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君君
“庆总,这位是陈教授,也是吉大最年轻的教授。陈教授自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的经典代表,从小到大都是一路读名校,高中毕业直接保送牛津大学本硕博连读。人家读个博士要三年,读个博士后又要三年,咱陈教授本科毕业之后,又花了四年的时间就直接博士毕业,在可再充电锌-空气电池领域获得专利无数,在国际上发表的论文也引起巨大反响。”
“毕业后拒绝牛津大学的留校邀请和500强企业的邀请,依然选择回家乡吉林,现任吉大教授。吉林,教授,符合要求吧。庆总,陈教授听说你来东北了,今儿一定要做东,瞧瞧,吉林,教授,又有烟花情节,满足要求吧。”榆树市经销商王总笑哈哈介绍。
“庆总,幸会。咱东北人对你们庆泰花炮可是倍儿有感情的。从小放到大,几乎印刻在我们的记忆里,注入到我们的血液里,感谢你们这么多年创造这么多精品,陪伴我们每个幸福时刻。听王总说,庆总满世界寻找人间烟火味,让故事当事人为一款烟花命名,并将他们的真实故事记录到该款烟花里,这真是绝了!更绝的是这等好事居然让我撞上了,真是荣幸之至!今儿,我特地准备了几道菜,咱一边吃,一边说。”陈煜笑嘻嘻。
黄庆泰打量陈煜教授,寸头高鼻梁眼睛有些深邃嘴唇略厚,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一身浅灰色的运动套装,好清新的一个人,跟人们平素心里那种刻板严肃拘谨的博士形象完全不一样,这陈煜更像个阳光大男孩。不禁让黄庆泰想起了郑云龙。黄庆泰笑:“陈教授幸会!非常之人必有非常之事,想必陈教授的故事一定让人期待。”
陈煜依然笑盈盈:“庆总,听王总说你们这次的主题是婚姻。我刚回国,尚未婚配,讲亲子的故事,是否也符合主题。”
黄庆泰想了想:“自然,亲子关系亦是婚姻中重要的一个组成部分。”
正在这时服务员进来将菜逐一摆上桌,陈煜笑盈盈一边介绍菜色一边说:“这几道是东北特色小鸡炖蘑菇,得莫利炖鱼,杀猪菜,铁锅炖大鹅,这几道是湖南菜,酸辣鸡杂,蒸腊肠,辣椒皮蛋。庆总,我点的菜,不知是否合你口味?”
黄庆泰笑:“赞!对了,陈教授,我好奇,牛津大学和世界500强企业的邀请,这是多少学子梦寐以求的机会,是什么让陈教授毅然拒绝。”
陈煜轻轻说:“往往看似复杂的东西,实质都很简单。父母在,儿女不远行,前半生都想着怎样逃离父母身边,现在只想着能够在他们身边多陪伴。我的故事就从今天这几道菜说起。”
黄庆泰饶有兴趣听陈煜说下去。
陈煜心领神会地继续说:“庆总,今天我点的这些菜就是我当年启程去美国前,我妈给我点的菜,我至今依然记得非常清楚,那天我什么菜都没吃,然后愤然拿了一碗方便面当着他们的面吃了,吃完就自己去了机场。”
黄庆泰不禁:“哦?”
