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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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出版社正式通知的时候,我正在单位痛苦地写着我都不知道啥名堂的文章。正好,出版社的这个通知总算是把我从这种痛苦的工作中解救出来了。

前期垫付的稿费已经打入我的账户,我还有一年的时间完成这部小说,虽然三个月以来,我连一个字都没有写,但是我相信,只要到了那个地方,我绝对能文思如泉涌,二十万字对我来说,也不过是一个月的事。

在前三个月时间里,我做了不少工作,首先买了一张回乡的票;其次,收拾了一下行李,第三,向单位领导打了招呼——这就是文化单位的好处,只要有了任务,不用天天去单位坐班,按要求把稿子完成就行了。

等我回到老家,前几天还有些新鲜感,毕竟乡愁是需要排解的。过了半个月,我爸看见我就皱起眉头:“你一天转出转进的,尽跟村里人说闲话,人家公家给你开的工资,就是让你在村里闲逛哩?”他无法理解我的工作,当然我也不想跟他做过多的解释——父子之间很多话根本说不到一起。所以,沉默或者躲避是最好的方式。

又坚持了半个月,我爸实在忍受不了我无所事事,早已经把我刚回来时候的高兴扔到爪哇国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脸怒容和呵斥:“墙高的小伙子,一天怂正事不干,在屋里转圈圈,就这样糟蹋国家的钱哩?你要么赶紧滚回去上班,要么你就出去逛去,不要在我眼跟前晃荡,我看见你就头疼!”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再不有所改变,下一步我爸就该拿耳光抽我了。我不敢跟我爸说硬话,从来不敢,所以也就谄媚地笑笑:“爸,我这次回来其实就是休假哩!你没听人家电视上都说了,以后不经常回来看老人,要犯法哩。”我爸根本不相信:“少给我上眼药,我不知道你?休假能休一个月?你比县长还牛?在我跟前吹啥哩?”我感到了无奈,只好求饶:“爸,我这次回来真的不是闲逛哩,我带着乡村调查任务的,顺便陪陪你跟我妈。再过半个月不用你说我肯定就回去上班了。”我爸这才有些相信了:“这句话还像个真话。”我哭笑不得:“真话就是真话,咋还是像个真话?”

有了这半个月时间,我酝酿已久的疯狂方案就开始运作了。我首先到了南何村,这个深山里的小村子,不仅有山水田园,而且风景宜人,最重要的是村里的年轻人基本上都外出打工了,剩下的人不多了,绝对是唱起歌剧也不奇怪的环境!做一些非常疯狂的事情,比如,要想跟朋友们搞一个摇滚乐沙龙,可以毫无顾忌,要是在城里可不行,邻居一人一口唾沫直接把你的聚会就淹死了,搞不好还把城管招来了,弄得什么气氛都没有了;其次,在这里风景秀丽,我写作之余,喜欢游山玩水,又在老家有一帮喜欢摄影的朋友,周末的时候搞个摄影活动,既游乐又娱乐,两全其美!

没有费多大功夫,我就从这户村民手里把这几间不错的房子租下来了,租期一年,租金不过两千元,带前后大院子。屋子空间非常大,这是我最喜欢的,家具基本上不需要添置,东边卧室有一个大炕,房东说这炕两米六乘三米。我的乖乖!光一个炕就七平米多,放在城里就太奢侈了。

房东已经把屋里屋外打扫地干干净净,我又拿出一部分钱,让他帮我置办些被褥和锅碗瓢盆米面油等生活用品。全部安顿好了之后,我发现了一个重要问题:没有煤气,吃饭成问题。房东笑笑说:“山里人没有用煤气的,都是自己打柴。柴刀就在后院墙上挂着,麻绳在杂物间。每天早上你上山打柴,堆到柴棚里。到冬天绝对够用。冬天山上滑,也防火封山,柴不好打……”他把一些生产生活的经验全部教给我,我记在了一个本子上。没办法,记性太差,而记笔记的做法在房东看来确实有些书呆子气。他毕竟是有涵养的,只是笑了笑。

接下来我就正式入住了。当然,这一切肯定不能让我爸知道。到了晚上,等打开笔记本电脑,才发现无线网信号太差,上网很不方便。我虽然选择了隐居山林,但是并不表示我要脱离主流社会啊。这可咋弄呢?我凑活着用仅有的一点信号,向渭水县的朋友们发布了我已经正式隐居的消息,当然赢来了赞叹和欢呼。当我把网络信号的问题说出来之后,一个在网络公司工作的朋友主动跟我联系了,让我共享了地理位置。随后他立即打来电话说,上网不成问题,因为我住的地方距离最近的一个网络机站直线距离不超过二百米。他完全能够协调!这一下,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明天早上,我就要一个人上山砍柴了!想着都兴奋。

