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招待了一天的客人,我累得躺在床上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弹。
眼睛闭着迷迷糊糊的就要睡着时,我听到幼女路清的喊声。
我不情不愿的睁开眼睛,打了个哈欠朝外面回了一句:“娘在呢,进来吧。”
路清推开门走进来,鬼鬼祟祟的四处看了看才关上门。
然后,她转身三两步冲到我面前神神秘秘道:“娘,不得了,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啊?”
我蹙眉瞪着她,“你是不是又揪夫子胡子了。”
“不是,是……”她左右看了看,伸手盖着我耳朵说,“我感觉大姐像是怀孕了。”
我眼睛瞪大,一把推开她,惊疑不定道:“你胡说什么,这可是要命的事。”
“是真的,最近她总是精神不振,看见最爱的鱼虾就捂住口鼻。”
“而且她的月事好像两个月没来了。”
“您知道她每次来月事都要找二婶拿月事带的,可我问了已经两个月没拿了。”
我闻言沉默了,若小闺女说的是真的,那还真有可能。
可养女路燕宁一直安分守己,乖巧懂事怎么会做这种出格的事呢。
再说了………
我眉毛一竖,瞪着路清,伸手就揪起她的耳朵,咬牙切齿道:
“你怎么知道妇人怀孕的事,你是不是也……”
“娘,你胡说什么呢,我可清白了,还不是之前二婶有孕时,听你们大人说的。”
“行了,这件事你嘴巴严实点,不准胡说。”
我一推她的脑袋,警告她。
我有两个女儿,
老大路燕宁是抱养的女儿,从小懂事听话,从不让我费心一点点。
老二路清是我亲生女儿,就是性子跳脱,从小到大总是惹是生非,搅的人脑壳疼。
看着路清耷拉着脑袋像个落水狗似的往外走,我又叫住她:
“你们在一个学堂读书,那你帮我注意些,看看她跟谁走近。”
前几年,女帝登基,各地办了女子学堂,路家在镇上经营早点铺子,条件尚可,女孩子也送去了学堂。
我思来想去,若此事为真,她能接触的外男,大概只有那些女同窗的兄弟之类的。
其他也没谁了,毕竟女子学院里都是女子,就连夫子也是女人,除非是有男子送自家姐妹上学堂,叫他们钻了空子。
路清眼前一亮应了,拍着胸口道:“学院的里面,您尽管交给我。”
说着,她就一蹦一跳跑了。
我忍不住要扶额,两个女儿自小不太对付,两人性子本就不同,又玩不到一起去。
如今,路清不知心里如何的幸灾乐祸呢,我心里特担心她出去乱说,怎么就叫她发现了呢。
晚饭,我故意做了鱼虾。
吃饭的时候,我心不在焉的扒着饭,眼角余光观察着路燕宁的反应。
我祈祷着是路清判断错了。
可叫我失望了,路燕宁突然就捂着嘴冲出去干呕了起来。
我连忙跟出去给她拍背,见她吐不出什么,只有酸水,顺势牵起她的手摸了一把脉。
随后,我惊的松开了手,脸色铁青。
我是镇上的唯一的女大夫,在镇上唯一的医馆供职,专门给妇人看诊,这喜脉都不知诊过多少个了,从未出过错。
“你跟我进屋。”
我伸手拽着她就进了她的屋子,把门关的紧紧的,转身看着心虚的路燕宁。
“孩子是谁的?”我与她挨着,小声的问,生怕叫人听见。
路燕宁眼神飘忽,牙齿死死咬着嘴唇就是不说。
我忍着满腔的怒意,语重心长的说:“你不说,我如何去给你说亲事。”
“如今你怀了对方的孩子,不嫁给他,怎么办,把孩子落了,或者你生下来独自养。”
“对方莫不是个负心汉。”
“不是。”路燕宁立即替那人说话,生怕我误会似的,“他是爱我的,他说以后定会给我名分的。”
“什么时候,你的肚子可藏不住。”
我真的快气炸了,精心呵护的闺女不知被那头猪拱了。
听她一说以后以后的,一听就是个花心不负责人的男人。
可无论我如何逼问,路燕宁就是不说。
老话说的好,十八个不开口,神仙难下手。
我烦躁的起身走来走去,最终深吸几口大气:“你不说,那我就去抓药打掉你肚子里的孩子。”
路燕宁闻言,却死死护住肚子,流着泪说“不要,娘,就留下他吧。”
“大不了我以后不出门,就待在屋里,绝对不会让外人知晓的。”
“纸是包不住火的。”我气急败坏的说,“难道你以为我是担心你丢人吗?”
