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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时做pre,工作后做汇报,和朋友聊天交流观点,我们的日常生活无时无刻不需要「输出力」。若没有输出力,再精彩的想法或提案,都无法得到有效的传达。

今天为大家推荐的一本书,是来自日本最高学府东京大学名誉教授上野千鹤子的新书《从提问到输出:上野千鹤子的知识生产术》,从最底层的思维训练到最前端的表达技巧,拆开了揉碎了教你如何提升自己的输出能力

下文摘自该书,内容因篇幅有所删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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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报能力很重要

向他人展示研究成果的能力变得愈发重要了。

在英语中,展示讯息称presentation(简报),向听众传达讯息则称delivery(传达、讲演)。只有听众接收到的讯息才是有价值的。

口头表达的一大变量是时间。对于书面文字,读者可以自行控制时间资源的分配,而口头报告的时间资源由报告者掌控。因此,口头报告的关键就在于时间管理。时间是有限而稀缺的资源,每人每天就只有二十四小时。尤其在一场接一场的学术会议上,必须在报告者之间妥善分配时间资源。

大家有把握用二十分钟呈现自己的研究成果吗?

其实口头报告比撰写论文容易得多,因为前者可以糊弄。毕竟只有二十分钟,论证难免会粗糙一些,提出的证据也相对较少。而且时间不能倒流,只要切到下一张PPT,哪怕逻辑过于跳跃,也很容易混过去,不像书面论文可以往回翻。人的记忆本就模棱两可、靠不住,听到中间就把开头忘了。只要结尾收得漂漂亮亮,听众就会啧啧叹服。

事实上,我见过不少口头报告行云流水,真动笔却处处碰壁的学生。口头报告还可以糊弄,书面论文糊弄不了。毕竟读者可以反复阅读书面文字,停下来细看或倒回去重看都行。

口头报告是一种自我申报,是当众宣布“我做出了这样的成果”,以便将读者引向真正的产物,即著作与论文。所以站在作者的立场上讲,最让人窝火的要求莫过于“用一小时简述一本耗费数年写成的书”。我更希望大家认真阅读我呕心沥血撰写的文章,而不是在听完演讲之后生出“听过就是读过”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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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PT的功过

口头报告的工具在这数十年里实现了技术层面的飞跃,甚至这年头离了PPT就没法上课。视听教学在理科领域应用得很早,文科也不例外。2011年从东大退休时,我找身边的文学部教师打听了一下,发现上课时使用PPT的占了大半,不用的已成少数派。

我也会在演讲时使用PPT,用久了都离不开它。但我也痛感PPT既有益处,又有害处。

影像具有强大的传达能力。将语音转成文字、图示本该写在黑板上的模型、将统计数值制成图表、加上视频和音频……如此一来,传达强度比干讲高出好几个等级。在没有PPT的年代,老师要提前剪贴和复印统计数值、图表与引文,做成讲义分发给学生。后来才有了投影仪,再后来幻灯片演变成PPT,视频、动画和音频都可以融入其中。

然而,这也造成人们对PPT过度依赖。有了PPT,就得按PPT的顺序讲,PPT里没有的就不太好讲。而且PPT受制于时间顺序,很难临机应变地调整先后。这就导致演讲者只能按照原本的设想讲PPT。

要想利用有限的时间资源,呈现一场没有一句废话的高效演讲,最万无一失的方法就是朗读提前备好的逐字稿。也有人将这种方法和投影仪或PPT结合起来,直接把逐字稿以文字信息的形式放在画面上,然后念出来。用外语演讲的人常会选择这种念稿的方式。近年来,为确保身心障碍人士也能获取信息,有些地方提供要点笔记的服务,会有专业笔记员将发言内容实时转录成文字,几乎没有时间差。在这方面,要点笔记与逐字稿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但两者的决定性区别在于,有了预先准备好的逐字稿,讲者和听众就能预料接下来会讲什么了。而从沟通的角度看,有了这样的预期,谁还能对这场交流产生兴趣呢?

