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至今天,世界的草台班子又塌了一块。
昨夜10点25分,韩国总统尹锡悦突然宣布戒严,宣称要剿灭从北势力,维护国家秩序。
军队开进首尔,直扑国会。
但军队似乎只是摆摆样子,只守着大门没管其他地方,大量议员、尤其是反对党领袖李在明,更是开着直播在民众的帮助下爬墙进了国会。
凌晨0点02分,国会190票全票赞成通过立刻废除戒严令。
凌晨4点40分,当尹锡悦再一次出现在镜头前时,他已经不是总统了。
这或许是全球历史上,实行时间最短的戒严令,也是最喜剧的“政变”。
01本质的矛盾
韩国总统,号称史上最危险的职业之一。
轻则千夫所指、重则锒铛入狱,更有甚者一命呜呼。
除了文在寅的现状还算好,每一任都逃不过青瓦台魔咒。
大家都觉得是风水不好,尹锡悦也并没有入住青瓦台,但最终结局似乎没啥区别……
每一任出事的具体原因虽然不同,但有一个共同特性——党争。
一切的源头在上一次“戒严令”。
1979年10月27日,朴正熙被铁杆心腹、韩国中央情报局局长金载圭枪杀,后者隐藏遗体、前往陆军本部、控制参谋长郑升和,召开紧急国务会议,预备夺权。
意外的是,青瓦台秘书室主管金桂元出逃,在会议期间向外界公布了真相,场面迅速陷入混乱。
郑升和联合国防部长卢载铉,趁机指挥陆军将领全斗焕,派遣宪兵总监金晋基,当众抓捕金载圭。
当日当时,短短数小时之内,政变的主角就从金载圭,变成原本在核心权力圈之外全斗焕。
他不仅抓捕了金载圭及其麾下全部亲信,还扣押包括前总理柳一华在内的众多权贵,趁势当选“国家非常措置委员会”委员长,次年8月正式就任总统。
虽然政变成功,但没有了朴正熙的镇压,韩国国内的皿煮政党也趁势崛起,最活跃的是号称“三金”的金大中、金泳三、金钟泌。
1987年6月,全斗焕指定卢泰愚为接班人,参与韩国历史上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选举。
卢泰愚虽然赢得选举,但“三金”也都进入了国会,加起来的席位超过前者所在的民主正义党。
这不仅拉开了党争的序幕,也使得历任总统在国会中处处受制。
以上,外界称之为“87体制”,是韩国政治层面的基本矛盾。
与此同时,各种党派不断分裂、改名,基本分为进步、保守和第三地带三派。
保守派将北边的看作大敌,主张联合美国对北边施压;进步派则主张与北边和解,以“对话”的形式来寻求解决方案。
而政治矛盾之所以越来越深,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对经济政策的分歧,即“97体制”。
来源:电影《首尔之春》
1997年,韩国爆发金融危机,国民经济陷入衰退,曾于1995年获得的“高收入国家”头衔也一度失去。
年逾古稀的金大中上台后,开启经济体制改革,进一步消除政府对市场的管制,进行自由化改革。
比如,外资可以投资非上市公司,甚至允许外国人拥有商业银行和成为银行高管——利用外资参股整顿金融系统。
2000年后,韩国经济再度迅速崛起。2006年,人均GDP突破2万美元,完全跨越中等收入陷阱,成为发达国家。
在经济层面,97改革毫无疑问是成功的,但这种成功是有代价的。
经济高速增长中,韩国社会的贫富差距和不平等进一步加剧。
不平等不仅仅在财阀与普通人之间,更加深了代际之间的矛盾。
吃到“97红利”的那一代人,目前基本都是中老年人。
他们的财富增长虽然要归功于自由派的改革,但为了保护利益,自然而然转而拥护保守派。
仅以房价为例,先富起来的那一批人,通过炒房大发横财,推高了年轻人的生活成本。
后成长起来的年轻人,看着遍地黄金,心中充满绝望。
你干一辈子,也不如上一代人炒房赚到的十分之一。
更关键的是,韩国政府对老年人的退休金一直处于不断增长的态势。
在老龄化越来越深的背景中,据预测,到2060年,青年一代仅为缴纳养老保险金,就需要拿出23%的收入来。
不仅薪水是全年龄段最低的,福利政策也不如老年人的那么完善。
这也难怪韩国社会中的“厌老”情绪,会越来越深。
所以对大部分草根出身的年轻人而言,更倾向于进步派,希望再来一次改革。