“你知不知道,你要是生下这个孩子一辈子就毁了。”
“你怀孕的时候,那个男人不想负责,难道你指望生下孩子他负责。”
“他会负责的,只是现在不方便。”她偷看我一眼,垂眸嗫嚅道。
不知为何,她那一眼意味深长,总让我心里淋淋的,有种很多事情脱离我掌控的感觉。
我颤抖着手,指着她:“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就别后悔。”
“我绝不会后悔。”她倔强的看着我,斩钉截铁的说。
我动了动唇,不知该如何是好,最终气愤的摔门离开,赌气道:“我不管你了。”
可是晚上躺在床上我怎么也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自然也扰得枕边人也跟着睡不安稳。
夫君路浔之突然出手抱住我,手上不规矩的很,我烦躁的拍掉:“没兴致。”
“那你大半夜不睡觉。”他嘴巴贴在我耳边暧昧的说。
都老夫老妻了,我也没什么好害羞的了,伸手抱住他都要,脑袋缩进他怀里,悄悄说:
“怎么办,燕宁不知被哪个野男人骗了,现肚子里都揣上了。”
“竟有这种事。”他语气一些惊讶还有些颤抖,叫我察觉出了异样。
兴许也是女人的直觉吧。
我抬头盯着他,皱眉问:“莫非你知道什么?”
“没有,我很少跟燕宁说话,我怎么可能知道。”他连忙否认。
“你撒谎。”我目光凌厉的盯着他,“你只要撒谎就不敢看我。”
“路浔之,这关乎一个小姑娘的一辈子,你必须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否则她就毁了。”
路浔之满脸为难,可最终也只是叹口气道:“我真的不知道。”
“阿玲,我们对她也算仁至义尽了,她的未来由她自己决定,我们就别管了。”
“那怎么行,她是我一手带大的。”我激动得说,“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毁了自己。”
“孩子不懂事,我们就教,不能放弃她吧。”
路浔之见我激愤,叹了口气,“可孩子大了,有自己想法,她未必听我们的。”
“那也不能不管,你们男人不管孩子,不知道当妈的心情。”
我推开他,转身背对他,“反正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越走越歪。”
路浔之是举人,在县衙做县丞,平日里很是忙碌,再加上他是男人,很少管孩子。
燕宁又不是亲生的,他对燕宁感情不深,我能理解,算了,还是我自己想办法查清楚吧。
我从未深想过路浔之为何那么排斥管燕宁的事。
平日里又为何不愿意与燕宁多说一句话,
偶尔他眼里还会露出复杂的情绪,有时候我觉得是厌恶。
这些我都没当回事,只当是自己的错觉。
2.
翌日,路燕宁找到我,就说不去学院了,
我也担心她去学院再发生什么,就让路清帮她告假。
但是她在家里,我也担心她会想不开做傻事,当然可能也是想着那个男人会不会来找他。
于是,我当天去医馆上工后,只要空闲,我就跑回去看一看。
见她没什么事,我就放心了,也没打扰她。
一连几日都是如此。
直到那天,我拎着一只路燕宁爱吃的枣泥糕回去看她时,听见她屋里隐约传来喘息声。
随后,我就听到路燕宁喘着气说:“浔之,我有了你的孩子,你准备什么时候跟那个老女人说我们的事啊。”
浔之!