房东说过,砍柴要去深山,村跟前的柴基本上都没有了。但是最好不要去南坡,因为南坡人烟稀少,经常会遇到野兽,也经常会遇到野合的“鸳鸯”,遇到这些都是不太好的事情。我记得我当时跟房东开玩笑:“要是真碰上了也好,我偷偷地拍几张照片洗出来,到时候你用这照片还能跟他们换些粮食,也算是‘封口粮’。”

累了好几天,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窗外皎洁的月光,把屋子里的一切都映照得清清楚楚。院子里静悄悄的,偶尔几声猫头鹰的叫声,更显出夜的沉静和山峪的空旷。

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心情大好!我拿了柴刀背了绳子就进了山了。割柴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活儿,不仅要割软材,也就是一些易燃的草本植物的干标本,还要砍硬柴,就是树木的枯枝。所以柴刀既能割干草,又兼具砍树枝的功能。砍好柴之后,还要用麻绳把柴草捆紧,要是捆得松了,半路就散了。

干了一上午,拈了拈分量,感觉差不多了,收兵回营。按照房东的指导,上山的时候得扛着柴,下山的时候牵着绳子让柴自己往山下溜就行了。一路上也没有费多少工夫,就把我人生第一捆柴收拾回去了。

柴米油盐面,都有了,菜却没有,这附近也没有菜市场,让我犯了难,总不能白水煮挂面,或者熬一锅白粥凑活吧?没有办法,只好向附近的村民求助,最近的一户村民离我住的地方有二百米远,烟囱正冒着烟,青砖红瓦的房子,显示着山里人的富足。

“老哥,我是咱村的新住户,问你个事,丢人得很,咱这买菜在哪儿哩?”我不好意思地问着正在明堂的大桌子跟前抽烟的中年男子,这人倒是很热情,听明白我的问话之后,笑了说:“你从城里来的吧?我前几天听说了,你赁的是我兄弟的房子。咱山里人从来不买菜,都是在自家院里种些菜,院子大,菜也吃不完。你要吃啥,给你摘去。”我这才注意到这家人的院子里种满了各种蔬菜,茄子豆角西红柿……应有尽有。我也就不客气了,摘了些需要的蔬菜,千恩万谢地告辞了。主家送到门外还叮咛:“要吃啥你就来摘!”

真是朴实的一家人。后来我又去了两次,实在是不好意思,给了他一条香烟,人家死活不要:“一点菜抽你这么贵的烟?不行!”他倔我比他还倔:“二龙叔你再推辞我就不到你院子里摘菜了!我白水煮挂面也不来了!”主家叫二龙,具体大名叫啥我也懒得打听。在这山林里居住,有个名号就对了,根本不必要跟在城里一样那么复杂,那么仔细二龙到底还是收下了我的烟,对我更加热情,甚至经常到我屋里串门聊天。

一个星期之后,我的网络连接好了,我跟这个村里的很多人也熟稔了。村里人也经常窜门谝闲传,说一些奇闻异事,非常热闹。当然,我把这些素材都记录下来了。聊得最多的还是国家的大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甚至常常争得面红耳赤。反正这里做多做少都是两个饱一个倒,山民们有的是闲时间。

秋季很快就过去了,当村民们把麦子撒到地里的时候,就彻底闲下来了。每天晚上,我的小院里非常热闹。吃完下午饭,山民们拿着自家的小凳子,从四面八方赶过来了。我拿出好烟好茶招待着,有的人甚至还把半导体拿来了,一路上咿咿呀呀地放着秦腔,一直到我的小院。尽管有电视,由于电视信号不好,倒不如半导体在这里普及。

村民们很自觉,我不给他们散烟,他们从来不主动从我放在桌子上的烟盒里拿。有时候散得多了,任凭我再给他们让,他们也不愿意从我手里接烟。我这个小院成了村民聚会的新据点,大家三五一群,四六一堆地说着各自感兴趣的话题,当然也有人从这个小组窜到那个小组。

等到霜降一过,到了农历十月,晚上就有些凉了。就有人过来的时候,带上几根干柴,你三根他五根,聚到一起就有不小的一堆。一会儿工夫,篝火就在院子里点起来了,大家围坐在火堆旁边抽烟喝茶谝闲话,孩子们也围着火堆玩闹,实在是太惬意了。