陈煜望了望黄庆泰笑着:“为什么呢?庆总,我自小非常挑食,我不吃蘑菇,不吃辣椒,不吃内脏,不吃鱼,不吃鹅,不吃皮蛋。你可知,孩子离家的送行宴,点的一大桌全部是我不爱吃的菜,那种感觉,简直难以形容。”
黄庆泰意外放下筷子:“陈教授,你现在看似挺喜欢吃这些菜的。”
陈煜意味深长笑了笑,并没有回答问题,只是望着冒泡的小鸡炖蘑菇说起往事……
陈煜是独生子,父母在水果批发市场经营一个不小的铺面,家境虽然说不上大富也算殷实。小时候,父母忙于生意鲜少有时间管他,经常放学回家一个人做功课一个人吃泡面,母亲做的一手好菜,可是每餐饭总是做一些陈煜不爱吃的菜,刚开始,陈煜还以为是母亲不知道他爱吃什么菜,后来逐渐发现母亲是刻意的。
一次母亲守铺子没回来,父亲做饭,母亲居然还专程打电话给父亲交代父亲做一道陈煜不爱吃的菜,手忙脚乱的父亲开了个免提接的电话,不巧,这个电话被陈煜一字不落的听到了。
从那时候起,陈煜就觉得自己的家跟同学的家不一样。同学在家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父母每天都是变着法子做他们喜欢的菜,他们有什么要求,父母都是无条件支持。
陈煜的家不一样,他小时候爱画画,母亲对他说:“你要学画画,你就自己赚钱去学。”然后,陈煜三个月的暑假,白天帮母亲看铺子,晚上回家做家务赚自己的工资,然后拿着这笔钱去报了个绘画班。那时候,陈煜几度怀疑自己根本不是这个家亲生的孩子。
故事说到这,陈煜手有些颤抖地夹了几个蘑菇放到自己碗里,吃了一口又接着说。
“小学时,我成绩不太好,近乎垫底。那时候微机派位,只有考上名校的才能不接受就近入学。我发誓要考出去,离这个家越远越好,于是开始动心起念用功读书,每天晚上九点还写一篇作文再睡。小学毕业我考上了离家最远的一个名校寄宿,总算得偿所愿。”
“家外面的世界并没有让我失望,让我倍感温暖,同学的相互扶持,甚至同学父母来寝室,还格外会给我带几个爱吃的菜,那时我又感动又伤感,又感恩又心酸,想着别人的父母亲为什么就这么好。每次周末回家,母亲如故,桌上依然是我不爱吃的菜,连我想补习的学费都是我寒暑假给他们看铺子做家务去自己赚。”
逐渐陈煜周末也经常借故不回家,一个月不得不回一次,也就回去点个卯就去同学家玩了。全力以赴的努力,自然会收获如愿以偿的结果。当陈煜拿到牛津的offer时他笑了,一直笑到眼泪都下来,不是因为牛津是世界名校,而是因为他终于可以去到离家更远的地方,父母完全够不着的地方了。
临行美国前父母给他准备了一桌送别宴,陈煜一看居然满桌都是自己不爱吃的菜,他愤然在隔壁买了碗泡面,当着所有亲朋吃完泡面就径自离席去了机场。
到美国后,陈煜收到了一封母亲的信和一个手写的笔记本,笔记本是母亲记录的陈煜最爱吃的菜以及每一步详细的做法。陈煜看了只是笑了一下就扔到一旁。后来学业渐忙,他也就忘记了这件事。
有一天陈煜博导对他说:“嗨,陈,可再充电锌-空气电池这个课题你可以尝试下。尽管它是个难啃的骨头,许多人无功而返。”
陈煜笑着回复教授:“难啃的骨头自然没人爱吃,不爱吃的菜,我可吃多了。”
博导欣赏的点头:“陈,你是个不可思议,且有意思的中国人,我相信你会创造奇迹。”从此博导格外欣赏陈煜,甚至独独带着陈煜到各大高校访学。陈煜也没让博导失望,在可再充电锌-空气电池领域获得专利无数,在国际上发表的论文也引起巨大反响,博士后阶段就收到牛津大学的留校邀请和500强企业的邀请。整理杂物时,陈煜看到母亲的信和笔记本。
黄庆泰不禁问:“我好奇陈教授母亲的信的内容。”
陈煜哈哈大笑,用那种我早知道的神情望着黄庆泰,然后从包里掏出了一个黄色信封交给黄庆泰。
黄庆泰启开信件,只见里面只写了寥寥数语,却让黄庆泰不觉泪盈于睫。
信中写道:“煜儿,吾生挚爱,这世上所有的爱都是为了相聚,唯有父母对孩子的爱是为了别离。我和你父闯荡半生,深知人生不易,变数万千,不如意十之八九,将来人生路那么长,都得你独自行走。我们隐忍对你的深爱用冷漠去对待你,每顿饭都用心做一道你不爱吃的菜。让你感觉亲生父母尚且如此,那遇见的人一点热诚便可温暖你,让你滋生感恩之心。自小你想要的一切都是靠你艰辛争取,这样在人生路上你遇到机会,想必你也会极力争取。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希望挚爱煜儿,在没有我们陪伴的人生路上,天黑有灯,下雨有伞,余生皆有良人相伴。笔记本上都是你爱吃的菜,做法我也详细写了,无论在哪,做道自己爱吃的菜,严冬亦会心生温暖希望。”
看完信黄庆泰有些颤抖地拿起纸巾压了压双眼,喉咙有些沙哑的说:“陈教授,失礼了。感动肺腑。这款烟花命名权交给你。”
陈煜眼里亦有些闪烁,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轻轻说:“我问过家母,她希望叫‘我要的希望——家和人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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