民意越来越撕裂,自然加持到代表他们的政党身上。
种种矛盾,越积越深,就导致不论哪一派上台,都会立刻对另一派进行清算。
这是青瓦台魔咒最根本的原因。
02自杀式剧本
接下来再回到尹锡悦这次政变上,似乎就更加明了了。
尹锡悦毕业于首尔大学法学系,在检察官系统混迹20余年,是韩国唯一一位没有国会议政经历的总统,即所谓“政治素人”。
但他的倾向相当明显。
外交政策上。主张以韩美同盟为基石,对朝、华采取更加强硬的表现。比如提出增加部署“萨德”系统、寻求加入五眼联盟、先发制人打击北方等。
经济政策上。多次发出过“每周工作120小时再尽情休息也可以”,“非正式合同与正式合同差不多”,“废除女性配额制”等争议言论。
总体上,完全与前任文在寅背道而驰。
但在实际施政过程中,他似乎并照着自己的承诺去走。在国际政治上不断亲美、亲日挑动民众神经的同时,经济成绩也实在一言难尽。
自尹锡悦上台至今,美元兑韩元上涨超过27%,导致国际资本加速流出,外汇储备降至4132亿美元。
按理说,货币贬值利于出口,但从2022年10月、尹锡悦刚上台5个月,韩国出现近30年来第一次贸易逆差。
尤其是支柱的半导体产业,甚至出现连续13个月同比下降,2023年全年降幅超过30%。
整个2023年,韩国GDP全球排名继续下降,跌至14位。
内政方面乏善可陈的直接提现,是民众生活质量直线降低。
据韩国统计厅数据,韩国餐饮涨价速度已创1992年5月以来最高纪录。
比如大白菜,一度涨到约45人民币一颗。
曾经轻易不会碰触的便利店快餐成为日常饮食,日常的排骨汤成为“请客佳肴”,国民餐饮烤肉更是成为奢侈享受……
韩国人称其为“午餐通胀”。
再加上第一夫人带来的各种负面新闻,尹锡悦的民意支持度不断下降。
据民调机构韩国盖洛普11月29日发布的调查结果显示,尹锡悦施政好评率仅为19%,差评率则达到72%。
经济成绩拉胯的原因,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党派间的政治矛盾。
时至今日,“朝小野大”的局面不仅没有缓和,反而越来越明显。
目前,韩国国会的300个席位中,执政党国民力量党只有108个席位,最大的在野党共同民主党却有175个席位,为史上最大差距。
作为史上话语权最小的总统,很多决策、比如预算法案,根本就无法通过。
韩国总统不能干涉国会立法的,但国会可以弹劾任何一个人,包括总统本人。
在上任到现在,国会已经发起了22次对官员的弹劾行动,已经有10名官员接受了弹劾,导致政府内部人人自危,也使得当届政府的行政系统濒临瘫痪。
从这方面看,可能并不是尹锡悦的执政水平有多烂,而是他面临的阻力比任何一届总统都要大。
更关键的是,共同民主党党首李在明在前天已经准备对总统进行弹劾了。一旦启动弹劾,尹锡悦很可能被送进监狱。
在这种情况下,他其实没有选择。
用尹锡悦自己的话说就是:国家职能已经被国会严重损坏了。
在紧要的关头,他才冒险行使总统的权力,没和自己党派及军队系统沟通(存疑)就擅自宣布戒严,企图出动军队攻占国会。
但他高估了自己的权力。
尹锡悦不仅没当过兵,也没拉拢过军队。更有甚者,上台后不但没有兑现“提升士兵待遇”的承诺,反而准备继续削减军队的生活经费支出。
这就相当于,你把我打了一顿,然后还若无其事地叫我去给你买包烟。
我去不去?
平时忍气吞声也就罢了,一旦有机会,我不但不去,一定会反过来打你。
更何况,在没有足够利益的情况下,军方也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去挺一位支持率不到20%的总统。
所以最终结果,现在大家也都知道了,基层官兵并不愿意跟着尹锡悦冒险,大量的议员在眼皮子低下翻墙进入国会,全票通过戒严无效。
当尹锡悦再一次出现在镜头前时,他已经不是总统了,并将面临牢狱之灾。
输得很彻底,但从深层来看,尹锡悦此时的结局似乎是注定的,只不过他的谜之操作把结局提前了而已。
而他的接任者,会将游戏继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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