二龙说:“从秦始皇统一中国开始,两千多年来,任谁当皇上,皇粮国税都是免不了的。现如今国家就跟咱把这税费免了。这是个好政策,但是这样一来,农民们不交税了,也就是不给国家做贡献了,咱打粮食再多跟国家还有啥关系?”其他人就不同意:“还是有关系的。你不交农业税就能没有关系了?照这个说,你十个八个娃娃能随便生?你超生一个你看罚不罚你?”众人笑了,有人附和有人反对。二龙说:“不是这意思。以前交粮哩,农民有个灾年国家管哩。现如今不交粮了,再遇个年馑,你还好意思让国家再管你?”一个叫三娃的说话了:“二龙叔你说这不对,前二年刚免了农业税的时候,北何村让洪水淹了,国家管没管?比原先还管得好!给钱给粮食,还管修房哩!咋能说不管哩?现时这政策好得很着哩!国家不会不管咱农民。”众人纷纷点头。二狗还是不服气:“国家是管哩。而且管得更好,我说的意思是,作为咱农民来说,把国家的地白种了,也白收了,一斤粮一分钱都不给国家交,国家还给咱种粮的人发补贴,咱有了啥事国家还给钱给粮,这心里总是不美气么!咱这农民当得也太没脸了么?以前为啥交公粮叫‘爱国粮’,农民爱国从哪儿体现哩?就是从交粮上头体现哩!你都不交粮了,你怎么爱国呀?国家光爱你,你不用爱国?”

众人对于二龙的一番言论有批判的,也有附和的,把气氛弄得空前活跃起来。围着的火堆正是最旺的时候,热乎着每个人的身体。

到了晚上十点左右,人们就渐渐散去了,山里人睡觉早。我拿着铁锹铲一把土,把火埋了然后洗脚睡觉。这样的日子过得太惬意了,对于我这个最反感处理复杂人际关系的人来说,这里就是天堂。然而,就在我庆幸我过上了人生最幸福的生活时,却遇到了一件让我难堪的事情。那是农历十一月中旬的时候,下了一场小雪,薄薄的一层,把整个山川映照地白亮亮的。

下午饭还没有着落,我正好没有菜了,就准备到二龙家的院子里挖几个白菜。刚刚挖了一个,就被一声大喝给吓了一跳:“抓贼!大白天偷白菜!”我抬眼一看,一个穿着粉色羽绒服的年轻姑娘,一脸怒容地瞪着我,浓浓的眉毛把额头挤出了一个本田车的标志。我正不知所措的时候,二龙出来了:“哎呀,我当是谁!这是梦泽,省上的作家,在你伯屋里住着写作哩,看你一惊一乍的。”我笑了笑:“二龙叔你吃了?我没给你打招呼,嫑见怪啊。”二龙大气地说:“多大的事么,随便挖。这是我大女子米儿,在县上教书哩。今儿刚放寒假回来了。”我看了看那张漂亮又白皙的脸,很不好意思地给她打了声招呼:“老师好!”米儿的眉头一下子舒展了,笑得前仰后合的:“我哪儿能教你这么大的学生些,还把我叫老师。”我尴尬地不知所措。二龙在一旁恼了说:“女娃娃家没个规矩!疯疯张张的,讲究还是教书先生哩。我看你把娃娃们能教到沟里去。这咋咋呼呼的将来到哪儿寻婆家呀!”米儿听到这里就又恼了:“寻不下就不寻了!人生下来就是为高兴的嘛,一天板个脸有啥意思?”说完就一转身,辫子在脑后划了个漂亮的半圆,就回家去了。我怕引起麻烦,就赶紧挖了两颗白菜跟二龙告辞了。

第二天还没醒来的时候,门外面就响起了咚咚的敲门声。声音很大,可以判断敲门人的急切。我赶紧穿好衣服开了门,却看见米儿站在门外面,手里拿着两颗大白菜,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梦贼(关中土话里面‘泽’和‘贼’发音一样,但是受毛主席的影响,这个字的发音已经发生改变,变成了普通话的发音,所以我听到这个发音,就知道米儿是故意这么叫的),我大叫我给你赔礼道歉,我就来了。但是我不认错也不道歉,因为首先,我不认识你,不知者不罪;其次,你名字里面确实有个泽,我说抓贼,也不算错;第三,不告而取谓之偷,我也没冤枉你!”这女子嘴这么刁的?我今天总算见识了。说实话,我摘菜的时候确实没给人家二龙叔打招呼,有道是不跟女人计较,所以我根本不想辩驳:“你分析得很有道理,我确实疏忽了,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米儿就笑了:“态度还不错!让我进去看看。”我犹豫了,刚从炕上爬起来,没有洗刷,炕上的被子揉成一堆,咋见人?

