”了,你看多少人到现在还在喊阿甲。
一片混沌中,列斯特拉或明或暗地瞄准了每一个空子。
柜面上的是,他们13-14赛季刚刚升上了丙级,半年之后就趁着改制两连跳到了乙级。
柜面下的是,一直有传言斯廷法尔和对手管理层、联赛管理者和足协官员有什么利益交换。虽然没有实证,但16-17赛季升入甲级的那场闹剧或许能说明些问题。
当时是决定升级名额的最后一战,首回合列斯特拉客场输了0-1,次回合回到主场以2-0领先。补时阶段,场边球迷和替补球员“不小心”地集体冲进了球场,“恰好”打断了对方一次威胁进攻。双方择日补上了最后的5分钟,列斯特拉顺利晋级。
这处理是不是有点草率?但重点还在后头。
气不过的对方球员向联赛投诉,似乎这个球场的划线有问题,禁区特别大。也有电视台记者出来表示,赛前他就有这种感觉,想量一下尺寸被管理员挡住了。这事越闹越大,最终在警方的介入下调查出了真相:列斯特拉竟然在比赛前一天,趁着月黑风高给球场重新划了线,目的是让禁区比平时大出一整圈,然后提前告知球员们尽量骗点球。
这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奇葩操作?!
有人说肯定提前收买了裁判,但又没查到证据。他们甚至还保住了这场比赛得来的升级名额,“只是”在新赛季被扣了20个积分和罚点款。一年后降级,但很快就升了回来。
再到2023赛季通过附加赛,队史首次升入了顶级联赛。
【网红主播,策划已久】
2024年,是列斯塔拉队史首次征战阿超。按道理人们应该喜欢这种逆袭故事,但由于前面说的各种“黑历史”,舆论在聊到这支球队的很多事情时,都在猜测背后又是营销操作。
比如他们的球衣背号下方,总印着一个词“IRAK”。不时有人好奇这支球队跟伊拉克能有什么关系,结果官方解释说这只是斯廷法尔和朋友组了个业余球队的名字。
那这业余队为什么叫伊拉克?有记者说:别问,问就是给这个营销怪贡献搜索量。
赛季前集训,列斯塔拉继续保持着他们近些年的老传统:你见过凌晨三点半的布宜诺斯艾利斯吗?
是的,每到这个时期,他们都会搞军事化集训。不定期的在凌晨三点起床,先用SPEED饮料补充能量,然后三点半开始长跑,接着一直训练到十点半再解散补觉。说起来是在锻炼意志力对吧?但为啥每次都被路人拍到,而且大大的饮料牌子总是那么高清可见呢?
巧合,肯定都是巧合。
到了今年5月,列斯塔拉又在杯赛里换上了一名“10后”球员阿波洛尼奥,14岁零29天的幼龄,打破了阿圭罗保持的阿根廷足坛最年轻首秀纪录。少年成名不奇怪对吧?万一是升级版亚马尔呢?
虽然但是,这个孩子肉眼可见地像是个孩子,登场七八分钟也没碰到球。而且半年过去了,再也没有第二次出场。
至于这次“网红出场事件”,更是明显的蓄谋已久。
Spreen是一个直播《我的世界》、《使命召唤》和《堡垒之夜》成名的阿根廷网红,各大平台的粉丝量都在千万上下。去年,他和斯廷法尔的SPEED饮料签下了代言协议,估计从那时候起就有这个策划案了。
今年2月,Spreen成功凭借与列斯塔拉的合同在阿根廷足协注册,成为了一名理论上的“职业球员”。9月,他被俱乐部官方列入了这赛季的一线队阵容,并在阿超报名里留了个位置。11月,经过了“长达”一周的跟队训练,他在与萨斯菲尔德的比赛里首发出场。然后努力奔跑,50秒之后队友犯规出现死球,0触球遗憾被换下。
朱骏当年出战利物浦,只是商业友谊赛。小卡扎菲踢意甲,之前在国内也正经踢过不少比赛。而这位网红主播,就这么完成了通往主流顶级联赛的破圈飞跃。
主教练说:“我知道你也知道,这就是为了卖饮料。签了合同,没办法。赛前我就跟对面教练打过招呼了,真的不是不尊重他们。”
对手前锋说:“这事不尊重的是足球。足球代表的是无数人失败,倒下,再站起来,最后为赢家欢呼的人生。而这种作秀,会给孩子们带来错误的引导。”
赞同还是鄙视?对于流量时代,可能并没有区别。
只有斯廷法尔这个营销鬼才,又一次地赢麻了。
作者:羽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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