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着“九千岁”称号、明末宦官、把持朝政、加速了晚明社会溃败的魏忠贤是今天河北省沧州市肃宁县人,《明史·宦官志》记载:“魏忠贤,北直肃宁人”。
《明史》中有关魏忠贤的记载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因为魏忠贤,他的侄儿魏良卿被赐爵肃宁伯,后来又成为肃宁侯,并且又封魏忠贤以上四世为肃宁伯,赐给宅第、庄田无数,颁给铁券。魏忠贤家族在当时的肃宁县成为旺族。
可能是出于回馈乡土的想法,也可能是想彰显自己的权势,魏忠贤在他倒台前的两年,即天启五年(1625年)在家乡肃宁县,对县城进行了一次大的改修。
据清康熙十一年(1672年)《肃宁县志·城池》记载肃宁县城池在魏忠贤改修之前的情况为:
土城,本河间县地,宋景德二年始改为肃宁城,寻废为镇,元复置县,中统间、至元十六年、大德六年焦相继修筑,明天顺重修,是城周回六里,高二丈八尺,池阔四丈,深一丈,正德丙子增筑之,而池益深。
肃宁城本是土城,始改筑于宋朝,经过元朝3次、明朝2次的重修、增修,其城墙周长6里,高2丈8尺,护城河宽4丈,深1丈。
清朝乾隆《肃宁县志》中的肃宁城图
而经过魏忠贤的改修后,肃宁县城池成为了以下模样:
改筑砖城,周回六里零一百五十弓,高三丈四尺,底阔四丈五尺,顶阔二丈五尺,城垛二百个,虎头牌二百面,炮孔一百八十五个,敌楼三十座,中铺二座,更铺十六座,角楼四座,东南角文昌阁一座,正南状元峰一座,西南角砖塔一座,东西二门,城楼二座,各悬岑雷一具,城门四扇,俱用铁裹,大炮九十座,火药全备,护城河一道,周围六里零二百五十弓,深一丈五尺,阔四丈,围城土墙八里,城高而坚,池深而险……
对城墙外面进行了包砖处理,改筑成砖城。周长虽有所增加但不显著,而城墙的高度和厚度却有了大幅度增加。不但如此,还增加了城垛、虎头牌、大炮、敌楼、铺舍、角楼、城楼、岑雷等护城设施,抗城河也得到了加深加宽,还增加了一道全长8里的围城土墙,建城后的城墙“城高而坚,池深而险”“工甚繁、实坚且厚”。
民国时期地图中的肃宁县城图
这次改筑还有个特点,其建设费用是魏忠贤挪用的国库银两,以至于引起了朝野上下的强烈议论和抨击。清康熙《肃宁县志·建置》对此记载道:
……邑自宋元以来筑土为城,至明天启五年邑人魏宦动领帑金数万,始陶砖更砌,工甚繁、实坚且厚,虽一时物议腾沸……
不过经过这此改造,肃宁县城池的防御效果提升是明显的,在它改建完成17年之后,也就是明朝末年崇祯十五年(1642年)清军入塞抢掠的“壬午兵燹”中,在周边诸县遭受重大损失时,肃宁县却“存活甚众”,清朝康熙县志对此评价:“崇祯壬午岁突遭兵燹,存活甚众,非得地利之明验欤?”这难道不是因为建城之后得到地利优势最明显的的验证吗?
1948年《河北省地图》中的肃宁县城
无独有偶,在清朝康熙《河间府志·城池》中记载肃宁县城池也提到:
……天启间魏阉系本邑人,用帑金重修为砖城,致胜于他邑。
虽然评价魏忠贤已是用极其鄙视的“魏阉”,但也毕竟还是说了因为他的改修,使得肃宁城“远胜于他邑”,对这一行为给予肯定。
不过,清朝康熙之后各版本志书中,对魏忠贤改建肃宁城一事,已极度淡化,有的提了一句是在天启五年改修,有的干脆提也不提了。
比如在省级地理志雍正版《畿辅通志·城池》中说肃宁县城:“……明天顺间知县刘伯川、黄霆增修,天启五年始甃以砖……”不提魏忠贤名字了,哪怕“魏阉”也没有了。
清朝康熙、乾隆《河间府志》有关肃宁县城记载的区别
而府级地理志乾隆二十五年(1760年)《河间府新志·城池》中说肃宁县城:“……正德丙子知县黄霆增加修浚。国朝康熙五十六年知县黄世发修……”干脆不涉及明天启五年的这次改修。
而肃宁本地的乾隆二十一年(1756年)版县志“城池”中,仅说“……天启五年,发帑金数万,增筑之,陶砖垒其外……”,仅记载事件,不提具体人和事。甚至在后边还加了个“编者按”,大意是有人说在明朝末年肃宁人民得到安宁,是因为邑人“魏宦”修城之功,不过这个结论是错误的,应该是时任肃宁县令率城中居民坚守、同心协力、众志成城的原因……
如果以康熙、乾隆两个版本的《肃宁县志》为时间基线,可以看出,从康熙十一年(1672年)到乾隆二十一年(1756年),仅仅80多年的时间,在各类志书中,已经把魏忠贤存在的痕迹抹杀的干干净净了。
康熙、乾隆《肃宁县志》中城池的记载
那么,为何会有这样的状况的?
从我国近代演义小说作家、历史学家蔡东藩对魏忠贤的评价中可以看出一二:“(魏忠贤)恶贯满盈,中外切齿,但伪恭不及王莽,善诈不及曹操,无拳无勇,职为乱阶,故以年少之崇祯帝,骤登大位,不假手于他人,即行诛殛,可见当日明臣,除杨、左诸人外,大都贪鄙龌龊,毫无廉耻,魏阉得势,即附魏阉,魏阉失势,即劾魏阉,杨维垣之行事可鉴也。”
魏忠贤对国家秩序以及朝野风气都有巨大的破坏,对于这样的人后世连提都不愿意提,何况在代表一地能留传千古的志书中呢,更是需要摒弃他的“遗毒”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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