见我有些犹豫,她突然生气了:“不让进啊?还不稀罕!”说完把两个白菜往我胸口一推,转身就走了。我当时就气坏了,心说:“你得亏是二龙叔的女子,要不然我根本不想搭理你这疯婆子!”但是山里的环境确实好,尽管有些不愉快,但在这样的环境下很容易就释然了。

冬季的山里除了闲就是静,因为存储的柴禾足够了,根本不用上山割柴,加上每天晚上开“篝火晚会”的时候,山民们从自家屋里拿来的柴根本烧不完,现在已经架了很大一堆了。所以,除了一天三顿饭,我就窝在家里写作。

这样的日子过得飞快,每天精神放松,根本不会出现任何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心理压力一小,我全身心投入了写作,文思如泉涌,接到的写作任务在刚刚进入冬季的时候,已然完成了一大半。这里面当然也有山民们的功劳,他们每天从各个渠道获取的信息,经过自己的理解和加工,拿到“篝火晚会”上进行演说。我当然不会放过这些重要的资料,每天晚上睡觉之前,我都会把聚谈会上的内容重新回忆一遍,整理成文字,放在我的电脑里。

米儿最近要查一些新课改的资料,需要上网,山上除了我这里,根本找不下电脑和网络。我实在庆幸我当时的决定,我那个在电信部门工作的朋友实在是太给力了,这个无线网络安装得相当及时,让我终于有了机会让这个疯婆子向我低三下四的求情。

但是我想错了,这女子看来是跟我八字不合,见面就掐。本来我正在写作,她不跟我打招呼直接进了我的卧室不说,而且在我身后站了半天,这样看着我写作,在我们这个行当里是非常忌讳的事情。我当时没有发现,但是直觉告诉我,有人在我身后。我猛一转身,看到了盯着屏幕的米儿,我本来是要发一通火的,但是对着这样一个漂亮的女孩子,我很注意涵养,但是也表示了一些不满:“咋不打招呼就到我卧室来了?万一我没穿衣服,还不闹出新闻了?”我本来想刺她一下,谁知道这女子不仅不脸红,反而义正言辞地说:“谁叫你不锁门?再说了,大冬天不穿衣服,冻死你!”

我突然觉得没有脾气了,就跟小孩斗嘴一样说出了这样一句话:“冻不死我把你气死去!”米儿肯定小时候也玩过这样的斗嘴游戏,就接下去说:“气不死我把你撑死去!”这一通配合相当默契,真的就跟童年时代一模一样。说完我俩就都笑了。笑完之后,我就严肃地对她说:“作品没有完成的时候,连我老婆都不能看,你躲在我身后看了这半天,算咋回事?”米儿说:“啥叫我躲在你身后?我早都来了,你没有发现而已,这能怪我?我不信你老婆没看过你写作!”我回答说:“我光棍一条,根本没有老婆。”米儿瞪大了眼睛:“你还没有结婚?我以为你……”我知道跟这疯女子不能再纠缠下去了,再纠缠下去我非疯了不可:“你关心我老婆干啥?还是又送白菜来了?”米儿眉眼之间透露出不易察觉的兴奋和欢喜,言语却仍然是充满了火药味:“你想得美!还想叫我再给你送白菜?那些白菜是我一个人辛辛苦苦种的,你以为在地上画一个白菜就能吃?你们这些城里人,啥都不懂,白吃白拿,一点都不顾及人家种菜人的感受!”我实在是无话可说了,但是还要强撑面子:“谁说我是城里人?我是原原本本的乡里人!”米儿根本不在意我的说辞,直接上来就把我往旁边撵:“去去去!谁有功夫跟你拌嘴磨牙?我用电脑呢。你到一边暖和去!”