就这一个称呼把我钉在了原地,至于她后面说了什么,我什么也没听到。
满脑子都是路浔之竟然跟我亲手养大的女儿私通,还珠胎暗结。
待我回过神时,又听见路燕宁说:“上次那个老女人还想让我打掉孩子。”
“她自己没本事生儿子就算了,我这胎肯定是儿子,到时候你就有香灰传承了。”
男人始终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声音有些模糊不太听得清。
“浔之,为了你就算名声尽毁,万人唾骂我也愿意。”
说着,她还媚叫了几声,叫我几欲作呕。
我特别想立即冲进去质问她们怎么可以做出这种违背纲常之事。
可我硬生生忍住了,我怕自己独自进去会被他们给害了。
我得找人来,我得让所有人看看堂堂县丞大人竟然在家里与养女私通。
我冲出家门直奔县衙,我要让县令看看他下面看的人是什么肮脏玩意。
到了衙门,门口的差役认识我,笑着说:“夫人来了,是来找大人的吗?”
“我们去给您叫大人去。”
我闻言一怔,“你们大人在衙门里。”
“在啊,今日上值后忙的很,连口水估计都没时间喝。”
“我能跟你们进去看看吗?”
我内心逐渐冷静下来,想想对方一句话没说,的确不能完全肯定就是路浔之。
我跟着衙差进了后衙办公的地方,果然看见路浔之医馆整齐的坐在里面奋笔疾书。
衙差进去跟他说了句话,他抬眸看见我,起身有些担忧的问:“怎么了,哭过了?”
我突然脸颊就红了,都老夫老妻了,竟然还会有一点风吹草动就哭,臊得慌。
“浔之,我,我是有事情要问你。”
他大概知道我不方便在这里说,拉着我去他休息的屋子。
“发生什么?”
我搅了搅手指,犹犹豫豫的说:“今日我回家看燕宁,听见些动静,我……”
“你发现了。”
“果然,你早知道了。”我急切的拉着他问,
“到底那人是谁,为何她唤那人浔之,莫非是与你同名同姓。”
路浔之摇摇头,脸色难看都很,最终还是告诉了我真相。
我震惊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竟是这样。”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总不能就放任他们一直这样。”
我心里暗恨怎么就养出这么一个姑娘,表面柔和谦顺,内里竟生出那样龌龊的心思。
还有那个老渣男,他怎么那么无耻下流。
路浔之搂着我安抚般的抚了抚我的背,沉吟道:“我本来想悄悄找人把她嫁了,不告诉你的。”
“可如今她有了孩子,两人已然到了肆无忌惮的地步了,竟然在家里……”路浔之顿了顿道“那被发现是迟早的事了。”
“我想着只能把她送走了,送的远远的,这就必须你来安排了。”
“恩。”我心里都滋味难变。
一方面舍不得她。
一方面又觉得必须把她送走,没想到她竟然惦记我夫君,好歹名义上是她养父吧。
我抬头看看路浔之那张没有被岁月留下多少痕迹的脸,狠狠掐了把他的软肉。
三,四十岁,正是中年发福的时候,可路浔之非但没变丑,反而多了成年男人的成熟内敛,别有一番魅力。
当晚,我沉着脸走进路燕宁的屋里,与她对视时,竟发现她眼里全是对我的嘲讽。
我终于明白之外自己没看错,她就是在嘲笑我。
她大概觉得得到了路浔之,心里有一种隐秘的优越感吧。
我心里发寒,这么些年,我自认对她够好,对她比对亲女路清还要好些,就怕她多想。
可我没想到她竟然一心抢我夫君,看她那样似乎对我还颇多怨言的样子。
既然如此,我也不必顾忌什么情分了,想到这里,我冷声道:
“路燕宁,明日我让人送你去临县的庄子上,那个庄子算是我给你的嫁妆,以后你别回来了。”
路燕宁不敢置信的起身看着我:“凭什么送我自己,你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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