在大阪大学沟通设计中心借助戏剧讲授交流理论的平田织佐先生,曾在著作《慢慢下坡》(平田,2016)中有这么一段精彩论述——人为什么会被发言吸引?因为瞬间的停顿与卡壳会清空听话人的预期,逼得他们直面说话人(具体措辞记不清了,反正大意如此)。所以从严格意义上讲,“口若悬河的高谈阔论”并不是真正的滔滔雄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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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场感和面对面

PPT的制作技术也在不断进化,有些学生甚至会在PPT里加动画和音效,玩得花样百出。然而,花样越多的报告,越让我有上当受骗的感觉。眼看着报告人一页页往下翻,我却不由得疑心起来:真是这样吗?

随着视听媒体的发展,我们似乎不必再使用口头报告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法子,剪一段二十分钟的影像放出来就完事了。近年来也确实有些年轻的演讲者在会场播放自己提前准备好的宣传视频。这样的视频确实制作精良,我却总是暗暗惋惜。难得演讲者就在现场,却听不到他亲口说话,大好的机会就这么白白浪费了。

最强大的沟通工具就是讯息发送者的身体在场性。共享此时此地的临场感与面对面正是沟通的原点。而报告其实就是呈现你自己。

口头报告不过是沟通的一种形式。研究会和研讨组之所以重要,正是因为它们具有临场感和面对面的性质。在这样的场合,口头报告传达的讯息可能会超出事先准备好的内容,听众也会给出意料之外的反应。我喜欢现场演讲,也是因为现场可能会引出超越K点的发言,只教我自己都纳闷“天哪,我怎么说了这么多”(尽管这种情况不是经常出现)。讲着讲着,有时也能让自己转过弯来,发现“哦,原来是这样”,或是想通这个和那个之间的联系。演员翻来覆去演同样的剧本,但每次都能体验到只此一次、与观众融为一体的兴奋感,原理应该也差不多。

因此我坚信,无论沟通技术发展到什么地步,空中大学和线上学习都不可能完全取代线下的课程和讲座。无论古今,大学的小规模研讨组都是最奢侈也最丰饶的教育土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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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场最有趣

不仅如此,比起讲课和演讲,我更喜欢问答环节。因为讲课和演讲很难带来超越已知情况的收获,问答环节却能碰撞出意想不到的火花。当然,听众的提问也能分成“应该回答的”和“无须回答的”,恰似上一章讨论过的内部评论和外部评论。区区凡人无须揽下回答每一个问题的责任,愚蠢的问题大可直接跳过。

跳过问题也是有诀窍的,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用问题来回答问题。

“既然您这么说,那您是怎么看的呢?”

还可以这么说——

“马克思说过,提问者对问题的思考是最深入的。对刚才那个问题探究最深的肯定也是您。与其问我,您还不如自己回答看看。”

碰到“长期护理保险以后会发展成什么样”这种撒气式的问题,大可如此回答:“您应该去问政府,而不是问我。”

但如果是重拳般震撼肺腑的指摘或直击要害的问题,就应该以诚相待。你的真心话和成长的种子也许就隐藏在这样的沟通中。

跟大家分享一段难忘的记忆吧(虽然这件事并不是发生在演讲的会场)。我在2007年与讲授“生命课”的高中教师山田泉女士见面。当时她被诊断出癌症复发,病入膏肓,是打着止痛药来见我的。她说她很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接受几个月后的演讲邀约,生怕给人家添麻烦。初次见面的我却劝她答应,还下意识说出这么一句话:“人不需要为活着客气。”这句话把我自己给吓到了。我在无法暂停、只此一回的鲜活现场,挤出了这句肺腑之言。

哦,原来这就是我想说的话……话语就是在这样的场合、在这样的现场生成的,会给说话人和听话人双方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

有人说沟通就好像赌博。你永远不知道对方会不会接你递过去的东西。对方收下的和你递过去的可能并不一样。也可能对方接收到的比你递过去的还多。如果说沟通就是迈向没有立足点的未来,那么发言就是基础中的基础,我们理应充分利用报告的机会,珍惜宝贵的时间资源。而且,口头报告的一次性和面对面能催生出恍然大悟的感受,让你的研究更上一层楼。所以许多作者会在著作中感谢与自己有过对话、给过自己评论的同事和听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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