哎呀!我的天神!还真有这样不把自己当外人的人啊!我当时又气又笑:“我真不知道这是在谁家!”米儿根本不管这些事情:“这是我村里,不是你村里!我就是比你强势。你还想咋?”实在是没办法跟这小女子交流了,我转身出了卧室,去院子里劈柴去了。

快到吃饭的时候,米儿就到厨房翻东翻西,还不断地抱怨:“哎呀!你把这屋里弄得跟狗窝一样,这厨房乱七八糟的,都成了猪圈了!不知道你一天在家里咋混日子哩!”我无话可说,心里早都烦得不像啥了。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个干啥的!蹬鼻子上脸,还真把自己不当外人!大概当老师的都是这样子,看谁都像是她的学生。我叹了一口气,同时暗暗下了决心:将来找对象,绝对不能找当老师的,最最不能找当小学老师的。这天天在一起过日子,还不把人烦死?她还在屋里抱怨,一边抱怨一边不知道捣鼓啥玩意儿,我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怒火中烧的我紧紧握着劈柴的斧头,使出全身的力气,把一大块柴从中间劈开,整个世界清爽多了……

为了逃离她的魔咒,我乒乒乓乓地劈着柴,以转移注意力,尽量不听她说话,以免一个不小心,让我露出杀机,继而酿成人间惨剧就不好了。

过了一会儿,她从厨房出来了,对着我喊了一声:“吃饭了!”说完直接就出门回家了,留下我一个人在满地的木柴上面发愣。

第二天她又来了,来就来吧,关键是我当时还没睡醒,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有人开了我的电脑,我睡眼惺忪地瞄了一眼,也懒得去拿眼镜了,看到一团火红的颜色,不用猜肯定是米儿。我才懒得搭理她,翻身继续睡。但是心里却闪出一个念头:“这丫头就不懂得避讳吗?真服了!”我用被子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继续梦周公。不知道睡了多久我才彻底清醒了,完全是让尿憋醒的。

厕所还在外面院子里,而米儿却在我的卧室,我根本没办法起来穿衣服,这可咋办呢?装睡是不行了,我只好跟她商量:“这位老师,我想打断你一下,我要上厕所!你能不能暂时回避一下,让我把衣服穿上?”她连头都没扭过来:“今天你就憋着吧,明天早点儿起来,啥都有了!”我当时气得是差点在炕上解决了,这女娃娃实在是我山里幸福时光的噩梦!我强压住怒火:“二米(二米在陕西话里面是不专业,迷迷糊糊的意思。)老师,你要再这样我就当你不存在,直接掀了被子穿衣服了!”她慢悠悠地说:“只要你敢光着身子出来,我就敢说你耍流氓!看全村人不把你锤死到炕上!”

我的天!这明明是她耍流氓,怎么成了我耍流氓了!我就是想上个厕所嘛!你一个大姑娘大早上直接到了单身男人的宿舍,还真有理了?遇上这种事儿我还真是第一次,一点儿辙儿都没有。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该晚上不插门,可那个破门插不插有什么用呢?一根木棍分分钟就能打开。对了!今天晚上我拿杠子把门顶住!我让你再来!就这么决定。但是当下得解决穿衣服上厕所的问题,面对这卧室里这个并不熟悉的大姑娘,我怎么出这个被窝?

没办法,我只好忍着,等到快吃饭的时候,她这才挪动屁股去厨房忙活了。我趁机麻利儿地穿好衣服,直奔厕所,身后传来她脆生生的坏笑。

饭做得还不错,只是她不在这儿吃。每当吃饭的时候,我感到生活是美好的,忘记了她的种种恶行。这天晚上,我犹豫着要不要用杠子把门顶上,斟酌再三,为了我的安全和贞操,我还是把门顶上吧。

第二天早上,这女娃变戏法似地又坐在我的电脑跟前,吓得我当时就清醒了,瞪着眼睛问:“你……是人是鬼?”她看到我的窘样,噗嗤一声笑了:“跟你说了没用的!除非你早点儿起来,其他任何手段对我来说都无效!”我才不搭理她,昨天晚上我穿着秋衣秋裤躺下的,尽管有些难堪,但是不至于露肉啊。所以我继续睡觉,等到睡得差不多的时候,掀开被子穿衣服,她先是“啊”的一声捂住了眼睛,然后马上就明白了:“不要脸!”我一脸坏笑:“怎么就不要脸了,夏天我还穿短袖短裤哩!这遮盖得严严实实,不存在耍流氓吧!”米儿一脸红晕:“不要脸就是不要脸!”我根本不搭理她,迅速穿好衣服,去了厕所。然后就在卧室招逗她,今天心情大好,因为不管怎么说,今天这一场斗争,我算是小胜一把,所以显得非常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