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杨锐
排版校对 | 甘惠淇
“亏损问题，这是我们现在最大的一个问题。”12月5日召开的2024光伏行业年度大会上，中国光伏行业协会名誉理事长王勃华表示，“这次行业波动造成的亏损，规模远远超过以前的三次行业波动，影响也是更大。”
据介绍，2024年以来，光伏企业亏损面持续扩大，造成的亏损规模远超2008金融危机、2012年美国针对中国光伏产品“双反”（反倾销、反补贴）政策，以及2018年中国光伏补贴退坡政策导致的行业波动。
“39家上市企业的净利润出现了亏损，超过了我们以前的总和。各环节的价格，相比2023年的高点，下降了60-80%，这个幅度是非常大的。”王勃华介绍称，据统计，前三季度光伏制造端的产值下降超过44.7%，“这个数字是多少？5,700亿元，这个数字超过了2012年关乎全行业全年销售额的两倍。”
此外，值得关注是，在这些亏损里面，主产业链的头部企业的亏损更为严重。
据中国光伏协会统计，2024年前三季度，121家中国上市光伏企业中，有39家净利润亏损；其中以头部企业亏损更为严重，总计15家产业链头部企业中有12家的净利润处于亏损，有11家净利润的降跌幅超过了100%。
市场方面，今年国内外市场都在量增价减。在产量端，2024年1-10月，多晶硅、硅片、电池、组件产量同比增长均超过20%。期内，国内光伏制造端（不含逆变器）产值约7811亿元，同比下降43.17%。
王勃华指出，进入10月中旬以来，央国企光伏组件采购投标价格与中标价格的平均水平都有所企稳，各产业环节的平均价格走势也趋于稳定，其中组件价格在10月止跌企稳。
这一形势下，2024年新增产能放缓，前10个月国内投产、开工、规划项目数量下降超过75%，近期也没有出现大规模扩产迹象。
不过，国内光伏光机还在增长。
中国光伏协会预测，2024年中国市场新增光伏装机预测在230GW-260GW。前十个月，中国光伏新增装机181.3GW，同比增长27.2%。“一方面，第一批光伏大基地项目建设完成超过85%，第二批、第三批光伏大基地项目建设加速；加上电网建设加速等，推动分布式光伏发展。”王勃华解释道。
出口方面，整体持续“价减量增”的态势。
数据显示，前10月，我国光伏产品(硅片、电池片、组件）出口总约281.4亿美元，同比下约34.5%。从出口产品结构来看，硅片、电德片出口额占比有所下降，组件出口额占比有所增加。硅片、电池、组件出口量三季度环比下降后，10月存所回升。
“2024年上半年，主要光伏市场增速超过20%，拉美、中东、北非、东南亚等新兴市场需求也同样旺盛。当前，多元化的发展趋势方兴未艾，预计2024年会有37个国家的光伏装机进入吉瓦级俱乐部，相比2023年增加6个。”王勃华特别提到，印度、土耳其、柬埔寨已经成为前三大电池的出口市场，特别是印度和土耳其已经占到了光伏电池出口的2/3以上的市场，其中，印度占了接近一半。
组件方面，欧洲依然是最大的组件出口市场，但市场份额有明显下降;除欧洲外，南亚、拉美、中东市场份较大。组件出口市场多元化趋势显著，前十大市场以外的“其他”市场份额超三分之一，其中孕育着众多新兴市场。
与此同时，企业海外产能逐渐起势。截至目前，2024年海外共有12个投产、开工、规划的光伏项目。出海布局开始转向中东、美国，其中有5个位于中东，3个位于美国。不过王勃华提醒，要注意多元化布局，谨慎把握出海方向，“鸡蛋不能放在一个或者两个篮子里”。
王勃华也进一步提醒，海外市场不确定性仍在提升。在传统的美国、欧洲和印度市场，乃至新兴的南非市场，都在大量出台对中国光伏产品的贸易限制措施，贸易壁垒在增高、也在加快，且已经延伸至东南亚。与此同时，美国、印度的本土产能也在增长。截至2024年10月，美国光伏组件产能不低于45GW，而三年前是4GW；印度光伏组件产能不低于77GW。此外，印度、土耳其等国家在满足内需替代之外，还在向欧美等大市场渗透，跟中国企业在海外市场形成直接竞争。
他也建议，出海不应单打独斗，而要产业链合作出海，并立足全球制造和全球投资。终端产品出海之外，知识产权、电站建设、检验检测等也要一起出去。此外，光伏的发展还需跟氢能、储能和新能源汽车等更多行业协同发展，进一步结合应用端需求深挖市场。
“‘内卷外化、亏钱挨骂’，这当前光伏行业国内外的现状。”隆基绿能董事长钟宝申在上述会议室表示，造成这一现象的关键原因在于经营主体过多，导致过度竞争，协调自律难度也非常之大。他认为，兼并重组是解决这一问题的手段之一，同步提高技术标准，加强知识产权保护。
兼并重组怎么做呢？钟宝申认为，首先要提高技术、质量标准，让有技术、有质量控制能力、能够高效运营的企业能够牵头；其次需要加强知识产权保护。兼并重组可以协调企业在各地产能，减少社会资源浪费。他认为，在大局方面，未来的出路在于减少经营主体。
在上述大会上，多位企业与协会人士呼吁要强化行业自律，抵制无序低价竞争。
阿特斯高级副总裁熊海波指出，光伏行业走至目前全产业链亏损的局面，没有企业能独善其身，他呼吁从业者要冷静、理性，不要盲目扩张，“如何活下来才是硬道理”。
高晶太阳能董事长徐志群即呼吁，行业要注重品质自律，当前不少光伏企业为提高市场占有率而降低产品品质，这是不可取的；其次要根据企业实际情况做好价格自律；在此之外还应做到产能利用率自律。“我们在长跑，不是短跑。”他说。
在会上，不少人士提及，中国企业过于强调低价，但客户还有美观、能效、降碳等多样需求，因此要差异化、特色化，聚焦优势领域，深掘、扩大客户需求。一道新能源首席技术官宋登元就称：“现在我们全球领先却亏钱，还是我们的商业模式、经营理念出了问题，商业模式要创新，要思考构建出一个长效机制。”
阳光电源董事长曹仁贤则表示，要清楚地认识到行业发展面临诸多困难：供需失衡之下，产品价格持续走低，企业利润空间遭受严重挤压；贸易保护主义抬头，我国光伏企业在国际市场上遭遇了非常不公平的待遇，出口受到较大阻力。
曹仁贤认为，光伏行业首先要坚持创新驱动，加大研发投入，提升行业竞争力与技术水平；其次要加强产业优化布局，产能理性规划；强化行业自律，加强国际竞争力，积极应对国际贸易摩擦；注重可持续发展，企业在追求经济效益的同时，要兼顾环境治理、社会贡献等。
对于目前光伏行业的困局，政策层面也在发力。
商务部贸易救济调查局副局长顾宇在会上表示，光伏行业要坚持科技创新、推动产业升级、打造国际市场核心竞争力；加强国际合作、实现共赢发展，书写全球合作的世界故事；凝聚行业力量、构建良性生态、促进光伏行业良性发展；商务部将一如既往维护良好的商业环境，为光伏行业发展保驾护航。
工业和信息化部电子信息司副司长王世江则表示，今年以来，光伏行业进入新一轮周期，行业非理性竞争加剧。
对此，王世江提出了三点建议：第一，行业还是要增强信心，现在我们已经进入了冬天，那么我想离春天也不会太远。第二是要强化行业自律，要继续发挥光伏行业众志成城、精诚协作的优良传统，要避免非理性的竞争，尤其是恶性竞争，要团结在协会身边，共同助力推动行业尽快走出低谷。第三要苦练内功，越是行业低谷期，越不能放弃对自身的要求，要更加注重技术创新，更注重产品质量，不断提高标准水平，提升竞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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